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十一章 哪堪和梦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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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大哥电话的时候,白逍之已经在公司里呆了整整一个月。
白逍安见到他瘦了一圈神色疲惫的模样,眼神里便多了一份意味。“何必呢?回总公司不比自立门户强多了。”
“你是来做说客的吧。”不搞兄友弟恭那一套,他直接开门见山。
不去理会言语中的讥讽,白逍安仍是神态从容,道:“你以为放这些烟雾弹就能令长辈改变心意?未免太天真了。和陆家的婚事绝无更改,结局已定的事,你何苦一再执拗,我要是你就不做这些无谓挣扎。”
他冷冷地看着兄长:“你就这么言听计从?难怪当年他们说伯父膝下无子就把你过继了去。”
握着茶杯的手略一颤抖,逍安稳了稳心神:“你公司最近是不是出了点麻烦。”
白逍之的目光一下变得凌厉,眼中点点寒冰浮现。他点点头,“我早该猜到,光明磊落从来就不是你们。行啊,无所谓。”他松了松领结。“那个案子就当送给你们的见面礼。”
回到公司,赵洪泉他们已经急做一团,看看众人,对他使个眼色,进了小会议室。“是我哥他们出的手。”他声音平静,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赵洪泉先是一呆,后又一惊,立刻站起来,看了看当事人一副淡然表情又坐下,想想说:“那这事儿怎么办?”
连续的熬夜作战,白逍之的眼睛里密布血丝,瞪着角落里放着的那盆植物,逶逶迤迤地绿叶沿着花架滑落下来。好半天才道:“我这次一定不会认命。”
谈判进行的很艰难,但最终对方接受了条件表示会私底下祝他一臂之力。
送走贵客,白逍之重又入座,叫了一壶好茶,冲着对面微一举杯:“以茶代酒,多谢了。”
沈君仪款款一笑,道:“二哥,我可是瞒着家里搞小动作,如果让老头子们知道非劈了我不可。”
“事成之后,分你三成。”
沈君仪眸光一亮,“爽快,你要是能把下个项目拿给我们做,那就更好了。”
他一笑,“没问题,你去找赵洪泉,包你满意。”
沈君仪的脸微微一红。“其实,我一直想问,这么多年你一直和家里斗来斗去的何苦?”
他唇角微微一挑:“不是我有意斗什么,我只是想抓住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慢慢走出包间,双腿有些发软,两膝打颤,竟是浑身无力。方才言谈间刀光剑影,全力以赴,几乎耗费了全部心神,不曾觉得什么,现在心情放松下来,才感到全身不适。靠着冰凉的墙壁,抬眼看着走廊两侧雕花的壁灯发出幽幽的蓝光,眼前似有金星乱闪。他解开最上面的一颗纽扣,大口喘气,只觉喉咙生痛,嘴里火烧火燎像是冒烟。
有服务生看见就要过来,他摆摆手示意走开。
太阳穴处突突乱跳,他烦躁地摁了摁,心想要不要给赵洪泉打个电话,让他来接。
回廊尽头灰蒙蒙的光亮处,站着一个人,正在小声接着电话。那纤弱的身姿,化成灰也认得。他不动声色的远远望着。
徐妍妍是这家高级会所的会员,一有空就把顾骆叫来了。里面的人正在掷骰子,她和那群人并不熟,也不喜欢玩那个,举止便拘谨很多,恰好有电话打来,反倒让她长舒一气。
忽然之间,他眼前一黑,整个人顺着墙瘫软下去。
恍恍惚惚间,似有一抹娉婷身影在不停忙碌,他抓住一只纤细的手,喃喃低语:“丫头,别走。”耳边只听到一声叹息。
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他睡得很安稳。仿佛回到了过去,他倚在厨房门前,看她扎着小熊围裙在水池里洗碗,一边忙着一边数落:“不过几天没过来,怎么就乱成这样子,你不吃饭的吗?怎么连碗都不洗?”
他只是笑着并不答话,看她像个小媳妇一样忙忙碌碌絮絮叨叨,回头见他大少爷一样做甩手掌柜。嘴巴一撅不乐意道:“你倒是过来帮忙啊。喏~看看锅里的粥好了没?”
他这才挤-进狭小的空间,舀了一勺,咂摸一番:“很好吃。媳妇儿,你的手艺又提高了。”
她脸一红,用手掐他的脸,“谁是你媳妇,这么懒,谁会嫁给你?”
