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榴子多福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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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因为你的到来,而让我欢欣雀跃。
    我是多么珍惜这一份上天赐予我的宝物。
    快点,快点长大吧。
    我的宝贝。
    ***
    依靠着山坡而建成的小小村落,越过一个宛如壕沟一般的山坳,就能到达对面山坡上农民耕种的田地。
    虽然是黄土原上的旱梯田,那开春之后生出的嫩绿的新生也是一件令人心花怒放的喜悦之事。
    刚刚帮村中大部分人解决了一直困扰不散的眼疾,在谢绝了各家善意的挽留和礼品之后,女人背上木箱即将开始另一段没有目标的旅程。
    什么啊?一直跟着我的吗?
    在转过一个木质的篱笆之后,女人停下脚步来细细的看着这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三十不到的样子,正是人生中的壮年。
    正对上女人的目光,男人的脸上露出羞涩的表情。他后退了两步,低下头去。女人却看出他脸上一直带着焦虑又犹豫的神色,但是看了半晌也等不到那男人开口跟她说话。女人便将目光转到了篱笆中的老母鸡身上。
    杂花的大翅膀下面露出几个鹅黄色的小脑袋,好奇的打量起这个未知的世界。但是老母鸡显然已经没有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情,担忧的叫着要自己的孩子们小心。
    女人透过篱笆的缝隙再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男子,依旧发现不出他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女人便打算继续自己的旅行。
    “那个……医生……”
    见女人要走,男人惊慌的叫了她一声。女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转过去看着他,似乎在催促他有什么事情快点说。
    男人显然还是有些犹豫,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站在原地踌躇了半天才终于鼓足了勇气走到她面前。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袋子,打开了里面放的是几枚面值不高的钱币。
    “这个……家里也没有多少钱……但是……医生,还是……还是想请您去看一看……”
    啰啰嗦嗦又战战兢兢的话语说了半天,女人看着他略显颤抖的手腕,将这递到面前的钱财向男人怀里一推。男人没想到女人会把钱推回来,还不大明白怎么回事,女人却已经开始向反方向走开了。
    “家里有病人也不说一声,耽误了时间可是这点钱也买不回来的。做我这一行的,可不是骗人钱的。”女人走了几步回头看他,似乎是不满他对于“医生”的定义,“喂,还想不想叫我去看病啊?”
    ***
    “开始的时候只是妻子出现病症,但是没想到,后来连孩子也出现一模一样的病症了……找了好多个医生都看不出有什么毛病,但是两个人的身体就一天天的衰弱下去了……”自称“江鲤”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家门。
    一眼看过去是一个堆满了杂物的小院,那边破旧的低矮围栏中养着两三只鸡。大概是因为久病不愈的怪病将这一家人的积蓄耗尽了。越过江鲤的肩膀,女人看见房舍的门口有一个穿着破旧衣裙的女子在费力的洗衣。
    “瓣!”江鲤看见这个洗衣裳的女子不由得担心的叫出来,他快跑了两步,将女子从她坐着的矮凳上扶了起来。
    “不是叫你不要洗这些衣服吗!等我回来我会做的!你身体已经不行了,还不去好好休息!”江鲤的言语虽然带着呵斥的成分,但是那眼神中却流露出更多心疼的光芒。他拉了拉发短的袖子,给自己的妻子擦着额头的汗水。
    “那么……这一位是……医生?”在丈夫口中称呼为“瓣”的女子露出乖巧却又歉意的笑容。在丈夫的搀扶下微微向女人行了行礼。
    这样看来也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女子,应该会是个贤妻良母吧。
    女人想将身后的门顺手关上,但是关了几次却都发现关不严实,似乎是木门吸饱了水分发胀而跟门框不能很好的切合了一般。女人对于这个家的破败开始露出一点汗颜的表情。
    “让我来吧,医生去看看他们的病吧。”将妻子在阴凉的房内安顿好,江鲤两三步奔过来,开始处理女人手中怎么也关不上的房门。
