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春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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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竹斋是顾府府里内设的一间佛堂,从顾松弈掌权的一刻起,顾家老爷子就在佛堂里出了家,终日吃斋念佛,打扫静竹斋,一切生活日常皆是自己动手料理,不假他人之手。
郁郁葱葱的修竹在几个年头里已经高出房梁些许,不久前的一场雨使得每片竹叶皆是青翠欲滴,鲜嫩亮泽。而佛堂里也一如既往地传出木鱼敲击的声响。
顾松弈并不急着打扰,挑选了一块已阴干的大石,便坐了下来,一手撑着下巴,静静看着凉风浮动竹林,发出哗哗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佛堂又归于一片寂静,木鱼声已停止,而凉风也暂时停歇。顾松弈拍了拍长衫上的灰尘,放轻脚步走进斋内。
“弥遗大师,近来可好?”他恭敬地朝在蒲团上打坐的老者行礼,看着老者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起一贯的笑容。
“既是来了佛家清净之地,施主大可不必拘谨,心之所向形之所现。”
“大师教诲的是,松弈受教了。”淡淡的檀香在鼻尖萦绕,白烟袅袅,各自飘散淡却,充盈于整间斋舍,顾松弈的神色又放松了不少。
“在下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问。”
“施主有何事,但凡贫僧可解惑必当倾力为之。”
“是关于驱鬼辟邪一事。”他盯着那双虽以昏花却更显澄澈的双眼接着说道,“是该斩草除根还是该网开一面呢?”
“心躁生鬼,心地清净则百鬼难侵。施主自己定夺吧。”
“若我欲化鬼嚣世呢?”原本晴朗的眉目隐隐透出煞气。
“那亦是施主自己的造化。”
“今日受益匪浅,松弈就先告退了,大师请好生休养。”再一次恭敬地行礼,顾松弈缓步退出静竹斋。
窗外凉风又起,只是较之之前更显得阴厉。老者起身合上窗户,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痴儿啊痴儿,为何还是想不开呢?”
突然逢上一场雨,毫无准备,只得落得个浑身淋漓的下场,再加上一辆不长眼的马车溅了她一身的泥。初来清盘镇,骆冰昕就不由得开始厌恶起这个镇子。
一身狼狈的投了间客栈,骆冰昕火急火燎地要了间上等房急着沐浴净身,待小二将一切准备妥当,趁着水温正适,她将自己整个身子没入盆中,慵懒地长长呼出一口气,将头靠着桶沿小憩,感觉终于好些了。
清盘镇位于皇城以南,临近洢水,又是濬河和漓河的交汇处,是全国著名的水路要枢,南北方的交易买卖都不得不路经此镇,加之顾家这样的大贾在此生根奠基,清盘镇的繁荣自是不可小觑,歌舞升平,商贸往来,就连皇城都逊色不少。
只是唯独多雨的气候着实让北方来的客人常常被雨淋个措手不及,虽是出生在南方,但常年北方的生活仍是让骆冰昕对这样的气候感到十分不适。索性随身带的衣物足够,不然光是等衣服晾干就是个头疼的问题。
一路上,有意无意的打听加上街尾巷口的闲言碎语,虚虚实实之间,骆冰昕对于顾家还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虽肩负急命,但亲入顾府倒也不急于一时。兵家之道,贵在知彼知己。对于一只老狐狸,如果一开始就失去了主导权,骆冰昕还没有充足的信心去驾驭全局。看着原本热气蒸出的白雾渐渐消散,水温也有所下降,她开始期待明早去捕获的第一手消息。嘴里喃喃着男子的姓名,眼角弯着笑意的弧度却依然冷冽如冰。
