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关西马家(上)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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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君臣三人便轻装离开了皇仗。三人带足了细软,交给楚天东看着。楚天东直接驳回了树夕鹤想要骑马驰骋的愿望,去城里雇了辆舒服低调的马车,自己当了车夫,让司徒弘和树夕鹤共乘。
    树夕鹤心说既然微服私访,天子仪仗也不要,那自己还客气个什么劲。于是又大大方方地与天子共乘了。
    本来就没离多远,楚天东本着早回去少惹麻烦的原则,带着君臣紧赶慢赶,赶到了关西谷镇,马家所在。
    树夕鹤是个许久不奔波的人了,这一通赶把他给折腾的,在马车里咿呀乱喊,司徒弘看着他是一边乐一边黑线。
    终于到谷镇了,楚天东仔细找了干净的客栈,去请司徒弘下车。
    司徒弘掀开帘子跃下车,看这客栈也有两三层,随比不上京城但是干净,遂不多言。
    身后传来树夕鹤的咿呀声,司徒弘回头,见着他扶着门框躬身出来,长发垂下,白衣黑带,龇牙咧嘴,这是索魂是勾鬼来了。。。
    忍着笑,司徒弘对楚天东指了指树夕鹤,楚天东会意,走上去要扶他下车。
    树夕鹤此时只觉得骨头都被颠散了,扶着门框揉着腰,一时没看脚下,被车沿给绊了一跤,直往前栽。
    楚天东眼疾手快,顺势接住了树夕鹤,把他给抱下了车,只见那人白衣如雪,觉得怀中一暖。
    司徒弘见楚天东接住了树夕鹤,将他横抱下来,安稳放在地上,并无话说,看着树夕鹤狗腿地给楚大人道谢,再转身领着二人走进客栈不提。
    三人三间房,规规矩矩。司徒弘交代了二人几句要规矩便歇着去了,楚天东也累了,道了别也歇着去了。倒是刚才累的东倒西歪的树夕鹤,进了房间坐下喝了杯茶之后,听见外面车水马龙的心痒起来。
    心痒起来就不觉得累了,歇了片刻,再洗了把脸,精神百倍的又出门了。
    关西地方粗,谷镇却细,商贾众多,买卖的却是文房四宝。树夕鹤也不像没出过门的少爷看见什么都稀罕,只捡着瞧瞧,拿起来把玩的几件都不俗。
    又在笔墨字画摊子间走了一小段,看见有卖字的,过去一看,倒不是历代名家,而是近来的一些民间作品。
    树夕鹤看了,忽见一幅字,写的四字“福寿安康”吉祥话,落款是“关西王锦”。
    笑道:“王锦的字竟不错了。”
    那卖家听了树夕鹤的自言自语,笑说:“这位爷看着不像本地的,也知道王老爷子?”
    “略有所闻。”
    卖家听说自己家的人出名在外,不禁得意起来,说道:“王锦怎么的也算大齐数一数二的长寿公了,算起来明年就该一百了,他写的福寿字很是好卖。”
    树夕鹤一惊,脱口而出:“啊?他还在?”
    “可不,还骗您呢?就在王家老宅,离这儿也就两条街。。。可惜命是长,家丁不旺,只有一个儿子,还早夭了。”
    树夕鹤点点头,没再问,出钱买了那幅字便往回走。
    到了客栈都该饭点了,树夕鹤叫住跑堂的,问:“天字甲乙房的人下来吃饭没有?”
    “没呐,两位爷都把饭菜叫上去了,我看二位都吃的清淡,爷要加什么送上去不要?”
    “不用了。”树夕鹤一面说一面看着大堂边挂的各色菜名牌子,说,“我记得你们这儿凉面好,有没有?”