    女人看着江鲤看了一会儿,冷色的眼睛中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照顾这个家很辛苦吧?”这对于她来说,是流露出了少见的同情。江鲤却并不知道这些,抿了抿嘴唇之后笑出来。“还好吧,只要他们今天还在我的身边,我就是觉得幸福而快乐的。”
    女人不再看他,将眼前的院落又环视了一遍。
    ***
    相比较正常人略低的体温,皮肤过分的干燥,有点像是老树的旧皮。
    除此之外女人没有在患者的身上再发现什么其他的症状。
    “全身没有力气,又总是怕冷,晚上失眠的厉害。开始我还以为是休息不好,却没想到,几个月之后,孩子的身上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这才发现事情的不对。”
    江鲤多是自责的言语,瓣却不认同,用着微博的气力来反驳。但是她没有说出几句话来,便被女人制止了下去。
    “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女人用扒开瓣的眼皮,又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半年前,但是也许会更早。”江鲤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握了握。
    女人的眉头锁了锁,她实在无法从眼前这个患者身上发现什么奇怪的病因——既没有“灵”存在的痕迹,也没有“灵”留存过的痕迹,看起来确实像是正常认知范围内的疑难杂症,但是作为患者,除了这些症状之外的身体又格外的健康。她抱着胳膊开始静静的沉思起来。
    似乎看出了女人也拿不准眼前的情况,江鲤眼中燃烧的什么慢慢的冷下来。
    “果然是……没有办法吗……”他开始深度的不自信起来,那一向坚强的外表开始摇摇欲坠。
    女人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一棵枯死的老树,然后叹一口气。
    “让我去看看孩子,可以吗?”
    ***
    在看到这个叫做江泸的孩子第一眼,女人就确信自己知道了一切。
    江泸还在睡,五六岁孩童的脸上带着可爱的婴儿肥。确实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孩子。
    女人坐在江泸的床边,然后让他的父亲稍微的离开一下。
    她双手交叉着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似乎是叹息这将变成一件麻烦的事情一般,她从自己的箱子中拿出了那支她并不习惯在北方使用的长烟。
    “草卷”燃烧出花一般的味道,就好似一曲镇定的安魂曲。
    但是江泸的小鼻子动了动,显然是嗅到了这个味道。他的眉头紧了一下又松开,随后,缓缓的张开了眼睛。
    一生都不会再生长的双眼,在孩子稚嫩的脸上因此显出一种很大的错觉。但是江泸这一双眼,却同普通人类孩童的眼睛有着根本的区别。
    那是一双好似石榴红一般的眼瞳。
    他显然是疑惑这个味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江泸有点费力的用胳膊撑起自己的身体,眼球转动着,在四周张望起来。
    “醒了啊。”这发出的一声好似标识了自己身份的感叹,江泸才注意到那坐在门边的女人。
    “还以为你会睡的时间更长一点,没想到对于‘草卷’这么的敏感。”她笑了笑,而江泸的脸上却露出一种微微紧张的神色。
    “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杀你。”女人将烟熄灭了,重新放回到木箱中,然后走到他面前。
    孩子抬着头看这个有着诡异白发和蓝眼的女人,好一会,他似乎认出了什么,有点吃惊的张开嘴。但是女人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好似得意的浅笑。
    “还真是罕见呢——”女人看着那双红瞳中冷冷的自己。
    “榴子。”
    从她的唇间轻轻滑出的,是比“江泸”这个名字更能表明身份的称呼。孩子的身形微微一震,随后他几乎是戒备的抬起头,怒视着这个居高临下的女子。
    “那么你又能怎么样呢?离开水之后皮肤就会干燥,连头发都会变成死白色呢。我说得没错吧,你这只‘人鱼’。”
     
    【二】
    江鲤的脸上带着紧张的表情。
    女人单独叫他来院子中说事,直觉告诉他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女人在院子的中央点起了一小丛的篝火,那边破败的篱笆洞中“吱吱”的钻进来一只老鼠,在看到院子中的火光之后,调转了脑袋顺着黑暗的边缘窜到了房角下。
    女人摆了个手势叫江鲤坐在自己身边。江鲤有些踌躇,犹豫再三还是坐了下来,只是跟女人保持了一个适中的距离。
