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路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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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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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骆冰昕休养的时候,在清盘镇上,正大事小事不断,杜王两家的产业在几日内统统被蔡家收购一空,原本萧条了多年的蔡家一下子跻身仅次于顾家的商贾大家。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杜公子和王员外这两也曾嚣张一时的清盘镇名人皆入罪下狱。所犯何罪?入室行凶!买凶杀人!
那头身陷囹圄,狼狈不堪。
这头扩张开店,好不热闹。
“我早就提醒过他们。”对着窗外的皎月,顾松弈浅酌着杯中的酒。文砚随侍一旁,不时替已空的酒杯重新斟上酒。
“狗急跳墙,少爷这次真是把他们逼上绝境了。”虽早知少爷有意惩戒杜王二人,却没料到会这么早就出手将他们逼至绝境。
“蔡老爷子的时间不多了,而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他的声音极轻,最后索性伴着杯中酒一同饮入肚中。“怪只怪他们买凶买错了人,认钱无信之徒,只要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格便会轻易变节,只是多花了些钱,合演了一出戏罢了。”
那日,夜深无人时,在杜王二人的带领下,一群黑衣蒙面人潜入蔡府中,预备杀人劫财。明明一切皆如预期的一样,蔡府的人皆误食他们在饮水中下的**而昏迷不醒,而蔡老爷子和他那已疯的儿子也被粗绳捆绑在厅里。谁知,他们还没有作进一步动作,本该昏迷中的蔡老爷子忽然瞠目惊醒,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后整个人又厥了过去。正待杜公子上前欲探个究竟时,官府里的人不知怎地就从各处涌了出来,甚至连反抗都来不及就纷纷被捕下狱,最让他们料想不到的时,那群盗贼众口一致,说是受了他们的指使,入室行凶,连辩护都来不及,身陷囹圄之中,断了与外界的所有音讯,光是差役所说的买凶杀人罪就将他们吓得不轻。他们原本是有此打算,预备一把火把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但到底是没有下手成功,只是当时蔡老爷子无端吐血,生死未卜,莫名就成了他们的罪过。
“少爷将那群盗贼放了,若是以后再出事端,怎么办?”
“那就是官府的职责了。”如同当初约定的,事后,神不知鬼不觉,顾松弈孤身潜入牢狱之中,偷偷放走了那群盗贼。
“不过,文砚真没想到他们会走到这一步。明明还有翻身的可能,却选择这么危险的一步棋。”
“大输大赢,他们只是选择了豪赌。”他晃了晃杯中的酒,映着一轮月,斑驳碎影,他并没有告诉文砚,是自己间接给了那两人豪赌的建议和机会。
要一网打尽。他没有太多时间再和他们慢慢耗下去。
骆冰昕再回清盘镇已是半月之后。
春香阁还是一如往常,醉生梦死。
翠雨在她的香闺中候着她,不知是她的错觉与否,总觉得一贯的香粉味淡了许多。
“我以为你爱极浓郁的香味,还特意多带了几罐醉相思送你。”
“多谢小姐好意,翠雨会珍惜善用的。”那张芙蓉脸似是清瘦不少,这半月间听鸨母说她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不愿见客,外面将价喊到了天上,却依旧换不到红颜一笑。
“怎么了,害了相思病不成?”
“唉……”不否认,只是落下两行清泪,诉说无言的动情之苦。
眼波流转,想起离开王府时爷交代的事,骆冰昕当下做了一个决定。
“若我让你不做花魁改作我的婢女随我一同去顾府,你可愿意?”
