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初遇智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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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学校,也不知是不是天气冷的原因,我头痛的厉害,早上还没察觉,看来到真是病了。我忍着难受终于坚持完考试。交卷时,也许是我的脸色太难看,徐世威也皱着眉轻声问我,“小静,你是不是病了?”
我赶紧摇头,这几天人人看我的眼神都杀气腾腾,我哪里还敢再与他多说话。说来懊恼不已,我学舞就是想在舞会让见到哥哥和罗智仁时不至于丢脸,可惜偷鸡不成失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哥哥和罗智仁没有出现,我倒是成了群众公敌。
徐世威静看我良久,弄得我也不太好意思,毕竟他是在关心我,我还这样,被母亲知道定会责备我的。
我尴尬的转过头小声说,“徐叔叔,我没事,多谢关心。”不敢再作停留,一溜烟跑了。
然后又撑了两节课,其实也没什么内容,都是说些放假事宜。头越来越昏,有些后悔没听母亲的话,如今便是让我吃最苦的药我也愿意呵。于是,也没再听,只保佑快点下课。
好不容易撑到放学,突然想起今天司机接母亲到医院去了,顿时哀叹不已。这叫什么,屋漏偏逢阴雨天。
我呆望着,希望能找到一辆黄包车。还在四处张望,就听身后有人唤我,声音很熟悉,回身果然就见徐世威骑着一辆大摩托停在我身边。
那是个稀奇玩意,哥哥也有一辆。看着踩脚踏子我就悬乎,哥哥总说我没用,父亲倒是不以为然,认为我只要会坐车就成了,根本不需要学这些危险玩意。
徐世威看着我,担忧的问道,“小静,你是不是病了?脸色好差,快上来,我载你回家。”
望着身边三三两两放学的女学生,不时望这看的奇怪眼神,我又看了一眼那让人畏惧不已的车后座,这可不比我父亲的汽车。那坐进去和坐在沙发上没什么两样,可这玩意我当真害怕,哥哥第一次载我的时候,差点没把我摔死。之后他再怎么劝我都尽谢不敏。
于是我咽咽口水道,“徐叔叔,我真的没事,您先走吧。”
徐世威还是不放心的望着我道,“真没事?这大冷天,你脸色这么差,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快上来,还是载你回去安心点。”
我又为难又苦恼,只好随意扯谎,“我真的没事,母亲等会儿就会过来接我。您放心吧,天色晚了,您还是快走吧。”
徐世威听我母亲会来安心不少,脸色也缓和起来,又说了两句,骑上车走不放心的叮嘱道,“那你好好等着,别乱跑。记得回去后让你母亲弄一些红姜汤喝,再不行,可得上医院,不能拖。”
我连连点头称是。他这才轰隆隆的骑走了。真是比我哥哥还啰嗦。等他骑远,我这才垮下肩膀,东瞧西望,就希望能出现一辆黄包车。
可惜人倒霉喝口凉水都能塞牙缝。我没有等到黄包车,等到的倒是最看我不顺眼的罗佳丽。
她穿着一身大红袄子,围了一圈白围巾,干净漂亮,可惜那只是对男孩子很有吸引力,对于已经头昏脑涨,双脚虚软的我来说还不如一辆脏了吧唧的黄包车来的实惠。
看到她眼里点燃的怒火,我头痛更严重了。看来她刚才看到我和徐世威说话,又误会了我们。唉,对于这种误会我已经疲惫到麻木,再也难得解释。
摇着沉重不已的脑袋,我步幅蹒跚的从她身边走过。说不清,我还躲不起吗?
谁知老天又不让我如愿。她扯住我的手,尖声道,“你和徐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痛的皱眉。头被她高八度嗓音震的都快出现幻听了。再好的脾气也恼了,“放手。”
罗佳丽更是气愤,“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总缠着徐老师,知不知羞啊!你母亲没和你说过礼仪廉耻?”
闻言我也来气了,说来对于家规,没人比我父亲更严厉。从小到大,除了哥哥外,男孩子我都很少见过,偶尔也只有亲戚或是父亲好友家的公子。此时她竟暗讽我不知廉耻?