    “我想要跟你说的事情,请你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以及,请不要太过伤心。”女人用手边的树枝拨弄了一下燃烧的火焰。
    江鲤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篝火,但是能看得出他是在思考的。在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后,他颤抖的吸一口气,点点头,示意女人可以开始了。
    “你的孩子江泸,根本就没有出生过——不,或者说,你们的孩子,在出生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杀死了。”
    对于平凡人完全不存在的认知叫江鲤差点大叫着站起来。女人看着这在自己面前完全定住的男子,叹出一口表示无奈的气,拿起地上的水杯喝了一小口水。
    “请不要太惊讶,具体的事情,我会慢慢给你讲明白。”
    ***
    “与我们共生的世界中,除了人类肉眼可见的生物之外还有一种人类肉眼不能见的,称之为‘灵’的生物的存在。但是,也有特例。百分之九十的‘灵’都是人眼不能见的,这些‘灵’虽然有一个形态,但是并没有思想,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生长与繁殖。接下来,百分之七的‘灵’具备有思想,这百分之七当中,又有百分之三十属于人眼可见的状态。最后,剩下的百分之三,它们的成年体,几乎同人类的形态一样。”
    说到这里,女人又喝了一口水。
    “世上的‘灵’众多,光有记载的便超过了一亿种。在这些众多的‘灵’之中,有一种叫做‘榴子’的‘灵’。要是具体的说的话,他们应该属于那百分之七中的百分之三十。这种‘灵’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同石榴籽,非常的相近。要是男人吃下去可能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但是女人吃下去之后,尤其是孕妇。这种‘灵’会杀死还没有出世的婴儿,却霸占他们的身体。而江鲤,你的孩子,就是‘榴子’。”
    “至于你夫人和‘榴子’的病。其实,打一个简单的比喻你就可以明白了。”女人说着,指向了房屋外面的那一棵枯树。
    “那棵树,应该已经死了吧。‘榴子’虽然具有思想,虽然能霸占人类的身体,但是本身依然逃离不开身为低等生物的悲哀。就好像那棵树。树木发芽开花生叶,最后结出了果实。但是,如果作为母体的树本身便不太强壮,果实却依然会按照不变的能量需求从母体中汲取养料,最后吸干母体树木的生命。这就好像‘榴子’。‘榴子’由人类的母亲生出来,便与人类的母亲形成了一条看不见的能量传递的纽带。当人类母亲的身体羸弱,‘榴子’虽然能看到,但是吸收的能量却不变。久而久之,人类的母亲便先会发病。而作为源泉的母亲病倒之后,‘榴子’因为从母体上得不到充分的养料,也会接连发病。”
    “准确的说,这是一场拉锯战。如果‘榴子’长时间得不到充分的养料,它便会先死亡掉落。而人类母亲因为摆脱了这个一直在吸取自己养分的‘累赘’,而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和调整,之后便会完全康复过来——就好像树冬天会落叶,而春天依旧发芽一样。而如果,人类的母亲完全透支了自己的养分,先行死亡的话,‘榴子’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说了这么多之后,女人喝了一大口水。
    男人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眉头紧缩。他大概在分析这个如晴天霹雳一般的信息应该处理才不失妥当。
    “那么医生的意思呢?杀死……杀死它吗……”
    如果知道那作为自己孩子的生物并不属于人类,这样看起来,应该保住有生力量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拒绝。”女人看着眼前的火焰,轻叹一口,“虽然‘灵’同人类不同,但是这也是它的生存之道,不能因为所谓的自保而随便的剥夺它们的生命。”女人又拨动了一下眼前即将熄灭的篝火,然后站了起来。
    “在他们还在世的时候,多照顾他们吧。而且,说什么,‘榴子’都是你们生出来的,照顾了这么久,你真的忍心杀了它吗?”
    ***
    女人用力的将房门碰上之后,看见江泸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跟父亲怎么说的?母亲知道了吗?”
    就如同同年龄好问的孩子一样,但是江泸却多了一种比童年孩子更多的成熟。
    女人靠着门坐了下来。
    “你这是,第几次占用人类的身体了?”
