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卷——宫闱 第十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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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璟低头看着脚边,虞兮的身子在长长地袍子下显得那么羸弱,伏在地上,似乎隐约能够看出她在瑟瑟发抖,可是她的声音却依然平静如一池湖水,强撑着自己不显示出害怕与恐惧。顿时,闻璟一肚子的气缓解了许多。
他站立着沉默了一会,弯下身,轻柔地扶起虞兮,一改之前的怒气与威慑,动作与语气都变得异常温柔,让虞兮一下子摸不着头脑。“爱妃快起来吧。今日,朕并非来与你争吵。”“皇上!”看出闻璟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怪罪自己,虞兮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皇上,臣妾坦言,臣妾心中其实另有所爱,臣妾以为,皇上也是知道的。”
“是又怎样?”闻璟扫了虞兮一眼,淡淡地问,他发现,虞兮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聪明。
“所以皇上,纵使臣妾的身体交予皇上,臣妾的心却仍然是臣妾自己的。”
“你是在威胁朕?”闻璟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又不自觉升起,这世上,如此轻易就让自己控制不住怒气的,似乎她是第二个。
“非也。”虞兮抬起头,今晚第一次正视闻璟,烛光下,她依然是那么娇艳,然而那双眼睛,却比上一次进谏时,更加的有神而坚定。“臣妾只是想自荐,臣妾自知不如姬夫人那般迷人,但是,臣妾尚有些拙智,加上臣妾不爱皇上,臣妾便能够保持冷静,或许能够帮到皇上,后宫之中,太后为首,太后乃虞家人,必然偏向于臣妾,这样自然不利于姬夫人,然而若是臣妾无心伤害姬夫人,甚至有心替她遮掩,那么事情便不一样了。”
闻璟死死盯着虞兮的眼睛,她的眼睛那么明亮,眼中时不时闪烁些许害怕,却丝毫不退缩,过了好一会,当虞兮以为一切都快要结束了的时候,闻璟笑了:“好一个自荐的妃子。虞兮,你也是虞家人,不是么,为何如此作为?那你就来说说,你怎么帮朕。”
虞兮深吸一口气,轻轻地,那声音如同夜间林中的流水一般,舒缓却让人安定,“是。臣妾的确也是虞家人,家父曾嘱托臣妾万般小心,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莫要辱没虞家。”
闻璟的目光在听到这句话一刹那变得警惕了起来,虞兮假装没有看到,自顾自地说着,“然而,臣妾以为,闺中之女从父,出嫁之女从夫,况且,臣妾的夫君,是天下第一的男人,臣妾便也应做配得上夫君的妻子。虽然以虞家人的身份,虞兮的任务莫过于荣登皇后,诞下龙子,光耀家族,但若以皇上的女人之身份,虞兮的职责莫过于调和后宫,为皇上分忧。如今,皇上的忧之所在莫过于姬夫人。所以,虞兮愿毛遂自荐,不负臣妾之职责!至于如何不负,臣妾之前也说过,皇上大可放心宠幸姬夫人,臣妾自会安排,让太后娘娘不去为难。当然,若皇上有什么吩咐,臣妾也会尽一切可能相助。皇上您要的不就是这样的助手么?”说完,虞兮浅浅地笑了。
听完这些,闻璟沉默了,他不是没有想到虞兮不会就这样屈服,甘愿当宫中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也不是没有想到,聪明如虞兮会猜不到自己让她进宫的用意。而是震惊于虞兮竟然选择把事情摆上台面与自己谈判,初闻,他甚至还怀疑这一切都是虞家的陷阱。然而,那双如清泉般清澈的双眼,却让自己完全无法不相信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有什么条件?”他不相信虞兮会无条件地这么做。
果然,虞兮的眼中闪过一丝没落,却只在一瞬间,又变得坚决起来,笑道:“皇上果然英明,虞兮并非无欲无求,条件自然是有的。臣妾希望,皇上能放过虞家。”
闻璟听罢,想也没想便冷笑道:“你都把话说这么明白了,朕自然也应坦诚以待。只是,朕早已决定削弱虞家,又怎会把它作为条件成全你?”
虞兮也不慌张,她似乎习惯了现今的气氛,从一开始的略微局促,到现在的落落大方,“这些臣妾知道,皇上也说了,是削弱,而非铲除。若是臣妾承诺虞家定会对皇上俯首称臣绝无二心,皇上是否会同意?”
“可笑,你又如何掌握虞家势力?若是你能做到,朕不仅放过虞家,还会重用虞家!”闻璟显然不信,只觉得虞兮是痴人说梦,心中有些失望,还道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岂料也是妇人之见。
“皇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是臣妾真能一手掌控虞家,皇上莫要忘了今夜之言。”虞兮一点没在意闻璟的冷嘲热讽,神情甚是严肃,似乎并非一时逞强,而是经过千般思虑所得。
闻璟沉默了,不知怎么的,虞兮总是让自己忍不住相信与认同,纵然此言依然让他有所怀疑,但一见虞兮如此郑重其事,却还是信了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就听你的吧……虞兮,我之前真是低估了你……若是你为男子,我必将首先拿虞家开刀!”玩笑一般的话语,却证明了闻璟的认同与对一个女子最高的赞扬。
虞兮垂下眼帘,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不想要成为只为皇上一夜欢愉的宫妃,也不能够自私地摈弃家族随心所欲。她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多的争取自己的权益,争取两全之法。皇宫不似外面的世界,至少虞兮明白,进入了皇宫,她再也不可能是曾经的虞兮,为了保持自己的倔强,必须要更好的适应它,寻找平衡。
一晚很快过去,虞兮却感觉过了很久很久,尽管很累,却依旧只是浅眠,差不多到了上朝时间,她感到身旁的人起了身,心想自己是否应该起床伺候,最终,却还是禁不住尴尬而装睡到底了。
闻璟默不作声地离开,当女官询问是否要用药的时候,只听他淡淡地说:“不用,兮儿昨日乏了,让她好生休息,莫要吵了她。”说完便随太监往朝堂去了。女官太监们都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之前传闻这虞娘娘也如姬娘娘一般美貌无双,皇上为了她第二次破了规矩。这看样子还真是如此。自姬娘娘进宫以来,除了皇后,几乎每个娘娘都要服药。然而皇后那里,皇上也只有在每月规定之日才会前去。不曾想这二次破例的虞娘娘果真得皇上所爱,姬夫人刚刚小产,只怕近日来难得龙子,也许虞娘娘能为皇上诞下太子也说不定,看来不可怠慢!
这样想着,宫女太监们对待虞兮的态度骤然恭顺无比起来,虞兮躺在屋内闭着眼,将闻璟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嘴角微微上扬,这就是信号,告诉自己他同意了自己的提议,所以以后也会继续下去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