入夜的清盘镇,一改白日的清冷,各家店铺挂起的灯笼将夜点缀的繁华旖旎。风间裹挟着各色香粉的味道,成为最迷醉的勾引。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已经摇着折扇,领着家仆在街道间穿行,低调些的则叫了顶轿子,用扇子掩着面,迅速地躲进了一旁的勾栏院中。
虽非是什么佳节日,但街巷之上人群依旧显得拥挤,公子哥或是落魄书生,各自忙着自己的脚程,忙着奔赴同一个地方。
的确,今日既非佳节亦非郡王大臣的寿诞,但光是春香阁首席花魁翠雨的微露芙颜,就足以让全镇的男人为之沸腾,甚至是其他地方亦有慕名而来的。
要说这花魁之貌,在民间已是传的神乎之神。有人赞她的倾国之貌,有人颂她的琴棋书画,有人慕她的温柔解语。但真正见过翠雨一面的达官贵人却实在少之又少,且不说那千两黄金,光是翠雨的三道试题就已经难住了一大票自诩风流才子的文人墨客。
但谁知,前些日子春香阁突然放出话来,在今夜翠雨姑娘将破例从来访客人之中挑选出三位,为之抚琴,不收任何银两,不出任何刁题,只需让姑娘看对了眼即可。
虽不知自己是否可以成为那幸运的客人之一,但仅凭着这千载难得的机会,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纷纷赶往春香阁,只求能见上翠雨一面,一解思慕之情。
瞥了眼楼下聚集的黑压压的人群,吃着怀抱琵琶的女子递来的葡萄,骆冰昕不由得发出一声冷哼,浓浓的鄙夷刻在两弯蛾眉之间。
“小姐,这又是在生什么气?”细心地拨着手中葡萄的皮,绿衣的女子困惑地侧着身子靠近穿着湖蓝色罗裙的骆冰昕,但身子尚未挨着就被骆冰昕一把推开。
“把你那一身脂粉味给我洗净了!真想不透那些男人怎么就这么爱闻。”蹙着眉,忽觉得口中的葡萄也带上了古怪的味道,不由得从口中吐出,赶忙用茶杯内上等的龙井冲淡。
“小姐你这说的,还是伤人呐。”用衣袖掩着脸,女子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别把脸上的妆给弄花了,过会儿你还得接客呢。”
“小姐就这般断定顾公子会来?”听话的将衣袖拿开,精致粉扑的脸上不见一滴泪珠,更不见妆有丝毫弄花的迹象,只是一张忽然来了兴致的笑脸,一下子添了几分风尘味。“奴家可不知自己有这般魅力。”
“翠雨啊,他对你有没有兴趣,这我不知道,但他今晚要谈生意的对象全涌至了春香阁这点,我敢肯定,他一定会来。”懒散地仰靠在一旁的榻上,勾魂的丹凤眼有些恶意地望向被唤作翠雨,春香阁第一花魁的女子。“就你向我汇报的情报来看,哪怕你破格邀请他做你的入幕之宾,他也不会答应吧。”
看到一张俏脸一下子垮作一堆,骆冰昕不由得发出呵呵的笑声,但在饮茶放下杯子的瞬间又冷作了冰霜。“我何时准你不听我的命令,私自勾引顾松弈的!”凤眼微眯,嘴角泛起的寒意让翠雨惊慌地趴跪下身子,连连求饶。“小姐小姐,饶命啊。”
“要我饶你,那今晚就给我好好表现!不要忘了爷交付的任务,不然……”素净的手比作刀子,缓缓划过翠雨白嫩的脖颈,不意外看到她瑟缩了一下,知道警告的效力已达到,便又收回了手,恢复一贯的温润暖笑。
“好了,赶紧收拾一下,接下去就都看你的了。”
“是是是……”慌慌张张地站起身,一张惨白的容颜,若是让底下的男人见了,怕是要心疼至极了。骆冰昕指了指梳妆台上的胭脂,忍着笑唤道,“涂些胭脂在出去。”
“是是是……”跌跌撞撞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抖着手打开胭脂盒,一点一点开始涂抹。即使骆冰昕的身子亦映入镜中,却丝毫不敢斜视看一下,只是战战兢兢做着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