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真睡觉从不关机，所以这天早上醒得十分杯具。
    墨司这一夜不知道去了哪里，天大亮了也不见人影。方辙南起床之后，来见羽真还睡着，默默替她盖好被子，就走出房间去准备早餐，没敢打扰她。
    可是她枕边的手机突然哇呀地鬼叫起来。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啊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羽真睡眼朦胧地按下通话键，心想美妙的早晨就这么毁了。
    “羽真，昨天怎么没来呢，电话都不给个。”苏橙甜软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变得很清晰，“茜茜今晚的生日party你还来么？”
    生日？羽真一愣，也不知道是太久没有听到这个词生疏了，还是沉浸在昨晚吃鱼的美梦里没醒过来，等她意识到今天是叶茜茜生日的时候猛地“哦哟”了一声。坏了！如果是苏橙或者木卉的生日，就算她忙忘了也顶多遭个白眼，可是叶茜茜不行，她胆敢不到场的话以后保准是被叶女王和她无数追求者联合追杀的日子。
    “晚上你们等我啊，我带蛋糕去。”羽真说着，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没走几步正和端着早餐托盘进来的方辙南撞了个满怀。温热的牛奶在空气中拉成一道弧形，洒在她打滚睡了一夜之后褶皱不堪的白裙子上。羽真连忙从床头纸巾盒里抽了几张面巾来擦，可是薄薄的面纸碰上裙角就已经湿透了，怎么也擦不干净。
    方辙南说：“浴室里有热水，你先洗澡，我去楼上衣柜里拿件那个女人的衣服给你。”
    羽真连连说好，这边对着电话：“我先挂了，回见咯。”
    苏橙听着电话那边的混乱归于一声拉长的忙音，忽然明白为什么昨天方老大会和羽真一起失踪了。那么大的雨，如果是两个人撑着一把伞在路上走的话，即使淋湿了也不觉得难过吧？她想着他们在郊外的某条林荫小路上踩水，拥抱，他会仔细抚摸羽真柔软的长发……然后，昨夜他们是一起渡过的，电话里分明听到了羽真半梦不醒的声音和他温柔地嘱咐她去洗澡。
    真是难过的感觉。苏橙顺着自己的马尾辫往下捋，已经过肩那么多了，这还是听说方老大喜欢长发之后特意蓄起的。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苏橙略带娃娃肥的小圆脸上，她低垂双眉，眼角一颗小小的朱砂痣挂在那里，宛若泪水。
    郊外别墅里的浴室自然没有大椿木制的浴桶，可是洗漱品、护肤品都应有尽有地摆在浴缸对面的洗手台上，甚至这堆瓶瓶罐罐的旁边还放了一个大的夸张的专业化妆盒。方辙南送来的衣服就放在和浴室一道乌面屏风之隔的凳子上。羽真伸手拿过来，不由得皱眉。
    这两件东西与其说是休闲装，不如说是特工的制服，很难想象方辙南的年轻继母居然爱好这么个风格：黑色的劲装短衣短裤完全贴合身形设计，把女子原本柔美的线条紧束出一股刚劲的气息，有两条三指宽的皮质绑腿，上面各挂着一只方形皮袋，用来放置些小物品。羽真上下打量了这套衣服几番，终于还是咬牙穿上了。
    羽真从浴室里走出去的时候，方辙南和墨司已经在车里等她了。她一上车，在副驾驶闭目小憩的墨司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这身装束。
    “看咩啊。”羽真没好气地说，然后撇撇嘴，郁闷地窝在后排宽敞的座位上给叶茜茜订蛋糕。
    “没有。”墨司淡淡地说，“我只是在想，晚上才出任务，你现在穿这身是不是太招摇了点。”
    “什么任务？”羽真抬头。
    “没接到？”墨司诧异地又打量了一遍羽真，“那你这打扮是做什么？”
    羽真把早上的事情原样描述了一遍，墨司忍住笑，瞥了一眼从一开始就在偷偷看后视镜的方辙南。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他继母的小衣柜里至少十几套“很正常”的衣饰，可他偏偏选中这么身性感得不能再性感的出来——果然是羽真平时穿得太保守了么？少年的心思还真有趣。
    迎着墨司的眼神，方辙南有种被从头到脚看穿了的感觉，尴尬地咳嗽两声，发动了车。
    念薇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进来。
    “喂？”羽真刚把订蛋糕的邮件发出去，这个电话接得相当神速。
    “哟西。”念薇不知道身在哪里，小提琴悠扬的背景乐传过来，应和她命令似的口吻，“上次任务完成得不错，还提供了重要的情报，会里对你们相当满意。你们的任务报告会里仔细分析过了，那种让带有灵性动植物异化的妖雨很可能是‘新月’所造。可我们至今为止都没有掌握‘新月’的更多资料。他们当中唯一让人见过面的，就只有你所说的惜绯。所以下来关于‘新月’的一系列任务都将首选你和墨司执行。”念薇轻笑，“这可是会里对你们莫大的信任啊。”
    这算是荣誉咩？羽真想，怎么听上去像是要人玩命的差事。
    羽真撇嘴：“是你鼓动会里这么决定的吧，你就没想过我没准也会挂掉么？”
    “啊啦……”念薇轻描淡写地说，“凯旋作国士，战死为国殇嘛。”
    凉意嗖嗖地沿着羽真的脊骨往上窜，能想到念薇此时腹黑的笑……可是拿她没辙。
    “会里的决定我没有异议。”羽真无比卖萌地嘟起嘴，想最后争取点利益，“但能不能加点报酬啊。”
    “没问题。”念薇答应得更爽快，“你要的白巧克力生日蛋糕今晚由我亲自送到，附赠下个任务的正式委托书，我记得叶茜茜家是滨水路32号，那么就这样咯，晚上见。”念薇一口气说完，不给羽真留半秒抗议的时间就挂了电话。
    算你狠……羽真无力地往椅背上一靠，不敢想有念薇捣乱的生日party会是怎样混乱的一个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