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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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孩象是没知觉,仍压在他身上,兀自哭个不停。苏白正欲嘲笑他几句,不料一咂嘴,吃了满口铁锈。再看那小孩,衣袖上全湿了,紫色浸成了深黑色。苏白呆了一呆,伸手抹了抹嘴,再举到眼前一瞧。
"血呀!"一声惨叫,就这么晕了过去。
却原来这苏家的小霸王五岁的时候,也不怎的,乘着乳娘不注意爬上了自家的墙头,一个没踩稳摔了下来,摔得是头破血流,至今额角处还有块小疤,只是被头发盖住旁人看不见罢了。自此苏白就落了个怕血的毛病,见血必晕。
再看这紫衣小孩,疼得要命,正哭着呢,就被苏白那一声惨叫给吓得跌在了地上。见这咬人的恶霸霸躺在地上没了声响,他也不敢乱动,生怕恶霸霸又跳起来给他一口。呆坐了半天,见那恶霸霸真的挺尸般一动也不动,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伸脚踢了踢,恶霸霸毫无反应。再踢了踢,还是没动静。
该不会是死了吧?
小脸儿一白,他后退几步,转身就想溜,可是转念又一想:"不对呀,被咬的是他,流血的也是他,恶霸霸怎么会死呢。"他走回去,蹲下身。恶霸霸直挺挺躺在地上,头歪在一旁。他伸手探了探,恩,还有呼吸,没死没死。长舒口气,心也就定了。心一定,痛就上来了。瞧瞧自己衣袖上全是血,不由得气极,握拳就想打在那恶霸霸脸上。但见那恶霸霸的嘴唇上都是自己的血,红艳艳的,脸上虽沾满了泥,头发也乱糟糟,却愈发称着那一截脖颈雪白雪白,说不出得好看。这拳是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不行呀,这恶霸霸不仅敢动手打他,还咬了一口,这口气怎么说都得讨回来!正在犹豫间,园外传来了宫女的喊声。
"三殿下,三殿下!"
哎呀,他低喊一声糟。说是替母妃摘花来着,却遇上了这恶霸霸,可不能让母妃知道他打架了。他跳起来,摘了把花赶忙跑了出去。浑然忘了自己这般模样,旁人一看便知发生何事了。
苏白一人昏沉沉晕了半晌,等醒来已临近傍晚,但觉身腰间、身上、腿上剧痛无比。估摸着宴席也快开始了,他跌跌爬爬出了花园,走了半天,仍是没找着路。天色又晚,四下无人,苏白毕竟是七岁孩童,嘴角一撇,哇得一声哭了起来。未几,哭声便把个宫女招了来。问清楚了,原来是苏大人的小公子。这宫女倒也聪明,知道苏白现下这模样,是万万进不得宴厅的,当下将他送去了苏贵妃那。
苏贵妃名唤苏柳依,虽是苏白的姑姑,却也只比苏白大了十一岁,她十五岁入宫,十八岁就已是后宫最得宠妃子。若不是懂得察言观色,踩着别人的头往上爬,也不会短短三年便得宠如此,更提拔了自己的哥哥任了那绫锦院京朝,其手段可见一般。这么一个厉害女子,对苏白却从来是和颜悦色,宠爱有加的。她三年里只回过两次娘家,此时见到侄儿满脸鼻涕眼泪,可怜巴巴的样子,当下心都疼了。这边唤了宫女替小公子更衣梳洗,上药疗伤,那边又差人拿来了精致糕点。这么好吃好喝供着,苏白也忘了身上伤痛,顿时破涕为笑了。
苏柳依叹了口气,这孩子长得跟他娘一般俊俏,偏性子却跟他那五大三粗的爹一模一样,将来怕是要吃不少亏。见苏白吃得狼吞虎咽,苏柳依道:"慢点,慢点,小心噎着。"接着又问:"白儿,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苏白哼了声,说道:"就一……就一穿紫衣的小孩!"本想说是一小王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紫衣小孩?苏柳依心中一凛,忙问:"他是不是约莫八九岁,身材这般高。"
苏白嘿嘿一笑,"是啊,姑姑你认识他?"心想这下可好,不愁没人帮他报仇了。
"你……你打他了?"苏柳依颤声问。
"当然!那小……那小子比我还惨呢!"
苏白答的得意洋洋,这边苏柳依的脸色却又青又白,正想说些什么,那边太监来报,皇上请苏贵妃去宴厅用膳。苏柳依匆忙更衣,带了苏白去宴厅,一路上叮咛苏白,千万别说自己见过那紫衣小孩,亦万万不可再与他寻事。
苏白见素来和善的姑姑一脸严肃,甚是不解,"为什么!那小子……"
苏柳依厉声说,"听姑姑的话!"苏白还想辩驳几句,但见苏柳依眼中竟然闪着泪光,只好点头答应。
苏柳依见他委屈的样子,叹了口气,"乖,白儿,你若是不听话,我们苏家怕是……哎……"说着又叹了口气,拉着苏白的手,举步向宴厅走去。
苏白毕竟是小孩心性,心里虽然有些奇怪,但见那廊道两旁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也就把不愉快给忘了。这一路上,苏柳依没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