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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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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缩着身子任凭暴雨打在身上,不敢做得太过个性引得异样的目光,只是沿着街边游荡。做不到灵魂出窍,也无本事学会忘记所有。这是老天给的惩罚,原本该是多晴朗的天,是时,却给我如此的倾盆之雨。
    “上车!”夹杂着雨声,那声音很是虚幻。
    “喂,姓余的,是死人吗?上车!”
    呵呵,郑岩,郑大爷,还有他的那辆骚包吉普。
    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为他那吹胡子瞪眼的表情。我笑着跟他喊:“你下来!”他一定认为我疯了。他一愣,赶忙从那头开了门,伸出身子的时候,上头出现了一把黑色的大伞。
    我原本是笑的,为他荒唐的举动,只是未曾想到他会是如此愤怒的样子。他从车尾绕过来,向我走来。
    我只是止了笑,反射性地撒腿就跑。
    “混蛋!”他在后头骂道,我在前头听到他踩着的水声,‘啪叽啪叽‘地很是频繁,如此,我愈加地恐惧。倒地的时候,眼泪就那样流出来,像开了闸的洪,止也止不住,混了雨水,竟感受不到如往日里的苦涩。
    手臂上的那股殷红淌进水里,雨水冲刷得它支离破碎,于我,满是讽刺与悲哀。
    “你——没事吧。”头顶的雨突然停了,他与他的那把大伞倒映在雨水流淌的地面,恍惚,朦胧,不切实际。
    就那样不想起来,趴在地上,好想睡一觉,回到梦里。
    最后,他蹲下身来,小心地拍着我的肩部,“喂,喂——”
    “我没事。”就那样倏地坐起,镇静地看他,“可不可以送我回学校?”
    他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惊讶地微张了嘴,在我坐起的那一瞬。“呃——嗯。”
    他笨拙地拉扯我起来,撑着伞,然后从裤袋里掏出一块格子帕递于我,我不知他的用意,未接。
    他便皱眉了,粗暴地捏住了我的右手臂,那块帕子被粘在臂上的雨水浸湿,贴在臂上。我感到一阵刺疼,转头盯着那块帕子,原本的灰蓝色,被一朵朵地殷红染得很是妖娆。
    我伸了左手圈住我的右臂,毫不吝啬我的笑容,跟他说‘谢谢’。
    我低头想着我的狼狈不堪,站在他为我打开的车门前,不敢入座。
    “进去吧,我不计较。”有了他这句,我才谨慎地钻进车子,小心地坐下。他在外头帮我关上车门。
    我盯着挡风玻璃不再摆出任何表情,也不再说任何话。我以为他会和我一样,只是他一直未发车,二人静默良久,他终究是敌不过自己内心里的挣扎吧。
    “蒋旭——你认识?”声音低沉,些许的无奈。蒋旭对于他不知有什么分量。
    “嗯。”我觉得为了报答他的那把挡雨的伞,还有这遮风挡雨的骚包吉普,我可以提供些信息给他。但是不是现在。
    他可能不知如何再开口,我便转了头,看他,直到他回过头来看我。扯了扯脸部肌肉,笑道:“我有点冷。小叔,可不可以先回学校。”
    我叫他小叔。我想告诉他,今天不是结束,我和元磊还会继续。
    他直直地看我,目光深邃,那样的迷离打进我的眼眸,投给我的尽是无情的冷漠。我知道我又犯贱了,敌人和朋友仅在一线之间,郑岩,我与你终究成不了同盟的。
    他对我又换了副皮面,做得刻意,你我之间不需什么温情。
    车子终于驶进雨帘,白茫茫的一片,周围雨声嘈杂,车内寂静无声。
    我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迷雾世界,心里竟也迷茫。浑浑噩噩,我真想如此了此一生,却做不到红尘已尽。
    北方很少有如此大雨,车内不似车外的凉意浓,温温的,氤氲布满车窗,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用我的左手食指,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勾勒出一个女孩,长发飘逸。
    因这朦胧,我想起了在江州的那些时光。
    有个女孩送给过我一句话:不要当别人都是傻瓜。
    她丢给我鄙夷,厌恶。
    因她的一句‘小娘生’。她与那个外校流氓的鬼混瞬然间全校皆知,处分,离校,她没等到高中毕业。临走时,她来找的我。
    “没想到,是你。”
    我沉默,确实是我。我做不得光明磊落,却也不敢在太阳底下承认什么。她讨厌我了,就像我看到她和那个男生搂搂抱抱后,也是一阵的厌恶,彼此彼此。
    学校是哀叹可惜的,因为少了她,少了个高材生,便少了个打响学校名声的人物。她长我五岁,大我两届,她说:“余书闲,你比我可怕,至少,我十三岁的时候不会如此阴险。”
    呵呵,我阴险?
    如若那个男生不来跟我搭讪,你与我原本就会是最好的姐妹。你与你外婆相依为命,我与自己的影子自话自说。可是何必呢,为了一个会抽烟会喝酒还会打你的男人,竟然如此恶毒地咒骂我,你还不愿信我。十三岁能做什么?勾引男人么?你太瞧得起我。是你帮我散的麻花辫,梳起清爽的马尾。是你说女人是水,眼睛很重要,我们打闹着互相用茶水拭眼,弄睫毛,我的眼睛才会那样透彻清明。是你说如果你是男子,日后定娶我。我才会一直活得如此高傲。
    只不过,这些竟都敌不过一个烂人在你耳边的一句诋毁。
    被你撞破他对我的猥亵,他的一句“她勾引我”,你便信了,不再理我,不顾我的哭闹和解释,你真狠。
    甚至,就在郑家的宅子里,你都可以当我如陌路。
    原来你改了名叫蒋旭。
    原来你那个狠心的父亲姓蒋。
    我写下的却是余——娜。车窗上的那个女孩,被这两字割得四分五裂。我笑了。
    他开车到宿舍区,问我:“在哪片?”
    “东门三幢。”胡乱地抹了车窗,一片清朗,只是外面依旧。
    车停下的时候,我轻轻地说了声‘谢谢’。探出身子的时候,他的那把黑色大伞触到我的手臂,他说:“呐,拿着。”
    没转头看他,顺势拿在手上,‘谢谢’。
    撑开伞,关门,走进雨里。
    我们还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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