    在她告诉江鲤关于“榴子”的信息中,有一点她没有说出来。
    当前一个“榴子”的身体死去之后,它会在人的身体中凝结成一棵好像石榴籽一样的红色颗粒——这是一种被称呼为“假死”的状态。随后在人的尸体入土之后,它会变成一种红色的液体,缓慢的寻找合适的石榴树,在石榴的果实成熟之时,混淆在果实中重新变成石榴籽的模样。用心的等待下一个寄主的出现。
    江泸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大概有三十次了吧,我也记不清了。”
    女人听到这个数目,似乎是觉得不可置信的呼出一口气。
    “这么算起来的话,也是有……呃,有百年了么?还真是,混沌期足够短的‘灵’啊”女人用手指算了算,然后释然的笑了笑。
    像是他们这样拥有思想的“灵”,却不是一生下来就能对外界产生足够的认知。在生长的过程中,那一段漫长的混短期,就好像他们的童年。
    “你不也是一样么?听说‘人鱼’的混沌期只有几个礼拜。海中太危险了么?”
    江泸的言辞中,透露出对于女人格外的好奇。女人笑出一声,有点无奈,却算是对于这个疑问的作答。
    随后,是一小段短暂的沉默。
    房间一脚的灯火太过微弱,却依旧有飞蛾义无反顾的扑来。
    “但是”。
    江泸忽的又开口了,女人斜眼看他。
    “母亲真的,很温柔很温柔啊——”
     
    【三】
    这是跨越百年穿越而来的遥远记忆。
    每一次,每一个名字,每一段,不同的身份。
    但是不变的,依旧是这个被称呼为“榴子”的本质。
    他的第一次降生,紧紧三个月,便夺走了虚弱母亲的生命。
    为之而悔恨两周后,在不间断的嚎哭中,他第一次进入了“假死”的状态。
    之后沉眠了多久,他不能回忆。只是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又一次降生。
    这一次,他是一个大家族中的小妾的孩子。
    这个小妾只有他一个孩子。
    小妾的日子虽然不及正室夫人来的好过,但是家境殷实却依旧将小妾照料的很好。
    这一次,他是死在去北国征战的途中。是中了敌国的埋伏。
    这也是他唯一一次因为外因的死亡,唯一一次,活到了二十岁以上的生命。
    再后来,他看到了无数的家庭。
    长子或是次子,又或者是私生子。
    有些家庭如日中天,而有些家庭却破落不堪。
    但是无一例外,他都是在家庭中,最不招人喜欢的那个孩子。
    因为就算毫不怜惜的杀死别人的孩子而占据他的身体,那身为“灵”的印记还是深深的涝在他的身体上——那一双石榴红一般的双眼。
    没有人疼爱,甚至招来非议和殴打。
    他曾经想过不要再醒来了,不要再醒来了,每一次,却又都不能抵挡的睁开双眼。
    而那温柔的呼唤声,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回响在脑海的深处。
    “快一点,快一点长大吧,我的宝贝。”
    ***
    是谁在呼唤着我吗?这么温柔的声音。
    “宝贝宝贝,爹爹呆会就回来了,不哭不哭,爹爹呆会会带好吃的回来哦。”
    在不能睁眼的深黑中,有一个声音温柔的安慰。
    “宝贝宝贝,今天来给宝贝讲一个什么故事呢?”
    “宝贝,天气热了,宝贝热不热?”
    “宝贝,妈妈在这里呢,不要怕,妈妈在这里啊。”
    “宝贝……”
    这样温柔的声音不断的传来。安慰我,或者跟我说话,或者唱好听的歌谣,或者说一些好玩的故事。
    这样温柔的双手在抚摸着我,这样温柔的言语在呵护我……
    在呵护的我……
    会抱起小小的我。
    会牵着我小小的双手。
    对我微笑的人,为我哭泣的人——
    江泸的脸上滑过一行清泪,在微弱的火光下,这清泪的痕迹,因为闪烁着明显的光芒而分外的夺人眼球。
    靠着门边的女人已经睡下了,房间中能听见蜡烛遇火融化的声音,还有那些靠火太近而瞬间被烧灼了翅膀的飞蛾落地声。
    “母亲啊——”他轻轻的,又沉重的念出这个包含了所有感情的名词,“母亲啊……”他重复的叨念,然后低下头。眼泪掉落在粗糙的衣衫上,洇湿了大片暗色的痕迹。
    “母亲,母亲啊——”
    ***
    女人冷冷的看着病床上的江泸。
    “你不同意吗?”孩子的笑容已经显得疲惫。
    “不,从理论上我是不否认你们的选择的。我只是气愤你们为什么能如此轻易的放弃生命。”女人的言辞虽然有所松动,但是更多的还是冷酷。江泸笑一笑,并不回答。
    “我才是那个最残忍的吧,杀死了‘江泸’而存在着……”他转了一个头,看着窗外灰白的天空。
    “这是你们的生存之道,人类不过是你们生存的依托。”女人沉重的坐在他的床上,却并不看这个孩子。江泸有些艰难的爬起来。“你以后还会来吗?”他有些期待的问道。女人犹豫了一下。
    “也许,不过我说不准。”女人有点心虚的挠了挠自己的下巴。
    “那我们约定吧。”江泸却忽的来了精神头子,这着实让女人吃了一惊。
    “四十年之后,你来看看母亲吧。”
    “为什么是四十年?”