“小姐!”原本的梨花带雨,虽眼眶泪痕未干,却已露出了喜色。她知小姐的地位,只要她想要的,爷必然倾尽全力为她求得,虽这花魁身份是爷的定下的,但若小姐愿意去说,便定有转机。
“可是愿意?”明知答案,仍是再次询问。
“愿意愿意!”原本惨白枯瘦好似要枯萎一般的脸瞬间又恢复了生机,骆冰昕笑着将她跪下的身子搀起。心思又是一番百转千回。
“只是翠雨这名字太过招人眼目,以后便环你玉翠吧。”
“是,小姐。”
在骆冰昕回清盘镇的翌日清晨,整个顾府在一声怒吼中醒来。
“臭小子,你往哪里跑!”已是半老徐娘的吴大妈平日不发威,一旦发威便化身为母老虎,声如洪钟,力震整个顾府。那过于丰腴的身子,手握着锅铲便在廊道里跑了起来,豆大的汗水不断从额头滴下,扑了粉的脸有些花,但嘴里依旧嚷嚷骂骂着。惊了几处修剪花圃的花匠,又避开了几个端着茶盏的丫鬟,旋风似地到处穿梭着。
至于被她追着跑的却是个陌生的面孔,十五岁的少年,脸上还未脱稚气,脸颊上还站着甜品的碎渣。穿着小厮的褐色衣服,一个骨碌钻进了一处假山之内。屏住呼吸,直到咚咚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才安心地钻出身子,结果还没跑远,却被一把拽住了,一回头,不出意料,真是吴大妈。
“臭小子,一样的花招是不能用两次的!”一阵狞笑,让褐衣的少年一阵哆嗦。
眼看着大掌就要落在自己的屁股,忍不住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两只脚仍不认命地狠狠蹬着,奈何吴大妈浑身蛮力,怎么也挣脱不开。
“吴妈,他还是个孩子,就不要太计较了。”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少年忍不住睁开眼,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却只看到一颗小脑袋挤在自己面前。
“是啊,欺负小孩可不对。”平素也吃过吴大妈苦头的文砚连忙趁机应和着。眼前这个小家伙虽然和自己同龄,却异常的胆小,当初,要不是少爷把他救回来,只怕早就被那伙蒙面人给折磨死了。而这小家伙还偏不领情,总是睁着一双眼,战战兢兢,谁也不亲近。
“交给我吧,你去忙你的。”示意吴大妈放手,顾松弈让文砚去搀扶似乎仍处于惊吓中而有些站不稳的少年。“郑恒,你以后就跟着文砚吧。”
“呃,我……”被唤作郑恒的少年一双有神的眼终于将焦距对准了顾松弈,一张嘴一张一合,却始终说不清个什么。
“好了,文砚,带他下去吃些点心吧。”他笑着轻拍了几下少年的肩,看着他眼中的惊疑减少了许多,眼里也带上了笑意。将他交给文砚之后便一个人先回了书房。
看着虽然正饿着肚子却依然斯文有礼地吃着高点的郑恒,文砚不得不猜想他的出身一定很好。这要是他早就一下子扑上去啃个精光,哪有功夫去注意什么礼节和规矩。
但想想,也觉得他真心的可怜,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被一群奇奇怪怪的蒙面人给逮了去,又不给水又不给饭吃的,虽没暴力相待,但还是吃足了苦头啊。光是那一张防备的脸就知他受的伤怕是不浅。
他也不是很清楚,少爷究竟是怎么撞上这件事的,又是怎么把他救回的,只是在巷子里碰巧遇上了被那群蒙面贼寇追杀的少爷,怀里抱着郑恒,一路飞身跃瓦,等他赶回府里找救兵时,少爷已经带着郑恒在顾府里看大夫了。
没有什么外伤,只是几日断水断食,身体有些虚弱,加之内心受了惊吓,所以一连昏迷了好几日,发着吓人的高烧,好不容易在第四天清醒了过来,救回了一条小命。刚开始的他处处防备,甚至连给他的食物都不肯吃,唯恐里面下了毒要害他,结果惹怒了负责伙食的吴大妈,硬生生捏着他的喉咙给灌了进去,之后不知是确定了眼前的这群人无意害他还是被吴大妈的架势给吓着了,终于是开始愿意吃饭了。
“郑恒,你还是不愿告诉我们你是哪里的人吗?你不说,少爷也不好把你送回家,你的家人怕是要急坏了。”
“他们…他们才不会担心我的死活,巴不得我早点死去的好。”依旧塞着糕点的嘴,一本正经说着冷冰冰的话。
文砚只当他是闹脾气,全不将那些话当真。像个兄长一样揉着他的头,谆谆教诲道,“尽是胡话,家人哪有这样的,一定是你不成器,所以他们才气急说了这些伤人的话。”
“我是不成器,若我成器,又怎会纵容他们这般无礼!”那张精瘦却细白的脸不知何故露出满满的愤愤不平,两只手紧握成拳,似是想起了什么。“你家公子当真是那富可敌国的顾家少主?”
“是啊,你去街上随意找个人来问,有谁不知我家公子名讳!”
“那他除了经商之外可还擅长别的?”
“我家少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从商从政,无疑皆是佼佼者!”脸往上一昂,只要提起自己少爷,那股自豪劲别提多强了。
“这样啊,果真是人才啊。”若有所思的低下头继续吃着盘中的糕点,郑恒不再搭理身旁仍在叽叽喳喳列数顾松弈丰功伟绩的文砚。
直到有仆人来找文砚,那张咋呼不停的嘴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