于是,我挣脱她的手恼道,“放手,我可不愿和你争执这些有的没的,你不觉丢脸,我觉得!”眼见不远处驶来一辆黄包车,我眼睛瞬间亮了,刚闪过她,想起她的深情又不由心软的解释,“我与徐老师真没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喜欢他大可以直接告诉他,这又没什么。”
这确实没什么,封建社会已经结束,如今主张婚姻恋爱自由。父亲虽然限制我的男女交往,毕竟是因为我年少,想来他也不会赞成旧时代的父母包办婚姻。虽然他和母亲是个例外。
谁知我的好心却被那骄傲的小姑娘视为嘲讽,她一气之下就推倒我。我身上有病,又晕晕乎乎,自然躲不开。之后的事我记不得,只记得最后就听见罗佳丽的尖叫,真和我二姑有得一拼。
当我再一次醒来时是满目的白,暗自叹息,看来还是住院了。偏过头就看到母亲疲惫而温柔的神情。有些感动,也有些愧疚,不由轻声唤道,“母亲。”
母亲微笑,“终于醒了,可把你父亲急坏了。渴了吧?”她取过暖水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我,“喝吧。待会儿你父亲忙完了就会来看你。”
我正觉得渴,乖乖接过杯子,咽了一口问道,“哥哥呢?”
母亲摸摸我头发,又覆在我额上试试温度,“看来是退了。”给我掖好被角道,“你哥哥还没放学,等会儿也会来看你。”
说着拿起旁边水晶盘子里的苹果慢慢削起皮来。一边动作,一边埋怨道,“你这孩子就是不听人劝,我说让你去医院看看,还犟着不去。谁不知道你呀,从小就怕打针吃药。”
我吐吐舌头,真是知子莫若母。
母亲细心削开一小块果肉递到我的嘴边,“还骗你徐叔叔说没事,静姝,你什么时候也学着说谎?”
我心里一急几乎呛到,连连咳着,母亲连忙放下苹果,拍拍我的背道,“你看看你,连吃个苹果都不安稳。”
我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连忙问母亲,“徐叔叔怎么知道的?”真是的,就这样被拆穿谎言我以后怎么见他啊?
看我难为情母亲笑道,“你病了,徐叔叔怎么还不知道?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闻言我暗自羞恼。不知开学时该拿什么脸见他。
母亲又递来一片苹果,安慰道,“行了,你这丫头瞎想什么呢?徐叔叔又不是外人,以后见到他记得要道歉。”
我只有点头。
又吃了一片苹果,听母亲说,“那个罗家小姐和你关系很好吧,这次是她送你来的。”
罗家小姐?说的是罗佳丽吧。没想到是她送我来医院的,看来也不是见死不救嘛。但我跟她也谈不上要好吧?于是含糊其辞的嗯了两声。
母亲没看出我的古怪,倒是感慨叹道,“没想到罗家的小姐也长这么大了。”
我不由吃惊问道,“母亲,你认识罗佳丽?”
母亲看了我一眼,“当然。她是智仁的表妹。”
又是那个蓝眼少年。
不过罗佳丽是他的表妹倒是挺稀奇。母亲与秀娥阿姨交好,一直听说罗家有个小姐,但一直无缘得见,她的名字也没太往心里去。没想到竟是罗佳丽。
我转念想了想,罗佳丽姓罗,他也姓罗,却是表亲,真是有些奇怪。不过,这些事母亲是不愿意说与我听,我也不会自讨没趣的问。
母亲喂完我一个苹果,又开始削梨子。我偶尔谈起学校的趣闻,她也说说她和那些太太们的事。直到哥哥放学来看我,我才发现我已经被母亲塞了一个苹果两个梨子一个桔子和一根香蕉。
哥哥来时,母亲说去看秀娥阿姨,她也在这家医院。嘱咐我乖乖休息便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正无聊的很,就听见哥哥隔着老远就大嚷道,“丫头,看看谁来看你了!”
我翻翻白眼,除了我的笨蛋哥哥,谁能有这么大嗓门?幸亏病房里没有旁人,不然岂不是丢脸死。
我懊恼的从病床上支起身来,就见哥哥已鲁莽的冲进来。
肚子饱鼓鼓的,哥哥还拎着一盒红豆饼对我笑得贼嘻嘻的,“小丫头,我让吴妈特地给你做得红豆饼,可得给我吃干净。”吴妈就是我的奶娘。
我捂着肚子叫苦不已。插起腰喝道,“站住!医院里你怎能莽莽撞撞的乱闯乱嚷?父亲见到肯定又会说你越大越没型。”其实我是吃不下那盒红豆饼,存心给哥哥一个下马威。
哥哥一愣,倒是笑起来,“嘿嘿,我们静姝小公主的架子倒是越装越像了。智仁,你今天可是开了眼界吧。”
啊?
