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陌上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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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站在院子里,伸出手,却接下一片枯黄的落叶,怔然抬头,这才发现原来已近初冬,我被刘文苍从枣阳带回南京已经过了三个月。时间过的真是快啊,可又像是仿佛过了一辈子。
风渐起,卷起我的长发,墨绿滚银边织锦旗袍也被风吹起一角,突然感到有些冷,不由裹紧披肩。
忽然听到外面街道上有些喧哗,不禁升起疑惑,如今南京早已失陷,伪党政府对日本俯首听命,街道上人们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而今这般喧闹非比寻常,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疑惑的走向大门。
刚到门口,被两个伪军宪兵挡住。
心升不悦,“让开。我要出去看看。”
他们一步不让,“没有文苍少将的命令,我们不能做主,忘您见谅。”
门外街道上喧哗声越来越大,我微微皱眉,不理会那些伪军,欲绕道避开他们,伸手就去推门。那两人立刻先一步挡住我。
我无奈,“那我出去,你们便跟着我好了。”
那两人对望一眼,看着我仍是一脸为难。
我还要再说,左手就被人捉住,回头就见刘文苍,他皱着眉,“你要出去?”
我沉声道,“放手。”
眉头皱的更深,他冷着脸强硬道,“要出去也可以,我陪你去。”
让他陪?那我宁愿哪儿也不去。我直觉的拒绝,但这一下,却更加惹恼他,不由分说的拉过我推门出去。
门外喧哗的是一群孩子。
那些孩子们分成两帮扭打成一团。我看得有些愣,实在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先前我还以为是混迹在南京的地下党组织成员被抓呢。
两帮孩子一边打,一边骂,我在旁听了一阵,才弄明白。原来是日军在学校要实行汉奴化教育,要求日语为学生的首要功课,学好的还会有奖品。这些学生太小,还是懵懂无知的孩子,一部分因为害怕或贪心屈服于日军淫威,得了奖品和甜头便喊起他们教的日文,什么‘天皇万岁!’‘大日本东亚共和!’而另一部分引为耻辱,于是就扭打起来,起先只是一两个人,然后越聚越多,最后引发群架之势。
我听的心头阵阵寒冷,日本人用心歹毒,须知孩子是一个国家的根本,而今他们把奴化从一个个单纯的孩子抓起,令人不得不忧心。
突然听到其中一个稍大点的孩子拔高声音怒叱,“混帐!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还拿他们的东西。你们难道忘了三年前,南京是什么样子的吗?鬼子们是如何糟蹋我们和我们亲人的吗?”
那孩子一怒之下没控制住,竟叫出‘鬼子’一词,我心知不妙。果然就听身边刘文苍阴冷的目光扫射着在场这群不守规矩的孩子,“闹什么呢!想死吗?”
那群孩子方才闹的正凶,没有发觉有人过来。这时被刘文苍一声呵斥吓了一跳,然后就见他一身伪军军装立刻惊飞了魂,顿时作鸟兽散。
刘文苍沉下脸,对身后跟着的两个宪兵使眼色,眼看就要去抓那闹事的孩子。我拦住阻止道,“他们还是孩子,你难道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么?你身上也留着一半是和他们同样的血!这一点你永远也无法抹煞。”
他表面无情的看着我,我同样也不甘示弱的瞪着他。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日本宪兵从远处跑过来,附在刘文苍的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我听不懂日语,只能捉摸刘文苍的神色。
刘文苍边听边点头,听完后转过头,对我一笑,“看来这南京喜欢争锋出头的人还真不少,没想到经过三年,还是有人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道理。”
“去哪里?”我甩手问道。
他不介意的又拖住我的手,阴森森的冷笑,“去见识一下那些不识时务的人,这样你就会发现我对你真是不一般的仁慈。”
城北的一所中学,战乱下,学校已经破损的很严重,但这并不影响学生的求知欲,伪党政权‘还都’后,学校也开始重新运作。这也许是伪党目前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而现在所有师生都被日本宪兵赶出教室,集中在操场上,寒风中瑟瑟发抖。那些一张张还很稚嫩的脸上充满着对未知的恐惧。
老师们小心的将这些孩子护在身后,生怕他们遭到伤害。这些都是从三年前那灭绝人性的大屠杀中生还下的孩子。对于生命,他们已了解到其宝贵和脆弱,对于日本人,他们简直如惊弓之鸟,脸上是一览无遗的慌张和害怕。
我看到那一双双眼睛瑟缩的躲在老师们身后,透过人缝的空隙,偷望着围着他们的那些魔鬼。老师们也是泥菩萨过江,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如临大敌般盯着这群宪兵,就怕出什么差错。
一个日本军官,腰上悬着一把明晃晃的武士刀,在他们面前背负着手,来回度步。看那个身影,我很眼熟。是了,我昨天才见过一面,怎会忘记?
