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竟然是这种结果吗？怪不得『那家伙』会那么紧张兮兮的……」
    渡边哲轻抚下巴冷笑几声、抬起头，刚好注意到黑河正往他这边扫视过来——用一种极度不以为然的质疑眼神。
    啊啦……果然被发现了。
    「黑河小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啊！难道说，妳对我——」
    帅哥就是帅哥，即便摆着一张放荡不羁的嬉皮笑脸、却反而更添其魅力。旁边的护士们很快就被他电得七晕八愫、不知今夕是何夕、身处于何处、自己姓什么又叫什么。
    ……还真是标准至极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当下她只想得到这句听到烂的俗话。
    「……对个屁。」黑河翻翻白眼、撇过头，继续帮学生抽血以及其它检查项目。想来要等护士小姐们恢复正常，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
    一年五班检查完后，在走出保健室之前，那名新入网球部的男学生还对她敬了个礼。
    而根据私下问诊的结果，也仍然是正面的。
    「——虽然外表看不出来，感觉也挺凶的……不过是个好人哦、黑河老师。为了治愈我不敢搞笑的毛病，她把我引荐到网球部里，让大家帮我的忙。部员们也都是开朗的好人，我和大家都处得很愉快很融洽。尤其是前辈们。无论何时何地，小春前辈和一氏前辈都很努力在教导我们大家、为我们大家展现搞笑的精髓——」
    渡边哲撇除掉后面那些啦哩啦杂的「颂赞网球部」的部分，只着重在关于描述某女的内容。其它普通部员有口供譬如「很强很厉害」、「认真严肃」、「看起来为人正直」、「像军队队长」、「速度很快！还跑赢了谦也前辈」、「强得能打赢远山君（金太郎）」、「呣……老师有点可怕……」，以及另外一些不晓得该被归类在好亦或坏的中性评价。至于发生在部长身上的灵异事件，因为非校队成员皆不清楚来龙去脉，校队选手们也都不希望部员别毫无根据就四处瞎说一通，所以全体达成了「禁口」的默契。况且，那也并非能对外人道之事。
    还真的完全看不出来……收服人心的本领倒是挺高的。
    「哲医师，你在笑什么啊？」
    「啊？不不、没事。」
    在检查一年级男生的过程中，虽然也有些小朋友表现出认识她的反应，不过基本上都不算熟稔，大概因为是新生的缘故。
    男生的部分结束后，接下来就轮到了女生。当仅着贴身衣物的女学生们抱着制服一踏进门，发现负责健康检查的校医竟然是名外貌和气质皆出众的年轻男子时，一张张俏脸莫不飞上两朵红霞。
    「哎哎哎、小姐们，麻烦妳们不要一个个都是那种样子啊！会害我被误会的。」渡边哲感受到护士刺在他背上那些扎人的视线，顿觉哭笑不得。至于某女则是暗暗幸灾乐祸。
    「医生，你有女朋友吗？结婚了吗？」现场甚至有大胆的女孩直接把这问题直接丢出了口，年轻医师僵住拿着听诊器的手，迟迟不敢放在女学生的左上胸处。
    「我说……拜托妳们不要用那种企盼的眼神盯着我行吗。有点恐怖……」这会让他有种自己是那头被虎视眈眈着的草食动物的错觉。「妳们对我来说年纪太小了，我可不想被冠上诱拐未成年的罪名啊！我这辈子是绝对不会对不该出手的对象出手的喔！」
    原本还在暗自嘲弄对方的黑河守一听见「诱拐未成年」和「不该出手的对象」这些个字眼，霎时间有种遭到「反噬」的感觉，戏谑的笑容也登时凝固在脸上。于是，她又压断了一支原子笔的笔尖。
    「黑河小姐，妳在做什么啊？请小心一点啊。」
    在场的三年一班女学生中，唯一没把注意力放在年轻医师身上的，可能就只有少女月宫彩香。
    「黑河老师，妳好。」她走到年轻女子面前站定、鞠躬。「其实，我很希望妳能帮我完成健康检查的项目呢……可以吗？」
    黑河翻起眼皮睨视那张诚恳的笑脸一会儿，然后站起了身；在轮到月宫检查的时候，亲自替她执行。虽然不明白确切的原因为何，然而都已经有幸在众人面前被「钦点」了，便也无法视而不见。
    「不愧是妳……果然很认真仔细呢。」月宫彩香用止血棉压住抽完血的小伤口，看着黑河把血装到试管里头。这回她没拿起来好好欣赏一番，因为那些血是暗红色的。
    宛如血块一般的暗红色血液。普通的静脉血的颜色。沉郁。
    普通得无法直视。
    「老师妳抽血的技术真好，完全都不会感觉到痛。」少女瞇起戴了墨绿色角膜变色片的双眸，愉快地笑着。「真可惜……明年我就要毕业了，已经没办法再接受妳的检查了呢。」
