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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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保持二人独处的状态,齐缅一路紧张着庄洵的近距离接触,可对方往往就是点到为止,丝毫不逾矩。想起上次的不幸是事出有因,齐缅也就放宽心来专心琢磨自己的事。
即使从容不迫地进行着,也很快进入蜀东地界,千山近在眼前了。寒冷褪去干燥,渐渐带上些湿意,淅淅沥沥的残雪混在黑褐的泥土里,偶尔有枯枝散落,像是陪葬。满目年末的衰败,看不到新春的未来。
庄洺远远在山门盼着,看见齐缅,终于笑开了眉眼,扑过去嚷嚷着“想死你了陪我下棋!”,弄得另两人好不尴尬。
簇拥着走进恢宏的大院,齐缅便被领去自己的去处——倒不是之前偏僻简陋的小屋。一问才知道,新被安排的地方竟是庄洵所住主院的一个套间,紧邻庄洵卧室。心下疑惑起来:虽然他齐缅是没什么本事,但也不至于让庄洵如此放心,这不是在枕头边放一把随时会插进心口的刀么?可转念一想,他离庄洵近说明庄洵离他也近,自己在别人眼皮底下呆着,确实很难有什么动作了。
这样思索着,心内不愉更甚,早早洗漱上床,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齐缅第一个迎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庄洺。身材颀长的少年身着月白银边暗绣长衫,外套一件紫貂毡裘,俊秀的面庞在冬日懒懒的旭日下尽显风流。看到齐缅出来,忙上前打招呼:
“齐缅,睡得怎样?走去我那儿吃饭!”说完拉着人就走。
对于庄洵,齐缅起初是有好感的。亲切活泼的孩子本就招人喜欢,况且他的眼神如此清澈单纯,总是缠着自己说这说那,让齐缅恍然有种作为兄长的体验。然,庄洺始终是千山堡的人,还留着和庄洵相同的血,仅这一点,足以使齐缅态度不那么好。
“谢庄公子好意。”
庄洺虽是前任堡主的亲儿子、现任堡主的亲弟弟,但听说完全不参与堡内事务,所以齐缅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幸好庄洺并不在意。
“跟我说这些干嘛。你以后有事没事可以来找我玩嘛,我大闲人一个,以前都一个人住在后山的。”
“一个人住在后山?”
“嗯,当然还有下人们。不过前几个月——哦就是你刚来的时候——搬过来了,这边也有我的屋子。”
“哦…”
齐缅不想探究别人的生活,只闭了口跟着到了庄洺的住处——住院西北角的一处较小院落。外面站在明处的都有不少守卫,看来庄洺的武艺的确不怎么好。
“以前爹娘在的时候我们都住哥哥现在那个院子的,后来大哥当了堡主我嫌那儿不清静,就先搬到这里来——听说从前是些女眷住的——但还是觉得不好,就跑到后山去了。”
庄洺见齐缅驻足打量,便主动为他解惑。停了又想起一件事来,笑呵呵地说:“你现在住的屋子还是哥哥小时候的呢。”
齐缅无语,忽地泛起股不自在,只好转移话题:
“那…会不会不太方便?譬如冲撞了堡主夫人的话……”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有嫂子了?”
庄洺歪过头,怪异地看着齐缅。
“啊…?”
这点齐缅倒是没在意,只是刚听庄洺说到那儿是堡主一家人住的地方,顺带觉得有些不妥。
“哥哥一直有心上人的,我知道。”
突然的话语将齐缅从尴尬中拉回,不明白地看向少年若有所思的脸,只一瞬间又低下了头:这种事情,与他无关。
“来,来尝尝。”
精致的小粥,油亮的胭脂萝卜,小碟素菜,几样面食,简单的早餐散发出浓浓香味,朴实贴心,有家的味道。被麻利地布置好座位,齐缅看着眼前一桌,喉头不由得涌起酸涩。家破人亡,冤魂未散,自己竟在仇人家里如此安逸地享用早点。父母大哥,会不会怪自己?请一定要忍耐……
压下心底的翻涌,齐缅刚拿起筷子,就有人来请庄洺。
“啊,我哥叫我,你先吃着吧我去去就来。”
庄洺抱歉一笑,匆匆去了。
齐缅早已有作囚俘的自觉,因此并不在意。无滋无味地尝了几口,便坐在原地静静等待。不是他不愿走动,只是走到哪里都会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实在难受。而且,仅仅是刚才和庄洺过来的一路上,都不难看见几个对他指指点点的,他不想去试,堂而皇之游逛于庄家的地盘,会招来多少欲除之而后快的眼神。
话说这边,庄洺来到书房,看到庄洵已在处理公事,头也不抬直接问道:
“你带齐缅去你屋里了?”
“知道你还叫我来?”庄洺本就老大不乐意,一听更是嘴一撇,“存心叫我饿肚子么……”
庄洵眼角一跳,直起身面对庄洺,语气竟有些不耐烦。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总粘着齐缅,更别带着到处招摇,被人发现他是齐家人会有多少麻烦你还不清楚吗?”
“知道知——道,他只是一个在外结识的朋友,被人寻仇无家可归,你仗义相助将他藏于千山堡,任何人不得透露他的存在!”
庄洺流利背完二人捏造的齐缅身份,还眨眨眼,得意道:
“怎样,比小时候背功课还好吧?”
庄洵无力瞟他一眼。
“知道又怎样,你做到了吗?”
“就是要亲近才能显出是‘朋友’嘛,放在那儿不闻不问才惹人怀疑呢。”
“行了,我找你不是来听你耍嘴皮子的。”
庄洵不想再争辩这些无用之事,适时转到正题:
“那个东西,你差不多该用了吧。”
“嗯,他回来之前就准备好了。不过一次服下对身体有害,得分几次吃,所以要等一段时间。”
“好,这次辛苦你了。”
庄洵一手搭上庄洺肩膀,很真诚地道谢。这个弟弟,虽然平时随性贪玩了些,真正做起事来还是很周到的。
“呵哥~跟我说这些干嘛,”庄洺倒不好意思了,“都不像你了……没别的事了吧?我得回去了不能让齐缅等太久。”
“嗯,去吧。”
庄洺回到住所的时候,正好看见齐缅在欣赏偏厅墙上的一篇赋。侧身而立,黑发沉沉搭在毛领里,偶尔以拳抵唇,低咳几声,修长的身躯便随之轻轻颤动,显得温雅柔弱;但当他抬起头,眼神专注时,却看得出一身坚毅,将他严严包裹起来,任何人不得近身。庄洺忽地觉得感伤起来。
这样绝好的一个人,无忧无虑长到二十岁,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就失去了一切,甚至三番四次被人利用。到如今仍神智清明、举止不辱名门风范,真是不易。是因为恨才坚持下来的吧?庄洺好奇,若是可以选择,不知他是否会宁愿忘记一切,然后被一个人全心全意爱护一生?
“齐缅!我回来了,跟你商量个事儿……”
耳栖:惭愧死了!!
迫切需要发展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