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痴心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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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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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仆人传话说少爷找自己便连忙赶去了书房,结果一进书房,文砚整张脸就垮了下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却是帮忙研墨。
嘟着一张嘴,埋头磨着墨,少爷也不搭理他。
文砚觉得少爷最近是越来越古怪了,不仅召回了各处分行的总管,还开始逐一舍弃名下的那些小产业。虽纸伞铺掌柜与外人勾结,以劣等货偷换行里的上等纸伞,求取暴利。但也不至于要做到关门大吉的地步。虽制伞不是顾家产业的重心,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有些情感的。况且这顾家现有的基业也是少爷辛苦打拼换来的,怎么都让人觉得不舍啊。
但牢骚也只能放在心里,比起像只麻雀一样在少爷身边叽叽喳喳被赶走,还不如现在这样安安静静陪侍在一旁。他从五岁起就一直随侍在少爷身边,陪他一起念书,陪他一起奔波,虽然他对于经商一窍不通,但每次看着少爷在商场呼风唤雨,力挫众家时,还是让他发自内心感到骄傲的。
“文砚,在想什么?”敲了一下那小小的头颅,顾松弈发觉自己的小书童近来总是神思恍惚,心不在焉。
“没……”
“还说没。你看,墨都溅出来了。”指了指滴落在石砚四周的墨滴,看那一张脸迅速皱成了一团,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趁着他还没回神,食指蘸取了点墨,在那张脸左右两边各画了三条横线。
“少爷!有客人!”一阵蹬蹬的急促脚步声传来,原本负责厅里的管事站在书房前有些气喘地喊道。
“客人?”放下手中的毛笔,亲自走到书房门前开了门,顾松弈侧着头问着管事。“什么客人,把你急成这样?”
“是…是春香阁的翠雨姑娘!”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一张嘴哆哆嗦嗦地把来客的名字报了出来。那蒙着面纱的女子,他原是没有认出,直到站在一旁的另一个女子附在他耳旁说出了那个惊天的名字,他整个人才如遭雷击,急急忙忙赶去找少爷。
“只有她?”顾松弈不甚在意这个名字,淡淡地哦了一声又继续问着。
“不,还有一个姑娘陪着她。”说另一个姑娘,倒是顺溜了不少。
“你去把那另一个姑娘带到书房里来。”转过身子,顾松弈做下安排又准备继续折回书桌,去完成那幅未完成的墨竹。
“那那翠雨姑娘呢?”
“送客房。但别让她随处乱跑。文砚你陪着管事一同去。”
有些怀疑少爷的安排,但终究是主子最大,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便立刻弓着身子忙去了。而文砚则是吐了吐舌,想到那翠雨姑娘的香粉味就忍不住连连打喷嚏。
“看来有必要换个管事了。”画完一个竹节,头也没抬,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近乎自喃的话。
在门口候着的骆冰昕有些心烦地等着那个通报的管事,若非身边带着一个不懂武的累赘,她早就直接去找顾松弈了,料他知她会来,必定放松了警备,孤身闯入也没有太大的风险。只是这翠雨,觑了一眼,换上了简朴的衣裳,但那张脸依旧是个祸害,索性来时备了马车,不然在途中就要引起轩然大波。
“翠雨姑娘,请让小的带你去客房。”管事一张谄媚的脸,看得身边的文砚忍不住耸肩。但总觉得眼前的两位姑娘十分眼熟,特别是那个翠雨姑娘。
“那小姐呢?”她指着身旁的骆冰昕,局促不安地问着。
“少爷在书房等她。”文砚心直口快地说道,完全没注意到那张俏脸一下子失了血色。
“是吗?那你们带她去客房吧,书房我认得。”骆冰昕在翠雨的伤口处又撒了一把盐,丝毫不在意其余三人古怪的表情,一个人径自先走开了。
走到翠雨身边,一股淡而熟悉的香粉味窜入鼻中,文砚整个人惊得跳了起来,“你是那个假丫鬟!”春香阁那晚的记忆模模糊糊,隔日醒来就忘得七七八八了,对于翠雨,唯一记起的还是那天从假山后走出来了的小翠。
原本就惨白的脸经这一下,登时昏死了过去。
“翠雨姑娘!”管事一声怪叫,赶忙保住了温香暖玉。
文砚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被管事那么一瞪,也只好乖乖闭了嘴。跟在管事背后,去找大夫。
而另一处,骆冰昕已经成功找到了顾松弈的书房。
他依旧沉浸于画竹之中,即使骆冰昕推门而入,依然没有丝毫反应。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整间书房,不同于那晚的拜访,每个角落都能清楚地看到。书架上摆满了书,底下还放着几卷画,没有挂在墙上,大抵是他平日所画的。没有落灰的地方,应该是有天天打扫。窗户对着的该是后院花圃之类的,见他毫无反应,便走过去,垫着脚尖眺望,这窗户的高度正适合顾松弈的角度,但对骆冰昕而言终究还是太吃力了。
出乎意料的,眼前所见并非预想的花团锦簇,假山怪石成堆,而是一片梅林,稀稀落落,没有精心栽养,完全的自然天成,各自弯曲着不同的弧度。而在梅尽隐香处,则是两个小小的坟堆,甚至连个石碑都没有。但却并没有被野草占领,可见还是有有心人在照料着的。但多多少少还是太荒凉了。