他嘿嘿笑着,用手挠她腋下,她最怕痒,一时躲避不及,受不住地弯着腰笑,目明齿皓,非常灿烂。他就凑上去吻她的脸,淡淡的兰花香气萦绕,他埋在她颈间,深深吸气:“真香,比粥香多了。”
身边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有冰凉的东西塞-进怀里,嘴里被灌进汤汁之类,舌头发麻尝不出滋味。他试图睁开眼睛,眼皮却重如千斤,昏昏沉沉中又陷如梦里。他看到她远远地站着,眼中含泪神情悲戚,一步步往外走,他急红了眼睛,伸手便想拦住,脚下似灌了铅挪动不了半分,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万般无奈下他放声大吼,嗓音嘶哑讲不出话来,霎时间全身大汗淋漓。
“终于醒了!”耳边传来一声惊呼,透着喜悦。眼前有亮光闪动,觉得刺目,他抬手遮住眼帘,这轻微的动作却扯得浑身生疼。慢悠悠睁开双眼,沈君仪担忧的面容浮在上面。
“吓死我了,二哥你终于醒了。”周围一片棕色系家居用品,床旁站立着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原来是在自己家里。
嘴唇翕动,想问一声,究竟怎么回事?张开口才觉出喉咙里剧烈般痛楚。
沈君仪赶忙垫高枕头,扶他坐起,立即拿过杯子,一点一点喂他喝下。转身对医生道:“谢谢你,沈医生,他没什么事吧?”
沈医生点点头,转向他:“白先生,我有必要提醒你过度疲劳对健康危害极大,幸好这次没有大碍,你有必要重新调整作息了。”
白逍之将眼光转向身旁的沈君仪,她微微叹道:“我从洗手间出来后,发现你晕倒了,二哥,这次的事情应该差不多,你也不必太过拼命了,身体要紧。”
脑子里还有些混沌,只记得晕倒前的一霎那,他好像看到了某个熟悉的人影。
“你睡着时,阿公打来了电话,知你病了有些担心,等身体舒服一些的时候给老人家回个电话吧,听他的意思好像让你回京一趟。”
沈君仪口中的阿公便是白逍之的外公。
下了飞机。意料之中地见到了前来等候自己的王秘书,很客气地接过行李,堆着一脸笑说:“老首长的意思是让你先去陆小姐那儿,不必急着回家。”
他揉了揉眉心,就知道回来是为这事儿。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他一扬手,“走吧!”
陆子粤,芳龄二十五岁,比白逍之仅小一岁。她的祖父是在广东那边参加的革命,为最钟爱的孙女取名自然没忘了这茬。陆、曾两家向来交情莫逆,两家老人更是生死之交,对于婚姻大事她一向乖乖听话,他们这样的人家由得了自己做主吗?
笼屉里蒸着,油锅里炸着,汤锅里煮着的各色食铺摊子吸引了陆子粤,她还是第一次来这喧闹市场。十几岁时便被家人送去了国外,后又一直呆在香港,平时的饮食更是几位挑剔,这种地方似乎和自己的生活相隔千里。
可不知怎么的,一听白逍之要来这地儿,升起了好奇心,硬是拒绝好心送回家的建议,执拗地跟了过来。
陆子粤对白逍之的印象很独特。她平日往来无外乎父兄圈子里的那些人,他们的涵养、风度,甚至一掷千金的豪举,无非是依仗了身后的祖荫庇护。可是,对于这位双方长辈一直撮合的世交晚辈,她却有点儿捉摸不透。他既同他们一样谈吐有礼、进退有度,又有着截然不同之处,仿佛隔着一层。就像刚刚参加的慈善晚宴,他的脸上自始至终挂着笑,眼睛里却殊无半分,好似结着一层寒冰。
街上的人不少,买菜的,吃饭的,谈天说地交流感情的。道路却并不宽阔,相反有些狭窄拥挤。陆子粤只能不停地转着身子,让着来往的人们。
白逍之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转着眼睛四下溜着,偶尔回头招呼她一下。此刻,他正蹲在一家卖水产的商铺前,用手掂着一串肥大的河蟹。
摊主早就满脸殷勤笑容:“放心吃,全是夜潮打回来的,您瞧,多新鲜啊!”
白逍之提了一篓子鲜鱼活蟹进了家门,曾老爷子正在庭院里逗鸟儿,看见外孙回来立刻喜笑颜开,崔阿姨赶紧接过去放进厨房。
“好孩子,知道外公喜欢这口,好嘞,今晚咱爷俩喝几盅。”老爷子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外孙,叹道:“瘦了不少啊!你不想倚靠家里,有骨气,老头子第一个支持,可自己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身体。”白逍之自小在老人跟前长大,爷孙俩感情好的没话说。
“您放心吧,我身体棒着呢!上次是意外,小病小伤当排毒了。”惟恐老人担心,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吃饭间,老爷子状似无意地问起陆子粤。“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两家的关系自不必说。前阵子你妈过来说你对人丫头不太满意,冷冷淡淡不想结婚。你倒是给我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白逍之呷了口酒,方道:“眼前公司一摊子事儿,搅得人一团忙乱,我真没心思想其他。您就甭操心了,不是有句老话:儿孙自有儿孙福。”
“哎,这样说就不对了,难道说忙事业还不成家了。我跟老陆头都是守信之人,婚约绝不可儿戏。”
眼瞅着老爷子火气快上来了,白逍之止住话头,心中暗叹。
该来的总归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