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女人的惊声尖叫，杨中华赶忙转身跑了回去，这个时候，其他的房门也打开了，除了被锁住的李成才，都出来了。走到跟前，借着张跃进手电的光亮，杨中华终于看清楚，倒在地上的人是孙建国，刘素心正抱着他哭号。孙建国二目圆睁，嘴巴微张，脸上一副惊恐的表情。杨中华把手放到他鼻子下面，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呼吸了。孙建国的脖子上非常明显的一道勒痕，很显然是被人用细绳之类的东西勒死的。
    他正观察着现场，张跃进突然来了一句：“老杨，你的房间在东边，可你怎么从西边走过来？”杨中华扭头看了看他，张跃进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怀疑。杨中华解释道：“我听到了声音，就出来看看。我好像看到个人影往西边跑过去，我就追了过去。”
    “你看到什么了？”
    “没有发现。”
    张跃进没再说话，但神情显然不太正常。
    杨中华没工夫多解释，他问刘素心：“素心，是你先发现老孙出事的？”
    刘素心抽泣着点点头：“嗯，我睡的不太踏实，听到好像有声音，就从门上的小洞往外看，结果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看衣服像是我们家老孙，我就出来了，果然是他。”说完又放声大哭起来，“老孙啊，你可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啊？志强谁来养啊？”
    张跃进听的心烦意乱，他转身向李成才的房间走去。“我去看看那小子在不在屋里。”来到门前，密码锁好好的挂在那里。他敲敲门，里面传来李成才的声音。“是不是又出事了？这下你们知道不是我干的了吧。”张跃进没给他开门，小声嘟囔着：“谁知道你有没有同党。”他虽然嘴硬，可对李成才的疑心消除了不少。
    张跃进问道：“老杨，你说现在怎么办？”杨中华语音低沉地说：“等到天亮，我们拉网似的把整个厂房过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两个女人正在抱头痛哭，两个剩下的男人沉默地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当了十多年警察，杨中华从没有过这种经历，自己的朋友就死在身边，自己置身其中却什么都没做到，这种挫折感让他胸内好像压了块大石头。都说医生不能给自家人看病，看来警察对自己身边人的案件也同样会失去冷静和客观。
    天慢慢放亮了，光照在孙建国死不瞑目的脸上，显得格外可怖。他好像要告诉大家些什么，却已经说不出来。他为什么会有那样一副惊恐万状的表情？难道凶手是他想不到的人？一个又一个的问号浮现在杨中华的头脑里。
    天终于亮了，外面仍然大雪纷飞。厂房的大门插得好好的，外面没有脚印，室内地上没有水渍，也就是说，没有任何有人出入的痕迹。那么换句话说，凶手就在这几个人中间。
    赵天骄发烧还没好，恐怕没这个力气勒死身体壮士的孙建国，刘素心那悲痛欲绝的样子让人根本不可能怀疑上她。李成才还被锁在房间里，那么除了自己，就只有张跃进了。可杨中华怎么也想不到张跃进有什么动机要杀这两个人，前一天喝酒还喝得挺高兴的，看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似乎生出了怀疑。
    而孙建国又是为什么出现在他的房间外面呢，是自己出来的，被人用武力弄出来的，还是诱骗出来的？自己看到的黑影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一时眼花看错了？刘素心听到声音的时候孙建国已经遇害了，那她听到的是凶手的动静还是自己出门的声音。这如同一团乱麻的问题让他脑袋都快炸了。
    杨中华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捻了几下，对张跃进说：“老张，咱们好好检查检查去。”他劝张跃进把李成才也放了出来，三个人平行地站成一条直线，互相离开一段距离，仔细观察着地面，以及周围任何可能藏人的所在。他们甚至还检查了几个盖子没有钉死的大箱子，可是箱子里都没有人。杨中华同时还暗中观察着他们两个人，李成才有些惊慌，张跃进非常暴躁，但暂时都没发现他们跟凶案有关联的迹象。杨中华感觉得到，自己也在被他们观察着。
    仍旧没有有用的线索，众人胡乱弄了些东西填了肚子。杨中华再次郑重地对所有人说，夜间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随便出门，如果感觉有危险就大声叫，听到叫声大家一起出来，希望不会让凶手再次有机可乘。张跃进仍旧不太放心李成才，又把他锁在了房间里，李成才这次也没有抗议。
    这一夜杨中华睡觉的时候也支棱着耳朵，晚上还轻手轻脚地起来了几次，小心翼翼地悄悄向外面张望，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到了后半夜，杨中华迷迷糊糊中忽然觉得心惊，他又一次起床，不小心腿撞到了床板，“砰”地一声，腿顿时觉得有些发麻。杨中华揉了几下，这才来到门边，悄悄开门出去，站在门前静静地打量着周围，什么也没发现。他打开跟张跃进借来的手电筒，四处照了一阵，还是没有发现。可能是精神高度紧张，太敏感了。杨中华回了房间，重新躺下睡觉，这一夜竟然安安静静地过去了。
    晚上没有睡好，杨中华到了天大亮才醒来，出了房门，发现除了刘素心在给大家准备早饭之外，其他人都不见人影。杨中华紧张地跟刘素心打了个招呼：“素心，早啊。”“早。”“有什么……唔……情况没有？”刘素心用手拨了拨额前的刘海，用了几秒钟来理解杨中华的意思，然后略带迟疑地回答道：“好像没有。我睡不着，起的早，你们都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都还睡着。”杨中华看熬着粥的锅里已经冒出了热气，就大声喊道：“早饭好啦！起来吃饭吧！”过了一会儿，听见有细细簌簌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几分钟，张跃进和李成才都出来了，大家互相打了个招呼，看样子都对没有再发生命案而略微有一些轻松。杨中华帮刘素心把粥盛到容器里，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赵天骄起床，就让刘素心去看看。刘素心站起身来，回到房间，几秒钟的工夫，屋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几个男人都惊得跳了起来，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一齐跑了过去。
    打开房门，看见刘素心靠在墙边，双手捂着脸，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仍躺在床上的赵天骄。杨中华抢上前一步，把手放在赵天骄的鼻子下面，没有呼吸，人又没了一个，饶是他见惯了死人的场面，也不由得腿软了一下跌坐在尸体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