那个总是以鄙夷的语气喊我支那女人的日本军官——伊藤雅介。
我瞪大眼,看向身边的刘文苍,心底瑟瑟发寒,“你们要做什么?这些还是孩子啊。当真要如此无人性?刘文苍,你应该知道是中国的米,中国的土地养大的你,而今你不但不知感恩,还越发毫无人性。”
我盯着这个魔鬼,“你若还有一点良知,就不要让伊藤雅介伤害他们。”
我无法想象这些可怜无辜的孩子即将成为一团团模糊的血肉,这一群鲜活的生命就将在这些魔鬼掌中瞬间消失。
刘文苍伸出一根食指,放在我唇边,“嘘,别这么激动,你看看再说。”
场中,伊藤雅介负手仍然来回踱步,阴冷的目光扫射着场上每一个人。然后,他蓦然开口,仍然奇怪的中文发音,嗓音低沉,“我想政府发布的通知你们应该早知晓了吧。日语早已被政府批准作为你们的第一语言,但为何倒如今你们学校还不按照政府的规定积极授课?而且昨天前我已接到密报,你们当中有人还在向学生宣传诬蔑我大日本帝国的口号。是谁做的,现在站出来,要不我就以反革命宣传煽动罪,杀光你们这群屡教不改的支那人。”
长时间寂静,间或只余一两声孩子轻轻的抽泣声。
“没有吗?”伊藤雅介抽出武士刀,冷笑道,“支那人都是无胆鼠辈,我本来也不指望你能自己站出来。”
他把刀架在面前一个男老师脖子上,讽刺的轻嘲,“懦弱的支那人。”刀光带出一片血色,男老师毫无声息的倒下。
场中气氛更加压抑,很多孩子环抱住身体,想哭却又害怕的不敢哭出声来。
我看的只觉喘不上气,浑身僵直起来。那刺刀上还滴着血,伊藤雅介丝毫不做停留,又把刀架在一个孩子的脖子上,“还是不出来?躲在孩子的身后就不觉得耻辱?”那孩子就像柱子一般年纪,惊恐的张开嘴,却叫不出一句求饶的话。
我再也忍无可忍,甩开刘文苍的手,冲上去大声制止道,“住手!”
伊藤雅介斜睨了我一眼,默不作声,却对那边的刘文苍喝道,“文苍君,你过来!”
刘文苍人走到我面前时,已经拔出了枪,一把推开我,枪口对准那孩子的额头,嗓音低沉,“静姝,这不是你该管的。”
一声枪响骤然响起,几乎震碎了我的耳膜,震颤我的心房,那孩子应声倒地。他吹了吹枪口,若无其事的转过身,竟然对我露出一个笑容,“现在你该知道,我对你真的很仁慈,对吧?”
看见这一幕,所有师生们顿时更加惊恐,身体在寒风中抖的越发激烈。
伊藤雅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对刘文苍点点头,很是赞许。然后又转向那群师生,“现在你们想通了没?还要再包庇这个人吗?”
操场上吹着冰冷的风。很快就把地上的热血吹冷,风干。那孩子的脸还凝固在死前惊恐的表情上,这样一具鲜活的生命,就因一个没有理由的借口而覆灭,任由鲜血流失,生命流逝。
我逼近刘文苍,双眸如刃,不想错过他脸上丝毫表情,寒声道,“刘文苍,你竟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我指着地上的孩子对他咆哮道,“你看看他,你记住他的脸,每一天晚上,他都会来找你,这是你欠他的!”
刘文苍嗤笑,“静姝,你是要在这里和我说鬼故事?”
我的手指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我仔细的看着他,他脸上竟毫无一丝一毫痛悔的表情。我疑惑不已,是什么能让人变成这样嗜血的魔鬼?为何他们做出这种事都还能这样坦然自若?
伊藤雅介看着我更是皱眉,挥手就要让日本宪兵押我离开。我挣扎开他们的禁锢,弯腰去抱那浑身是血的孩子。
刘文苍握住我的手,脸色蓦然阴沉,冷冷责问道,“你要做什么?添什么乱!”
我愤然甩开他的手,“放手,不要用你肮脏的手来碰我。这个孩子已经被你杀了,我不会任他就这样躺在这里,你不是看到了吗?我要为他收尸。”
“不准!没有问出煽动谣言的人,谁都不能为他们收尸。”他拎出我怀里的孩子,毫不怜惜的扔到一边,对在场的众人说,“这就是惹怒**的下场,三天之内,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为他们收尸!”
我浑身颤抖,望着那片已经被血染透的广场,心从麻木中生出一股决然的怒意,“刘文苍,你简直不是人!煽动谣言?哈,这哪里是什么谣言,明明就是事实!你就算杀了其中一人,也永远封不住所有国人的口!”