    “因为……如果母亲还有别的孩子的话,四十年之后,也一定干出了很好的成绩来了……这个时候的母亲,一定很快乐吧……还有,让母亲……忘了我吧。”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伤感的笑意。
    但是这笑意,却带着更多的温柔。
    女人望了望天花板。
    “好,我答应你。”
    ***
    将红色好像石榴籽一样的结晶体喂到瓣的嘴中,江鲤扶着妻子让她喝了一下口水。
    这个身体虚弱的女子在呼出一口好像在心间郁结的闷气之后,平静的进入了梦想。
    “尸体我会去处理,江鲤,你们把这个孩子忘掉吧。”
    女人拿起木箱站起来向江泸的房间走去。
    此刻紧闭的房门内,只是躺着一具丧失了温度的尸骸。石榴籽的结晶是女人从他的喉咙中取出来的。那个东西就是所谓“榴子”的假死状态。
    作为果实,它已经集聚了足够的能量。将这一粒给羸弱的人吃下的话,“榴子”将再也不会有重新寻找寄主的身份——人类身体中强大的消化能力对于脆弱的“灵”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但是吃下这一粒的人类,会因为里面蕴含的巨大力量而很快的恢复身体。
    说起来,是不错的灵丹妙药。
    “那个……”江鲤看女人要走,忽的站起来,似乎还有什么要说的。
    “什么?钱吗?这一次我就不要了。”女人挥挥手,似乎生怕他再塞给自己什么。
    “不,我是想说……”江鲤的言辞还是那样犹犹豫豫,但是此刻的言语中,更多的还是一种释然。
    “谢谢。”这突如其来的道谢叫女人吃了一惊,她不由得转身去看,江鲤的眼角上,却出现了泪光。
    “一直以来,谢谢你到我们身边,我们……我们也因为你的到来而快乐着……谢谢你……虽然……虽然……”他鞠着躬,眼泪一直在落。
    女人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她笑出一声,手掌贴在那紧闭的房门上。
    “你啊,大家,明明都为你而快乐着呢——”
    “江泸”。
    ***
    女人再听到这个家庭的消息,是在遵守了约定的四十年之后。
    这个原本家道破落的小家庭,如今已经发展成能在当地呼风唤雨的大家族。
    据说那位名叫“瓣”的母亲,之后又生下了四男两女。儿女用功而孝顺,尤其是玄子,年纪轻轻就深的当地官员器重,想必之后也能成为政界的一位大人物。
    只是这个家族从始至终一直供奉着一位传说来自天上的祖先。
    他们叫他——榴,并在后院中,开辟了大面积的地方来栽培石榴树。
    女人到达那里的时候,正是石榴成熟的季节。那一颗颗晶莹而饱满的果实沉甸甸的挂在枝头,甚至惹得农家的孩子垫着砖头想要去摘取。
    “你能看到吗?真的是,已经变得非常庞大的家族了。”女人看着那招摇的石榴笑笑。
    “只是……他们看起来不能忘掉你啊。”女人将木箱再往肩上背了背。
    “石榴,果然是多子多福的含义。‘榴子’你,也能感到幸福吗?”
    【ps:爆字数什么的其实挺好,俺只是想告诉基友们,石榴不是随便能吃的哦~小心中了招~(笑)以及今天好难受(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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