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逢千石谷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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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终于到了,一直在喃喃自语的镇长也终于把咒文念完了,大剑被请了出来。
这是一把厚重、古朴的古剑,通体黑色,没有过多的花纹。在正午剧烈阳光的照射下,竟没有一丝反光,全被吸收到了剑身里,就像一个黑洞一般。
全镇的居民都聚集在这里,同学们也来了,包括班长。
犹如新年参拜一样,众人排起了长队,纷纷拜起大剑。参拜是不可以触摸剑身的,只许碰触摆放大剑的巨石。幸好临水镇的居民并不多,而且好心的人们让他们这些客人先参拜,大家才得以近距离地观看这把剑。
轮到夏小予时,他学着之前的镇民那样双手合十,低头弯下腰,片刻抬起头,需要伸出双手放在巨石上。
七月的太阳晒得他有点头晕,他完成之前的礼节后,把手放上了巨石,一股冰凉的冷气直透进他的心里,他一个激灵,愣在了那里。
怎么会这样?他看着巨石,为什么这么热的阳光下,石头还是冷的?这种感觉……好像、就好像在千石谷摸过的那些石头。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事物,大剑和巨石,就像是另一个空间存在的东西般……
“夏小予,快一点。”
后面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夏小予一惊,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胸膛,消瘦消瘦,再往上看去,纤细的脖子,苍白的脸,尖细的下巴,还有看不见眼睛的厚重眼镜,宛如一个蜡人般的存在……
“啊……!”他吓得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小予,你没事吧?”一旁已经参拜完的同学跑过来扶起他。
“流了那么多汗,好像是中暑了吧?”一边的大婶也走过来。
“是哦,天那么热……”
“也难怪,每年参拜经常有人中暑的,所以我们会特地准备凉茶,来,同学,跟我去喝一杯就没事了。”
“对不起,阿姨,麻烦你了……”
夏小予坐在一个凉亭底下,喝下一杯镇里特制的凉茶后,顿时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他并没有中暑,只是被太阳晒得有点头晕而已,但是,刚刚他的确是出了很多汗,很多冷汗。
先前冰凉的石头已经让他感到惊讶,后来,站在他身后的班长更让他感到害怕。害怕?没错,他刚刚的心都抽紧了,直到现在,他都还能感到自己心跳的余震。
身后的班长直挺挺的,散发着凉气,脸色惨白,身形枯瘦,背光的阴影充满着灰暗……就好像一个死人。
虽然班长经常被人在背后说像个刚从棺材里跳出来的僵尸,他那时不以为然,觉得他只是表情严肃而已,但是刚才一瞬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种恐惧。
这真的是班长吗?还是自己真的被太阳晒晕而出现了幻觉呢?
觉得自己休息够了,夏小予站起身。
“阿姨,我该去找我同学了,谢谢你陪了我这么长的时间。”
“哎、好好。”那个大婶正带着自己的小孩玩耍,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抓起一个瓶子塞到他怀里,“同学,这瓶凉茶带着,下午也是很热的,如果觉得不舒服,就拿出来喝。”
“谢谢阿姨。”
夏小予找到了大伙,一群人都在那里看临水镇的民间表演。正午过去了,大剑祭完了就要收回巨石里,接下来便是全镇居民一起狂欢的时刻。
虽然很喜欢节日的热闹,但是他并不习惯参与其中,只是做一个旁观者。借口刚刚身体不舒服,他得以坐在一边看同学和镇民一起跳土风舞。
“哥哥、哥哥!”几个孩子跑到他身边,把手中的一个纸包塞给他,“吃、吃!这个很好吃的!”
“谢谢你们。”夏小予拍拍他们的头,突然想起自己包里带着一些零食,他打开包,把里面的东西全分给了孩子们。
送走那些孩子后,他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些自制的鱼干,他闻了一下,就知道是用很多香料腌制的。
这里的居民,人真好啊。夏小予收起起纸,小心地放进包中。回家后和爸爸一起吃吧。
他接着看同学玩做一团,突然,一个阴影从他背后蔓延开。他心一紧,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准备后才回过头。
“班、班、班长……”
“你没事了吧?”那个人的语调依然没什么起伏。
“没、没事了……”
“我又再次吓到你了。”
“没没、没有的事……!”他的舌头像打结似地。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准备走开。
“呃、那个……我还没还你车钱!”