    “爷对不住了,您不知道,那凉面都是市集里挑担子摊儿卖的,我们这早不卖了。。。”
    “那给我弄一碗来。”
    “爷,您看,小的这事儿挺多。。。”
    树夕鹤无法,只好说:“成,那你去吧,我自个儿去。”
    “哎,您这会走到集市可就赶上宵禁了。。。”
    “哪儿的话,这才什么时辰,爷有数。”说着,树夕鹤便抬脚往外,咽着口水往集市去了。
    这边跑堂的耸耸肩,自顾自忙去了。
    话说树夕鹤出了客栈,慢慢悠悠地往集市去,只觉得越走人越少,不禁纳罕,心说这不该时辰啊。
    这么走着,等到了集市,大大的场子里摊都空了。树夕鹤纳闷了,往回走吧肚子饿着呢。
    正犹豫着,见路边上一人打开了家里隔壁的柴房搬东西,忙走上去叫住,把疑惑都问了,说这怎么时辰不到街上就都没人了呢?
    那人一头雾水,说:“怎么时辰不到?这估摸着也有未时二刻了。。。”
    “宵禁不申时么?未时二刻不晚啊。”
    那人闻言乐了,说:“我说您活在哪时候啊?几十年前礼帝那会儿就改了。”
    树夕鹤:“。。。。。。”
    话说,祁帝司徒光建国之后,活到五十二岁驾崩,在位二十一年。然后便是十一岁的礼帝司徒宇即位。礼帝亲政之后,着手改变前朝留下的弊端旧习,宵禁的时间就是那时给顺便改的。之后这些规定经过了祚帝司徒年,保留到了当下祈帝司徒弘统治时,这是他话。
    且说这边,往回走的路上树夕鹤暗自叫苦,饭没吃到还出了洋相,在跑堂的跟前也丢了脸了。
    正想着,忽被人喝住。
    树夕鹤回头一看,暗道祸不单行,来者正是巡夜的城卫。
    “几位大哥,在下不小心错过了宵禁时辰,这就回去,这就回去。”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被犬欺TT
    “哪来那么多不小心,这位公子,跟哥儿几个走一趟衙门吧。”
    “哪儿的话。。。”树夕鹤说着好话,拿出一锭银子,塞在城卫手里,“别耽误了几位喝酒的功夫。”
    城卫颠了颠手里的银子,互相看看,方才笑着警告了几句,掉头走了。
    树夕鹤松了口气,刚想回头,只听见后背有人贴身说话。
    “大胆树夕鹤,竟敢私行贿赂,藐视律法。”
    气息喷在树夕鹤脖子上,树夕鹤一惊,转身跳开一丈远,瞧见皇帝司徒弘背着手,好整以暇地站着。
    “皇上?您老怎么来了?”
    “朕见你宵禁了还要出门,好奇。你去干什么了?”
    “。。。买凉面。”
    “。。。。。。”司徒弘眼皮跳了跳,道,“什么面明天买不成么?”
    树夕鹤甩着宽大的袖子摆摆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别提了,草民明儿个还得买去。皇上,小民伺候您起驾回客栈吧。”
    君臣二人一路走到了客栈,只见大门紧闭。树夕鹤上前拍了拍,叫门,都没人应。试着推了推,门却被锁结实了。
    树夕鹤回头,道:“皇上,客栈拒不接驾。”
    “。。。。。。”
    这下可好了,君臣站在客栈外头像话嘛,万一再被巡夜的逮着,那犯夜的四十下笞打这俩人是领啊是不领啊
    司徒弘正想着要怎么办妥当,树夕鹤便走过来拍了拍皇帝的肩,道:“皇上,草民有一个好去处。”
    司徒弘挑眉,瞥了一眼自己肩头,心说你倒是好亲近人。
    树夕鹤轻功施展,皇帝紧随其后,二人跃过数条街。只见树夕鹤拐个弯儿,脚尖点着瓦片翻进了一家民宅。
    “。。。。。。”
    司徒弘直想大吼树夕鹤,把他打包送进京城大理寺。所谓好去处就是带着皇帝私闯民宅?他走的倒是顺!