刘文苍的手又高举起来,我闭上眼,扬起脖子,静静的等待。打吧,为何不就这样打死我?为何不干脆也给我一枪?让我一了白了。
这一刻,我无比怨恨起在远方的那个人,如今我在南京受此苦楚,他也许还毫不知情,他也许以为我早已死在枣阳。其实我若在那时就死了才是最好吧。至少不必再多忍受这三个多月心身的折磨。
想象中的巴掌等了很久都没有落下,我疑惑的睁开眼,就看见刘文苍高举的手臂被人捉住。
来人俊颜依旧,两道漆黑的眉拧起,眼睛微眯折射出愤怒的光,高大的身躯为我遮住阴云密布的天空,握住刘文苍手指间的银戒闪闪发光。
心中热潮霎时就冲向眼里,直直竟要逼出我的眼泪。
我曾无数次幻想和他重逢的一天,但却从未想过会是这么快,更不敢想象他会就这般奇迹似的出现在我眼前。
可事实却是,他真的近在咫尺。
莫名地,心底除了深深的震撼和激动,还有……惊恐。
他怎么会出现?
这样出现在南京,他难道不要命了?
我惊恐的看向他。
智仁却没有看我,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我。他转身向身边的翻译官说了一连串流利的英文。他说完后,翻译官转向伊藤雅介为他们介绍道,“这位是美国驻华空军副武官埃德蒙•谢菲尔德先生,这位是日本驻宁卫戍长官伊藤雅介中将。”
伊藤雅介颔首,和智仁用生硬的英文打招呼道,“谢菲尔德先生,您好。”
智仁可有可无的点下头,然后松开握住刘文苍的手,又向身后翻译官说了一句。翻译官有些为难,见他点头催促,便面无表情的对刘文苍开口道,“谢菲尔德先生说打女人不是绅士的举动,只有未开发的野蛮人才会这样做。”
刘文苍握紧拳头,眼底抑郁一掠而过,伸出手自我介绍道,“原来您就是今日从重庆过来的谢菲尔德先生。您好,敝人刘文苍,代表中国国民政府欢迎您的到来。”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看着这些变故。我记得我和他也就一年没见,不是十年。智仁怎么就变成了美国空军副武官?还起了个洋名?埃德蒙•谢菲尔德?
我偷看刘文苍和伊藤雅介的神色,看来还真有个美国空军副武官今日要来这回事。这亦喜亦忧,一惊一乍几乎击碎我的心魂,手心全是冷汗,幸亏智仁面貌奇特,而刘文苍他们又从未见过他,这才没有露出马脚。
可是,就算这样还是太过危险了。
我看着他消瘦的侧脸,冷风吹的他鼻尖隐隐泛白。我站在那里忐忑不安,聆听着他悦耳的嗓音,他的蓝眸似乎被雨洗过般清澈,湿润。
我紧张的快要哭出来,但他眼睛一眨不眨,就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在我们面前,他是如此从容镇定。身体隐没在现场压抑的氛围中,似乎是巍峨的塔影,眼光飘向一侧,远到我无法企及,只有身上那似有似无的松香还带着我似曾相识的味道。
我赶快低下头,就害怕被别人看到我此刻抑制不住的泪水,我明白这种时刻,我绝不能让别人觉察出问题,想来他为找我,应该花费了很大精力吧。
智仁一挑眉峰,对刘文苍吐出清晰的两个字,“幸会。”
刘文苍的眼里有一闪而逝的讶然。
他没再理会,低下头,执起我右手,弯腰亲吻我的手背。干燥的唇滑过皮肤带着触电般的酥麻,虽然这是一个极普通的西方礼仪,但他怎能如此堂而皇之,他就毫无顾虑吗?
我心里担心极了,就怕被别人看出什么。赶忙收回手,垂下眼睫,调整好情绪,干涩的挤出,“谢谢您,谢菲尔德先生。”
他望着我,憔悴的眉眼里,传达着无限深意,那种属于他的感情,柔而坚韧,涩而美好,他低缓的嗓音温柔的抚平我心头的恐惧,“这是我的荣幸。”
我瞥了他一眼,赶紧仓促转过头,强作镇定的环视四周。刘文苍的眼中浮现一丝困惑,上前搂紧我的腰,对他笑道,“内子妇道人家,没有见过大场面,谢菲尔德先生见谅。”
我涨红了脸,挣扎怒斥道,“笑话,我和你可没有任何关系!”紧张的看向智仁。
智仁淡淡的笑了,只蓝眸中隐约有一缕灼灼燃烧的怒火,“这位的小姐气虚体弱,并不适合看到这些血腥场面,阁下若能体谅她一点,就不应该在她面前杀害无辜。”
刘文苍扣住我的腰,止住我的挣动,不甘示弱的说,“谢菲尔德先生初来乍到,想是还不了解南京的局势。这些人当中匿藏着我国的反叛组织成员,若是妇人之仁,只怕会后患无穷。”
“反叛?”智仁点点头道,“如今中国时局真是混乱啊。我从重庆来时,詹森先生刚刚与你们元首会谈过,他们说你们是反贼,他们才代表中国政府。而如今,你告诉我的与我知道的正好相反,就不知道事实到底是如何。”
刘文苍一愣,随即似乎不经意道,“谢菲尔德先生的中文似乎很好。”
智仁淡淡道,“噢,因为我有一个很好的中文老师,我的妻子就是中国人。”
我低下头,听出智仁淡然地语气中那只有我才能听出的怒火。
他是在生气吗?