“你带钱包了吗?”
“啊!我……”夏小予一摸口袋,才发现钱忘在了房间的抽屉里。
“看来你出门真的没有带钱的习惯呢。”他扯了下嘴角,算是笑的走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夏小予一时觉得自己好失败。他明明心里想着是要问他关于古战场遗址的事情的,可不知怎么的,他对着他,嘴里能说出来的就只有还车钱这一件事,最要命的是,他竟还没有带钱包……!
让他看笑话了……夏小予无力地趴在自己的背包上。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似乎是下午玩的太疯,大家都感到很累,夏小予拿出阿姨给的那瓶凉茶,分给大伙喝。当他把杯子递给班长时,他没有去接,只是说道:
“你还是留一点给你自己吧。”
夏小予一愣,笑道:“没事,我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他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接。
夏小予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也许、也许班长是真的为他好吧!他把剩下的那些凉茶放进包里。
“喂!你们快点到这边来啊!太阳快下山啦!”
众人期待已久的夕阳奇观终于要出现了,他们跑到一个能俯视千石谷的位置,那里已经有很多镇民站在那里了。
天边映成了红色,沉下的太阳所散发的阳光笼罩着整个山谷,使原本苍白诡异的怪石染上一种近似于壮丽的铁红,犹如一部经典的舞台剧落幕之前的回首,让人人荡气回肠,激动万分。
“真美啊……”大家不禁纷纷感叹。
太阳落山了,房东太太热情地张罗着让大家先去吃饭,好有精力参加晚上的节目。
夏小予恋恋不舍地跟随在大家身后,回头再看了千石谷一眼,但是原本应该是铁红的壮丽景观,不知不觉间,竟慢慢地变成了血红。他一惊,愣在了那里。如同早晨一样,他看见了许多烟从千石谷飘了出来,从他身边绕过,带过一丝丝的凉气。
夏小予背上沁出了冷汗。一时间,他感到从身边飘过的不是烟,而是有生命的东西,就好像……人的灵魂。
他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看,山谷中,一团团白烟盘旋在下方,似乎太过拥挤,就像用一只很小的盒子装了很多蛆虫,互相踩着对方想要冲出来。一缕烟丝划过他的脚踝,顿时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夏小予想要跑开这个地方,却发现白烟层层叠在他的脚面上,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脚步。
怎、怎么回事……?!他感到头一阵阵晕眩,没有办法呼吸。脚踝上的白烟越来越多了,明明看起来是如此的飘渺,却重得几乎把他的脚陷进了土地里。
他心中一直回荡着一句话:跑!快点跑!可是那些白烟不放过他,拼命拽住他的脚往下拖。
“救命!救命啊……!”他大声呼救,可是明明人们才刚刚离开,却没有人听见他的求救。难道——他已经被拖入另外一个空间了吗?
“别人的闲事管得太多,可是会有危险的哦。”
一时间,夏小予脑中响起了,老爷爷曾经说过的话。不!这句话,班长也曾经和他说过!别人的闲事!难道是说他不该去帮助别人?
为什么……为什么呢?他的大脑已一片混乱,而身体的本能是继续往上爬,他奋力去攀住边上的石头,可是被脚上的力道硬生生地拽开了;他接着去抓住那些杂草,这更可笑,柔软的草被连根拔起,他进而一步步掉进这个深渊;他发狠地把十个手指插进泥土里,身后的拉扯几乎要把他的双脚扯断。最终,千石谷边上的,留下了十条深深地爪印,似是相当恐惧地延伸进了谷中。
一个人站在深谷边上,伸出一只脚把十条土沟全踩平了。他蹲下,看着刚刚消散的痕迹,幽幽说道:
“早和你说过,别人的闲事管太多,可是会有危险的,现在好了,被拖下去了,看谁还会来救你。”
说完他摸了摸胡子,转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