坏哥哥!这是我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就和幼时哥哥说的一样,白白净净,五官很深邃,有些西洋人的轮廓,却没有他们那么深硬,很柔和。最出彩的是他的眼睛,海一样蓝,正饱含玩味的看着我。
像是幼时母亲给我说的西方童话中的王子。
原来他就是罗智仁。
我十分熟悉他的名字,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他。脸不由就热起来,这还了得,我一直期待幻想着和他见面,总希望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可是如今,我不只躺在病床上衣衫不整,还指着亲兄如泼妇骂街。虽然年纪小,我也知道羞啊。
坏哥哥,臭哥哥,都是他害我的。脸腾的一下更红了。拉起被子蒙住头,恼道,“讨厌,出去出去,快出去啦!等我整理好了才能进来。”
看到我这样,哥哥笑的更欢了,对身后眨眨眼睛道,“呦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静姝还会不好意思啊。智仁,你面子真大!”
一边说着一边把红豆饼往桌上一扔,伸手就来扒我的被子,“小丫头,你在家不是总是嚷着罗家小哥哥吗?哥哥今天帮你把他带来了,怎么还不好意思起来。”
这哥哥,就是想出我的丑来着,怎么好当着人家的面来说,呜呜,我的脸往哪里搁啊。我死命拉着被子,伸出一只手挥道,“等等啦,你们先出去嘛!”
那男孩听到这儿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听得出他的声音很好听,但这不是重点啦。唉,我的淑女形象啊。
医院的被子有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我并不喜欢,但却更有安全感。透过厚厚的被子我听见那个男孩子话里含着浓浓的笑意,“子衡,你别逗你小妹了,她还病着,你想让她一辈子都闷在被子里吗?”子衡是哥哥的字,除了父母和我,只有亲密的人才会这么唤他。
哥哥似乎这才发现不妥,扒开我的被子拉起我,狠掐一下我的脸,“小丫头,多大了还害什么羞。”拉过身后的智仁,很哥们的拍拍他的肩,“这可是我拜把兄弟,怎么也算得上你半个哥哥,哥哥面前,还有什么好羞的。”
我忍不住翻翻白眼,你兄弟我就一定要认做哥哥?哪有这样胡乱认哥的。我正要抬头回嘴,看见那个男孩又在打量我。我知道他比哥哥小一岁,也就比我大四岁。今年正好十七岁,是个英俊的少年郎。被他那双蓝眼睛打量着,害得我又没出息的红了脸。心口怦怦乱跳,脑子里一团浆糊,想说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
哥哥逮到机会免不了又嘲笑一番,而我在那双蓝眼睛的注视下总想着要保持形象再也无回嘴之力。不过心头不免愤愤,等到他一走我可要好好收拾哥哥,再向父亲告上一状,狠狠训训他。
“好了,不说废话了。”哥哥捏捏我鼻子,“今天就放过我们家小公主。”拿起桌上的红豆饼盒子,从里面捡起一块要往我嘴里塞,“小丫头,多吃点,好好补补。看你,瘦得都成猴儿了。”
我恨的咬牙切齿,觉得哥哥肯定是故意的,要害我在外人面前出丑。抿着嘴偏过头不给面子,哥哥又大惊小怪的叫起来,“小丫头,平时怎么拉着你都胡吃海塞一通,现在在哥哥们的面前还装什么斯文啊。”
看我憋红的脸,智仁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狠狠瞪了一眼哥哥,那罪魁祸首还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那个气呀。
智仁的蓝眼睛本来像是海一样深,粘了笑容就变浅了,也更蓝,更纯粹。后来,哥哥告诉我,那天是智仁那段时日唯一笑过的日子。
那就是我第一次遇见智仁的情景。
少女时的情窦初开,那时他十七岁,俊逸独特的外表下透出隐隐英气,站在哥哥身边已露璞玉光芒。即使我那般年幼也被其打动,然后逐渐迷恋,沦陷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