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楚家并不如他表面上那么光鲜，暗地里像个黑社会一样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所以楚家才能将近两个世纪的时间都能压住Y省而几乎只手遮天。
    因嫉妒楚家权势钱财的人不是没有，能和楚家抗衡的人也不是没有，甚至楚家继承人被买通杀手刺杀的情况也比比皆是，所以中途换当家的情况也出现过。直到第六任当家想出了一个主意——制造一个烟雾弹。
    于是在Y省渐渐蔓延出这么一个传闻，楚家如今的光辉全部都是由于向魔鬼出卖了灵魂，每一代只有将家主子女中的女儿献给魔鬼才能将这份财势延续下去。
    无论这个谣言有多荒谬，那时的人是极为相信鬼神的，后来确确实实有些“知情者”透露前几代家住的女儿都是年纪轻轻就去世了的，于是就为这份谣言增添了几分真实。有心人得到消息后就下了死命令，暗杀继承人有什么用，还不如将那个要当魔鬼祭品的千金干掉，这样楚家也算得罪那大人物，自然就会衰败下去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事，前几代的家主女儿确实是年纪轻轻就死了，但后来那些据说献给魔鬼的女儿却都不是家主的骨肉，而是在外面孤儿中找到的跟家主长相相似的外人——作用是为继承人转移那些暗杀的烟雾弹。
    病房中。
    于景做完常规检查后并没有立即离开。
    我不解地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我的情况，很糟糕么？”
    “倒不是这个问题，”于景见我不像昨天那样排斥他，便在床边的椅子坐下，“赵医生跟你聊过你的情况么？”
    我点头，之前我坚持要去墓地的时候就被长篇幅地叮嘱过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受伤，肩膀那一枪就不说了，腹部那两枪伤到肺部，以后你或许会间歇性呼吸困难，如果不注意严重的到窒息的地步。”
    我松了口气，“这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得多了……”
    于景愣了一下，“我父亲，”他看了看我的脸色，“他那时候有严重的狂躁症，我们都没发现，导致他对你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真是抱歉了。”
    楚家每一次秘密接回来的假女儿大多不会只是一个，他们会找回几个女孩，然后在这几个人中找到成长后会与家主相像的一个，然后她才会成为楚家小姐。
    这个准备时间很长，如果找到的人适合，他们就会传出家主太太怀孕的消息，十月后就把那女孩代入；如果手脚慢了，那就等继承人出生的时候，楚家就会发出消息，楚家出了龙凤胎——这种情况比较麻烦。
    小孩子要到三岁左右才能明确认出与谁相像，所以如果是以龙凤胎的情况代入，女孩在继承人长到三岁之前，都会被楚家内部聘用的医学研究者定期注入抑制生长的激素，这对那女孩的身体会造成极大的伤害，不过没人在乎，反正本来也是不会活过三十岁的傀儡而已。
    我还记得一起去的几个朋友中，一开始都害怕得互相抱着哭泣，但一旦哭泣，那些看护就会进来打骂，那是恨到极处的打骂，那时候她们完全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样对他们，还存着一丝希望以为只要乖巧听话一点就会被喜欢，直到那面容狰狞的于朝天在她们面前把她们中间最怯弱文静的女孩活生生打死。
    我很害怕。因为那女孩的血都见到了我脸上，暖暖的，但却好像毒药能刺痛人的皮肤。目睹了那一幕的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发起了烧，就是那一场大病，除了我之外的女孩都死了。
    我垂下眼看着自己因为体制原因瘦得只剩骨头的手，那上面只有泛着青芒的苍白色，那是病入膏肓之人才会有的手，“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改变得了什么呢？”
    或许因为弄死了那些女孩，于朝天被教训了一顿，回来之后就变得更加暴躁，把碰得到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我也……
    不过还没开灵智的稚儿能明白什么？躺在血泊中的我却牢牢记住了于朝天的脸，还没有学会爱之前，我就学会了恐惧。
    “对不起。”于景有些痛苦的捂着脸，“他一直在我们面前表现得很正常，所以我们并不知道他有病，如果早点知道……”
    他没有继续说早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如果这种东西太奢侈，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得到的。
    “小叔，他知道这些事么？”我不怕楚钦会知道这件事，因为上一任家主也就是楚钦的生父死的时候，楚钦才十五岁，我唯一害怕的，是小叔会不会知道我与他们其实是毫无干系的外人，所以当初他和楚钦才会走得那么干净利落。
    “先生不知道的，楚家这个秘密一向只会传给下一代家主，而上一任家主走得太快，老太爷也早死了，知情的人也就断了。”于景皱眉，“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先生的，也不打算像我父亲一样做出那种事情。”
    “……”
    “……”
    尴尬的沉默。
    于景站起身，“你这几天要好好休息，养好伤最要紧。”他等了一会儿我还是没出声，“我还有病人，就先走了。”
    于朝天死了，那对名义上的父母也死了，于景承诺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知道的人都不会提起这段往事，那么是不是自己就能永远拥有小叔和楚钦这两个亲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