正文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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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部才装上不久的电话,终于被我盯毛了吧,于是叮铃铃地恼起怒来。
一——二——三——
“喂。”郑元磊给我灌输过日本礼仪知识,日本人特别是社员在接电话的时候,都会保持良好的坐姿,甜美的笑容,此刻,我很有理由学着日本人的良好习惯,因为来电的是元磊。
“书闲——对不起。”他在那头一定耷拉着脑袋,后悔莫及样,真的,我听到他的唉声叹气了。
“没事的。”我安慰着他,“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小叔女友去的时候,不是还要惨么,是不是?我是不是还算幸运啊?”
“你别提小叔!”他忽而精神起来,就因我提了那个他巨恶心的小叔,“他活该!”
“哦。”我应得委屈。
他听了,马上道起歉来,“书闲,你别生气啊。”
“呃?没没,生气做什么,又不能长命百岁。”
“乖,咱们的路还长着呢……”
闭起眼,不时地傻笑出声,好累。那边的絮絮叨叨还没停了。
“阿嚏——”
“书闲,你感冒了?”那边紧张地问道。
“嗯,可能,头有点晕晕的。”
“有药么?寝室。”
“有的。”
“那吃了药早点休息——明天我过来,好吗?”
“哦。”
一场感冒损失了我几大包抽纸。郑元磊却不避嫌地在开学前的最后几天接我到他的小办公室里帮我补习法语。合伙人出差,公司起步,忙过了开头那阵子,目前他乐得清闲。
“那个漂亮的女人应该会是你未来婶婶吧?”
“不见得。”
“既然她是蒋家的,怎么到你妈这儿了。”
“蒋家和郑家的事儿说不清,她是蒋文在外面生的,听说是无依无靠了,实在没法才找上来的,没怎么闹腾,不敢明里认。蒋文老婆又不是什么好弄的主儿。就在东边住着了,我妈认她,就那样。宅子里的人都古怪着,你不用管。咱们活自己的就行。”我以为他会一派明朗地和我一样,到头来他却还要哀叹一声,“唉——”
我便打闹他,“你也古怪着呢?”
“哪儿古怪着?”他一惊,似乎要和那家子人脱离了干,撇得一干二净。
“唔,就是古怪,哪儿哪儿都古怪。”我故意道。
他明了,便又来老花招,来瘙我痒痒。我只能连连求饶:“不古怪不古怪,就你不古怪。”
其实,真的,就他不古怪一点。
那个女人,看她的背影,我瞧不出任何元磊的影子,我离她那么远,她的怨气我却也能感受得到。
三伏的天,一身的黑,屋里也甚是阴暗。
隐隐约约看得出她是挽着髻的,坐在泛着金属光泽的轮椅上。元磊告诉我,十五年前,她的腿被一辆长春大卡碾过,粉碎性骨折,再也不能站起来,她的下肢完全截肢。说那些话的时候,元磊连一丝对陌生人的怜悯都没有。他告诉我,曾经他差点死在那个女人的手上,一把缠着红线的剪子扎进了他的胳膊,是的,那条丑陋的疤痕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他的噩梦,小时侯,来自他的母亲。
他们家她是主人,他爸在外的权势全部来自郑家老爷子和蒋家的提拔,她母亲的悲剧却源自于这个可怜的男人。他吃外食,被她捉奸在床,她疯狂地追打,把自己滚进了车轮底下。
元磊的爷奶自从他爷爷退居之后,把主屋让出来让她静养,自己住到了东边最里边一进房里,和蒋家的老一辈一起,两耳不问窗边事。
确实的古怪。
半百的女人掌握着郑蒋两家。儿子还及不得蒋家的一个外面的偷生。
“其实——”元磊突然收了玩笑,把我搂进怀里,“小叔也挺惨的,他那个女友很漂亮的,也是上大毕业的,据说她家在南方也算得上有头有脸。却在我妈面前被贬得一文不值,也不知我妈说了什么,出了门就不再搭理小叔,直接回南方。那段时间,小叔是烟酒不离手的。”
“我就说,我还算幸运的,是吧?”我开心地笑道。
“其实,那个姓蒋的是真心喜欢小叔,小叔可能是报复吧,一直暧昧着,不给明确答复。就像他总要沾手我有好感的女生那样,不希望我好过。小叔可能想颠覆郑家。”
他说得真的很沉重,末句,无奈而又悲伤。
一个是难以亲近的母亲,一个是略感厌恶的小叔。只是看的出来,元磊更乐意站在他小叔这边,那个大家庭确实得换个人来领导。
我在他怀里一直无话,离开的时候。我看着他忧伤的眼,有着自己的坚定,“喜欢你,和郑家蒋家无关。”之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蒋旭是个意外。“你会lovemeforever么?”
那句法语我说得蹩脚,那句中文我说得羞涩,我只能用备用的英语。
“……”他给我的是绵长的沉默,因为曾经我说过,不要矫情,不要承诺,我只要当下。
“会。”他微张了双臂,等待。
从门口飞奔过去,狠狠地抱住他,就是要矫情。我说:“如果我变心了,我会告诉你,不让你当傻瓜,要杀要剐随你可好?”
“嗯。”
那种窒息,那种炽热,在盛夏的午后是那样的缠绵。
开学后的一星期我都未能与元磊见面,他给我打的电话,里面闪烁其词。他只说给他时间,不想频繁地见面。看来他母亲给他的压力不小。
她说过自打嘴巴的言论:“郑家不要毫无背景的人。”她却弄走了郑岩的女人。
她说我年纪太小就搭上她的儿子。我自认如此。
那样的话显不出她的水平。
而她旁边的蒋旭却不着痕迹地把我击得一败涂地。
“石头这么急带她来,是不是已经——瞒不住了。”
她的眼睛扫在我的小腹,笑意盈盈。
我想出声反驳,她的笑里满是别样的东西。我怪元磊迟钝的反应,我陷于他母亲那阴阴的笑声中越发的窘困。
“如果是,打了吧。”着黑色旗袍的女人云淡风轻,“我不喜欢,你换个吧。不要非像郑岩那样的眼光,挑人都挑成什么样了。”
“旭,你送一下这个孩子吧,我还想跟元磊说些话。”
从头到尾我和石头没有插上一句话,不能也不敢。
“你为什么在这里?”就是这样一个问句落进郑岩的耳里。
“记住,我和你从来不认识。你放心,如果你执意要进到这个宅子里,我帮你,怎么样?我的书闲,小才女,小神童。然后我慢慢地报复你,折磨你。好不好?”她变了,变得如此陌生,她的狠毒是被我逼出来的?
我笑,我答应:“好,我先谢谢你了,娜娜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