生气我和刘文苍走在一起,生气刘文苍刚才的话?
可是,这能怪我吗?
我又不想这样,明明是他自己没有保护好我,我都没生气,他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心里的委屈如翻江倒海,又苦又涩。
我抬头看他,他却一眼也没有看我。
刘文苍眯细眼睛,“是吗?想来尊夫人也和您一起来宁了吧?”
智仁抿紧唇还没开口,伊藤雅介咳嗽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有些紧张的气氛,“谢菲尔德先生,为您的到来,我们今晚会在使馆举办一场舞会,希望您能赏光。顺便请代为捎去我大日本帝国对詹森先生最真挚的祝福,我十分期待下次与他会面。”
智仁似乎很认真听他说完,然后微微颔首,“我荣幸之至。”
用眼睛扫了场上的每个人一遍,才含笑道,“这些都是无辜的良民,请伊藤中将看在我的薄面上,放过他们吧。”
他用冷静的声音继续说,“当然,这应该是中国与日本之间的事,我远道而来,是外人,本不应过问。我汉语学的不好,但也听过中国有句古话,‘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知伊藤中将听过没有?”
伊藤雅介讪笑两声,“好,今天就看在谢菲尔德先生的面上,我暂不追究。”说罢,挥手解散了那群师生。
“看来伊藤中将的汉文也说得很好。”
“哪里,毕竟支那以后将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附属国。”
“看来贵国志在必得。”
“当然!我国有着最圣明的天皇,最精锐的部队,最勇敢的武士,支那早晚会俯首称臣。先不说这些,谢菲尔德先生远道而来,还是由我为您引路,别让支那人扫了我们的兴致。”
“伊藤中将贵人事忙,我不便打扰。”智仁不紧不慢的拒绝道,“我们还是晚上再见吧。”说罢不再理会他,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扬长而去。
至始至终,没再看我一眼。
我咬紧冷冰的嘴唇,也没敢去看他的背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落下泪来。
伊藤雅介对着他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可恶的美国佬!”
刘文苍不解的问道,“雅介君为何对他如此客气?”
伊藤雅介从衣襟内拿出一方白绢,慢条斯理的擦拭完武士刀上的血,收回刀鞘,“这些美国佬最是狡猾,卖给我们的武器又同样卖给支那人,从中发了好大一笔战争财。哼!不过他们也嚣张不了几时,东京传来电报,内阁几位大人如今对美国也已经忍无可忍。现在这种形势下,我们和他们还有好几批军火交易,还是少惹为妙。等这些交易结束后,不出一年,这群美国佬就别想再嚣张!亚洲,欧洲,美洲,哼哼!等着瞧吧。”他眼里露出极端狂热的神色。
我听得心头止不住的寒冷,万万没料到日本的野心竟然这么大,这些魔鬼竟连美国都不放在眼里。
还在浑浑噩噩,下颚被人捏紧,刘文苍的手指异常冰冷,抹过我的嘴唇,抹去异常刺眼的血红,“做什么这样失魂落魄?你方才见到那个人,脸色就陡然煞白。”他的眼中浮现狠戾,“难道你认识他?”
我勉强稳住心神,故意装作一脸若无其事,以此打消刘文苍的多疑,涩然否定,“怎么会?我从未见过他。”
刘文苍的指尖顺着我的嘴唇,一点点描绘我脸庞的轮廓,手指上好像长满毒刺,每到一处,就让我疼的心惊胆跳,他仔细审视我的神色,“是吗?希望确实如你所说。”
“文苍君!”前面的伊藤雅介停下,回过头,一脸不耐烦的催促,“还愣着做什么?今晚很重要,还得要多多准备。”
他愤然将我甩开,大步离去,留下一群宪兵恭敬的送我回府。
我双手握紧沁着细汗的掌心,希望这把湿腻的冷汗,能让自己清醒点。望着凝成一片猩红的天际,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
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