    黑河斜睨向她；以一种想从她的笑脸中捕捉到某些迹象或解读其心思的眼神。
    「……检查完了就赶快回教室，让下一班的学生能够进来。不要杵在这里占空间。」
    「哦、说的也是呢。」
    有些女同学看见月宫和某女聊天的光景，好奇地凑到她身边去。
    「月宫同学，妳和黑河老师很好吗？」
    「这个嘛……我满希望我们是很要好的关系呢。」月宫彩香一边穿回制服一边回答；末了将那头栗色大波浪鬈发拢到上衣外头。「我很喜欢她哦！她是个很好很棒的人。」
    「咦咦——真的假的？可是上回才听到隔壁几班的谁说老师很凶……」
    「哎呀、妳不要都被表面蒙骗了，凶不代表人坏啊！妳们都不知道她有多好……」
    护士小姐听着月宫少女对于某女的评价，纷纷露出错愕的表情。「我们还以为，只有之前那些和网球部有关的孩子才对她有好印象……」
    「看样子，是我们错怪妳了，黑河小姐……真不好意思。」还有一名护士抱着资料夹对她敬礼。似乎已经把她不久前才对年轻医师兵刃相向的举动忘得一乾二净。
    黑河按住隐隐发疼的太阳穴，阴狠的目光斜斜打向正趴在桌上、捧腹闷笑快要断气的年轻医师背上。
    「噗……什么很好很棒的人……哎、这家伙，真会说……」
    「哲医师，你又在笑什么啊？」
    「啊？不不、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护士们禁不住面面相觑。虽然这名医师平常也会有些轻挑散漫或心不在焉的行为出现，然而大部分时候都还是挺正常的；至少在医院内的风评还不错。虽然生得一副好皮相、性子也开朗好相处，却挺洁身自爱、从未传出任何桃色纠纷或丑闻过；也不知怎地绝对不吃窝边草。
    「窝边草很麻烦的吶——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变成众人八卦的主角，我还不想过那么高调的日子呢。」年轻医师曾经对医院内的女性员工、尤其是总企图勾引他的女病患这么提醒过，还附带几枚眨眼挑逗攻势——摆明要让人心痒难耐。「所以说啰！想跟我交往不是不行，就是要请妳们先跟我工作的地方作点切割后再谈吧——」
    因此，不管对象是离职的女员工，或是出院的女病患，渡边哲的桃花从来没断过；然而，却也从未听说和他交往过又分开的女性对他抱有不满或怨恨之意，甚至还一个劲儿替他说好话；彷佛被下了蛊似的。除此之外，他还会帮忙替同性别的男性医师和护理士以及上上下下的员工甚至是警卫牵线、热心地替他们介绍对象；对所有病患也都亲切相待，没有任何差别待遇。
    综合大大小小种种因素，渡边哲的人缘极佳，在男女老幼间都很吃得开。
    貌似内外兼具的年轻医师迅速掳获所有进门的女学生的目光；而他的笑容却似乎愈来愈干涩。
    「我说妳们……能不能别用那种『饥渴』的视线瞪着我看？我会很害怕的啊……」
    女学生们当他只是在开玩笑，丝毫不以为意；有些胆子比较壮的还当众调戏他起来。
    「哲医师，你还没结婚吗？现在没有交往的对象吗？这样晚上一个人不会很寂寞吗？」言语中的「暗示」意味极强。
    「啊？」渡边哲的眼角和嘴角都猛抽起来。「不不不、我就算一个人也过得很好，一个人多自由自在啊……」
    「咦——」
    年轻医师拍拍手掌，制止女学生们发出的惋惜怨叹声。「好了好了，小姐们，请不要讲些和问诊无关紧要的事情好吗？快点把健康检查的流程结束，我现在可是饿得很……」
    「那、我们中午一起吃饭！我们的吃到破产大楼里的餐点都很棒喔！保证会让你回味无穷！」
    他还以为对方会突然冒出「『我们』一定会让你回味无穷」之类的后续，顿时噎住了喉咙。
    「呃……好好好，我知道了……」
    这回，换黑河趴在一旁的桌上，已经憋笑憋到不能自己，肺脏临近爆炸边缘。倒是旁边的护士小姐们彷佛把她当成了同一阵线的战友似地，转而对她抱怨连连。
    「黑河小姐，请妳也稍微管一管这些女孩子啊！讲那种不检点的话真是……太不得体了！」
    「……没关系的，只要赶紧把检查项目结束就行了。」
    敢情这些护士们当真遗忘掉她不久前还拿美工刀指向她们心爱的哲医师这件事？不晓得当时亲眼目击的学生们会不会禀告出去，真是麻烦……希望财前光那家伙能稍微转化一下他的毒舌功夫，多少替她美言几句……
    幸亏在某女牺牲自己「扮黑脸」的情况下，女学生们才稍有收敛和改善。尽管私下偷偷抛媚眼企图勾引对方的行径只有增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