“怎么,对这样的窗景不甚满意?”醇厚的嗓音在离耳畔极近的位置想起。骆冰昕不敢回身,她不能确定他究竟站得离自己有多近,只觉得耳侧被热气给熏热了,感到被羞辱的不甘。
“这怕就是你的软肋吧。”
“怎么说。”
“聪明人都爱用自己的软肋来逼迫自己狠心绝情。”
“啧啧,想不到能遇上一个能知我心者。”热气从耳畔离去,确定顾松弈已经离开自己身边,骆冰昕才回转过身子。
那双眼眸里丝毫不见戏弄之意,这让骆冰昕更觉气恼。
“你该庆幸你没有硬闯。”不理会她的气恼,他闲淡的口气就像在谈论天气一样。但单手却毫不隐晦地将四周的伏兵一一指出来给骆冰昕看。
“你……你应知我会来。”在心里倒抽一口气,这个男人完全不在意她的生死。
“我知你来,可不知你何时来,你总不能强求我为了你这虚无缥缈的来期而日日松懈警备吧。”
“我看你是想顺便把我同那些宵小之辈一同除尽了。”她冷叱一声。
“姑娘言重了。”他摇摇头,将已经画好的墨竹图举起,风拂动宣纸,将尚未干的墨迹都吹干了。“这幅画送你权当是赔罪吧。”
“哼。”取过画,看也不看,卷起放在了怀中。
“我以为你会撕掉泄愤,姑娘真是好脾气。”
“我以为你会问我姓何名何,公子倒是好耐性。”她学他,慢条斯理地说话,东拉西扯不应人。
“姑娘家闺名,怎可冒犯了。”故意表现的儒酸味十足。
“那么多姑娘,我又怎知你是在唤我。”
“这样,那就只好麻烦姑娘将闺名告诉在下了。”不情不愿,倒像是骆冰昕急着将自己的名字硬塞给他一般。
“骆冰昕。”她随意挑了一枝毛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阴阳师说得了人的姓名便可操控对方的一切。”细细端详着纸上娟秀的三个字,闲聊一般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我可不知你还是个阴阳师。”他看她名字的样子就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似的,无端让她不安,将纸夺走揉作一团,不满地看着他。“说正事。”
“我以为我们正说着正事。”
“停止你的我以为,你的轻佻只会让我觉得你包藏祸心。”手中握住的三根银针,是她忍耐的最后底线。
“小皇帝在我手中。”语不惊人死不休,停止戏弄的第一句话就让骆冰昕觉得如遭雷劈。
“你……什么时候开始和爷联系的。”
“不曾断过,可以这么说吧。”他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原来被当傻子耍的是我,难怪他要我来问你。”将头撇向另一侧,她眼中片刻的软弱不愿叫一个外人看见笑话。
“贾将军绑走了小皇帝,想要挟天子以令天下。然后六爷从中使了点小手段,让他们把小皇帝藏到了清盘镇。”
“小皇帝不信任六爷。”
“算是个聪明人,或者是帝王家天性,多疑。他不是不信六爷,而是谁也不信,愈是亲密愈是不能信。”视而不见骆冰昕流露出的软弱,重新坐回书桌前,顾松弈换上了政客惯有的冷静透析。
“所以让你这个局外者来偷走小皇帝的信任。”
“如今的萧氏王朝早已分崩离析,贾将军握有塞外兵权,六爷和四爷分别掌管京城禁军,而小皇帝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加之皇太后垂帘听政,夺走了最后一点实权,真正是可怜的紧。”
“只怕被你欺骗了之后更显得可怜的紧。”不难想象,一旦小皇帝对他交了心之后,面临的将是最大的伤害。虽然对那个住在深宫,总是一脸胆怯的小子毫无好印象,却还是忍不住表以浅微的同情。
“受了伤才能更健壮的成长,也许他所要面对的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需要面对的。”意味不明,含糊不清。“今后你想以怎样的身份呆在此呢?”
“小皇帝并不认得我,我就委屈一下,做你未过门的妻子好了。”顾家人血脉单一,除了顾松弈这一脉就再无其他,假扮远门亲戚实在是经不起太多推敲,何况今后还得赴京面对一群老狐狸。
“还真是分量十足的未婚妻啊,让春香阁第一花魁做你的丫鬟。”他故意拿翠雨堵她。暂时虽不知她可派上何用场,但女子的纠缠又是他所厌恶的。
“怎么?心疼了?若是,我可以让她做你的妾。”
“多谢好意,我府中的花已经足够,无需再添置了。”断然拒绝,他可不稀罕她的好意。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不是个男人。”
“那你该先去问问六爷,他可是个真男子?”六爷养男宠,天下尽知。
“顾松弈!”她想撕掉他脸上那张漫不经心的笑脸,恨得心都会绞痛。不知他的肉下锅是否会带着一股腐坏的臭味和酸味。
“带着她,未免太招人耳目。”他指出麻烦之所在。他没有闲心去应付一群见色起意的人。
“翠雨已经病死花阁,在我身边的只是个叫玉翠的丫鬟。”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一路上快马加鞭少投客栈,她的美貌也不会招来什么麻烦。”她的意思就是执意要将翠雨带在身边。
“啧啧,既是如此,又何必还要给我府上添些麻烦。”她故意告诉府里的人翠雨在府中,而隔几日,春香阁即将放出翠雨病故的消息,她无疑是要给他找些麻烦好折腾他。
他看了她一样,不敢苟同地摇了摇头,“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然后在骆冰昕发怒之前,赶着去处理那尚未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