    但眼下肯定不行,司徒弘想了想还是跟进去了,心说赶紧把那货拎出来得了。
    刚进了院子,就看见树夕鹤绕过院内影背,去拍后头那屋的门。屋里头还亮着灯,照的人影幢幢。
    不一会,门吱呀开了,显出一位老者的身形。
    看见生人,老人明显被吓坏了,手脚哆嗦的正要嚷,树夕鹤倒走近了一小步。
    借着灯影,老人明明暗暗地看清楚了树夕鹤的脸,脸上的惊讶更甚,眼睛圆睁,险些没背过去,脱口而出:“小。。。”
    话没说话,树夕鹤便抢先开口:“素闻王锦之先生大名,在下树夕鹤,与家兄出门竟忘了时辰。此时客栈把门给锁了,哥儿两个路过王宅,还望老先生收留。”
    老人脸上神色几变,最后定了定,开口道:“不妨不妨,若两位不嫌弃,便在客房歇一宿吧。”
    树夕鹤客客气气谢过,和从一开始就莫名其妙的司徒弘一同,由老人亲自领着去客房不提。
    司徒弘满腹疑问,耐心地等着老人家把什么都安排好,又交代几句不要客气之类的,两方相谢,离开关门。这才转过身,板着脸准备兴师问罪。
    树夕鹤见司徒弘脸色不善,忙打哈哈:“王老先生刚才说这儿引了温泉水,皇上不甚在意嘛。。。草民可得洗洗了,洗洗—”重音搁在末一个字,甩着袖子转身往屏风后去了。
    司徒弘见被他逃过去了,只好暂时作罢,回身坐在榻上。眼睛左右看看,把房间看了个遍,才慢慢往屏风望过去。
    这水墨字画屏风虽不似木头的那么严实,也是不透人影的,只映了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解头发,脱衣裳,擦身子,进到浴盆里。。。(这哪里模糊了哟喂)
    司徒弘不动声色地看着,样子看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手肘搭在榻上楠木矮桌上,手指不自觉地轻敲着桌面。
    嗒、嗒、嗒
    一阵水声响,树先生出浴了。衣服穿上系好,拿了架子上的手巾把头发随便一擦,湿湿嗒嗒的就从屏风后出来了。
    这边意淫了半天的皇帝见人本尊出来,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有点心虚。只见树夕鹤还是着素色衣衫,乌黑头发湿湿的就披着,两边挡了大半张脸,露出中间白擦擦的脸孔。
    司徒弘倒笑了,道:“这次成水鬼了。”
    “客气客气。。。”
    “这么晚了还洗头发,等它干咯不得明儿早上?”
    树夕鹤不以为意,拿了布条松松地束了湿头发,见司徒弘心平气和了,松了口气。再看司徒弘,他却没话再说,自己自然不会在这么诡异的环境里开口,不然司徒弘要详细问起来他就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二人就这么相顾无言着,却听见有人叩门。
    里面尚未应声,外面传来老人家的声音。
    “树先生可歇了?”
    树夕鹤忙回道:“还没呢。”
    说着上前把门开了,就见老人家温和地笑着,冲里头对司徒弘拱了拱手,再对着树夕鹤说话。
    “树先生,这么晚打扰了。只是老朽有一事要请教先生,虽有些仓促,但不知先生可得方便?”
    树夕鹤心下了然,这边仍礼貌说道:“承蒙老先生抬爱,树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甚好,请先生往书房稍坐片刻。”
    “请。”
    二人相让,而后树夕鹤向司徒弘欠身,跟着老人家出门往书房去了。
    人走了,剩下皇帝在屋里转眼珠子,这疑心起大发了。不过多大的疑心也不能在这儿犯,一切待回了京城再议。
    且说树夕鹤和王锦到了书房内,树夕鹤还没开口,王锦回身就是一跪,登时老泪纵横,哭着就要喊。
    “小王爷。。。”
    树夕鹤忙给扶起来,看他一把年纪了跪着自己心里边不是滋味。
    “别跪了,锦之,这以后可别再说什么王爷的话了,有什么意思。”
    “是。。。”王锦还抹着眼泪,颤巍巍地从地上起来。
    树夕鹤见他发黄眼浊,老态龙钟,不由叹道:“多少年了,竟还有故人在。”
    说完忽觉夜风袭来,一阵冷,方觉进来的仓促,连门都没关。
    忙住了口,两步上前,把门给关了,里边的声音也就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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