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茜茜的18岁生日热闹又温馨。位于滨水路32号的水景洋房里此时彩灯高悬，木卉在客厅里点燃了产自东南亚的名贵香料，缕缕白烟从香炉四周的孔隙里升腾而出，任由夏夜的微风将香气吹散，慢慢散逸到每个人身边。
    和往年不同的是，叶茜茜这一次并没邀请太多的人，除了羽真、苏橙、木卉三个死党之外，就只有作为羽真的准家属兼司机出现的方辙南，茜茜现任男友宫忆城……以及不知道为什么跟在羽真后面下了车又进了门的转校生墨司。
    墨司的出现无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可他自己不很在意似的，在餐桌的末位坐下。
    和方辙南的贵族气质不同，墨司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沉静深邃，看上去闲适却又不失庄严——可实际上，他在盯着满桌子的海鲜发呆。羽真没有提醒他，叶茜茜每一年的生日晚会都是场无比美味的海鲜盛宴。
    木卉还在尽职尽责地一盘盘往桌上端菜。宫忆城也抓紧一切表现机会，一道道给大家介绍：“这是清蒸鳕鱼、这个是清酒醉花螺，这个我就不用说了吧，金枪鱼、鲑鱼和比目鱼多春鱼的刺身拼盘，一会人全了先吃这个吧，趁新鲜……诶，你怎么了？”宫忆城停下来，看着离席奔向门外的墨司，“哪里不舒服么？”
    “没事。”墨司脸色苍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有点急事失陪一下。”
    院里凉风徐徐，很快吹散了萦绕周身的鱼腥味，墨司抚额站在树下，听着他们隔窗传来的笑声，无语。
    可能是从小与族群失散、同小鱼小贝一起长大的缘故，墨司不像其他鲛人一样对小型水生物使用他生杀予夺的权利，也不吃这些他视为同伴的鱼类。就像是虔诚的佛教徒见肉菜觉得头晕一样，满桌的海鲜让墨司感到很不舒服。
    算了，反正也是为了见念薇才来的，她还没到的话，四处转转也好。
    墨司走后，桌前的气氛越发融洽了。叶茜茜豪迈地翘起腿，摆出一副典型的地主婆姿势：“来来来，杨白劳们，今年有什么礼物孝敬本小姐木有。”
    “木有。”羽真、苏橙和木卉几乎是异口同声。
    地主婆大人一瞪眼，两步绕到苏橙身后，一双白皙的小手在苏橙身上四处乱抓，苏橙双手招架，一面咯咯笑：“诶哟我错啦……呵呵哈，饶了我吧，我给你拿……哈哈哈……”叶茜茜放手，说：“真错了？”
    “嗯啊，不敢啦……”苏橙撇嘴，“就不该告诉你我有痒痒肉的。”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方盒，“指甲油套装，正品opi的哦。”
    叶茜茜惊叹了一声：“就是我上次想买没买到的哪种诶！苏橙你真好！”她踮脚把头伸过高高的椅背，在苏橙脸上结实地“啵”了一口。
    正对面的宫忆城“咳咳”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继续低头喝汤。
    满座的八卦女都跟着会意地笑出声来。
    “我还是不打先招吧。”木卉从厨房里出来，送走了那些被请来的厨师，一面解下围裙，从沙发后面抽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木框，框里镶着一幅十字绣，图案正是叶茜茜状后精美的笑脸。
    “还不错吧。”木卉说，“我昨晚就把它藏在这里了。”
    “不错不错。”叶茜茜捧过木框，“和照镜子的感觉差不多。”
    羽真向来对木卉的心灵手巧佩服的不得了，她曾经偷看过无数大家闺秀深夜挑灯绣女红，可是那些春葱细手除了绣七彩鸳鸯、白鹤鸬鹚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不像木卉这样，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织得了围脖敲得了键盘。简直是新时代的贤妻良母模范标兵嘛！
    羽真胡思乱想着，没注意到叶茜茜已经把期待的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
    “羽真，你呢？是我严刑逼供啊，还是不打自招？”叶茜茜一脸邪恶地站在她掐腰站在羽真眼前，一手平伸出来，勾了勾四指，“痛快交出来，我就饶了你家方辙南。”
    “你猜猜我送的礼物会是什么。”羽真这话说得很心虚，昨天忙着任务、今天赶回市里又那么匆忙，衣服都还穿着方辙南继母的劲装呢。只不过为了不吓到同学，她忍着热，披了件辙南的外套。这会儿手摸进绑腿上的皮质袋子里，寻找能做礼物的东西。
    手机、钥匙、钱包……羽真顺着钱包往下摸，手指触到一个丝滑柔软的东西，墨司赠予的鲛绡。羽真犹豫了一下，又迅速把手抽了出来，继续摸下一个皮袋。
    叶茜茜倒是认真想了一会，可猜不到羽真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她伸手在外套下磨蹭，心想猫腻就在那里了。谁大夏天的穿个长袖外套亮相，肯定是藏了什么好东西。
    “要变魔术嘛？”叶茜茜女王笑着，拉下了羽真的外套。
    全场肃静了足足三秒钟，然后“轰”地沸腾了。
    羽真这一身劲装怎一个性感了得啊，叶茜茜愣了愣：“这是，古墓丽影的劳拉？”
    “更像是霹雳娇娃吧！”木卉也离席凑了过来，罪恶的小爪子啪嗒搭在羽真紧绷的腰身上，“手感都像。”
    苏橙笑：“好像你摸过似的。”
    “没摸过正版的，还没摸过高仿的吖。”木卉又在羽真腰上揩了揩油，“难不成这就是你送给茜茜的生日礼物？”
    “这个不行，我对女王没兴趣。”叶茜茜说，“不过你要是换了女仆装，我倒是可以考虑。”
    羽真一摆手：“去去。”
    “估计是给方老大的礼物吧……”苏橙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叹息。
    只可惜羽真的听力超出常人太多，杂乱中这一叹息也清晰无比地钻进她双耳。像是用轻小的琴棰敲打琴弦一般，只是那么轻微的一声，却震得羽真心底的铜钟“嗡嗡”地跟着回响——她太熟悉那种语调了，没有嫉恨，单单纯纯的求不得的叹息。
    原来她喜欢的是方辙南，羽真如梦方醒似的，想起以前她们四个开过的玩笑：“茜茜和木卉都有主了，你不着急找个咩？”那时候苏橙呵呵一笑，说，“我还没有看得上的。”其实并不是没有看得上的，她心里一直放着一个她认为不可能的人。她为他悄悄地改变了性格，也从一看书就头大的丫头变成了书不离手的文艺妞，甚至学着羽真的样子留了长发，都只为他的目光能多在自己身上停留几秒。可她从没想过和羽真去抢他。
    人类有些美是妖族学不来的，比如苏橙这种。羽真忽然觉得自己好卑鄙，用尽一切办法哄辙南开心，为的是能看他像白公子那般微笑的模样。现在又不知觉间伤害了苏橙。羽真想想，自己好像从来没真正在乎过别人的感受。
    这时候门铃响，念薇捧着个超大号的蛋糕礼盒出现在门口，微笑得十分职业：“不好意思打扰了。面包花园外卖送到，18英寸双层抹茶蛋糕‘花样年华’，订餐人羽真小姐对吧？请您来这边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