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章 迷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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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荆棘带着一小队探察兵从前方回来了。大将出事,作为小头领的他得自发带人打探观察敌方几时来袭。
    炊事兵们烧好晚饭把大锅大锅的杂烩接连抬出来,而数十条长长的队伍参差排好拿着各自的碗等待打饭的兵士。排队太难熬。荆棘打算晚点等人少些再来,哪怕刮锅底也行。
    准备找个清静凉爽的地方休息竟突然远瞧牧阿苏正和几个村民打扮的人在一块。好奇心顿时旺盛,荆棘放弃了小憩的念头,朝他们那边走去……
    牧阿苏端着碗军营杂烩饭一口口喂进一个小孩嘴里,乳娘亦在旁边慢慢喂食另一个。看着碗里毫无色形可言连味道都只能勉强下咽的东西被小孩默默地吃下去,牧阿苏心中非常难受!在宫里有御厨和乳娘为之特别做的食物,他们尚叼嘴得厉害,如今……吃着行军伙食那种明显厌恶却又大口大口的狠吞实在……牧阿苏眼睛发酸,但没办法,边关条件艰苦能有一点吃的填饱肚皮已经很不错了;也好,等二子长大后再回忆营中的几餐饭或许对他们的人生旅途愈加有益,无论谁坐上龙椅都绝对不光是跟旭唯一样只图安逸的国主!
    “苏木?你这是?”背后传来憨厚男人的声音,牧阿苏回头只见荆棘茫然的俯视自己,不在状况内。
    “你回来了,前面状况何如?你不去吃饭吗?”目光隐隐闪烁,牧阿苏不知道怎么给荆棘解释才好。
    果不其然,荆棘认出了女人和孩子们。他猛地睁圆眼睛,幽蓝的睛采忽现:“……皇子?这两个不是皇子吗?他们……他们……”
    女人一直埋着自己的头颅,面色难堪,有些不敢面对除牧阿苏以外的问话。
    牧阿苏瞟眼女人就把碗递给身旁的小孩,并叮嘱道:“自己乖乖吃,我去拿水来。”
    嗯。幼童听话的应承,接过碗自己扒饭进嘴。
    牧阿苏叹出口气,继而碰碰荆棘的臂膀:“我们去那边说。”
    哦……好。荆棘再次瞄瞄神奇出现的三人就跟上了牧阿苏朝前的步伐……
    “究竟怎么回事?皇子为什么在军营?”牧阿苏刚停,荆棘便立即追问原由。
    “……是乳娘擅自主张带他们来的。”
    “为什么?”
    “小孩想见我。”牧阿苏短短几个字算给予对方的答案。
    “见你?”荆棘瞬间懵了。
    “荆棘,这其中有很多复杂的关联,兄弟我难以给你全面的答复。我请你跟我来并非告诉你什么,而是想拜托你别将皇子的事声张出去,我会尽快送他们回都郡,在此以前希望你和我一起保护他们的平安。好吗?”
    荆棘听他的说辞极其隐晦,似乎诸多不便,于是不再发问点点头答应了牧阿苏的要求,替他保守秘密。
    经过传信使昼夜迅疾的赶路,总算在四天以内赶到姑臧皇城,将‘小东西在军营,望圣上切勿怪罪他人’的口信带给旭唯。
    牧阿苏选了种外人不理解但旭唯心知肚明的形容来暗示孩子们的处境。
    指尖敲击桌面,旭唯闻言后,问:“没有了?”
    传信使肯定说是。旭唯沉思片刻:“好吧!你回去告诉他本王已了解掌握,让他尽快把事办好,别让本王久等。”……
    原来那个贱婢带孩子到边关去找牧阿苏:非但路途遥远,更难预测中间会发生什么意外,她居然敢拿自己皇儿的性命当玩笑,简直死一百次也不够解心头之恨!牧阿苏叫自己‘切勿怪罪他人’不必深想也晓得爱管闲事的他在为乳娘求情,貌似自己若不应允他就会搞出啥鬼名堂!
    算了,既然叫他们尽快回来,自己也没必要出尔反尔,以免失掉一诺千金的重量;其实他只考虑到牧阿苏回来跟他纠扯,竟忘记他并未许过不治女人罪的承诺。
    死罪可免,但旭唯绝不会便宜胆敢违逆他的女人!待他们回宫让总管太监把乳娘先安排到最艰苦的烧火房做活,至于小孩他必须另外选人来照顾!
    传信使八天时间往返军营,将新皇的话一字不漏转达给牧阿苏。牧阿苏微微松口气,看来阿斗君果然是蛮了解他性格的,知道话中内涵,如此这般算妥协了吧!牧阿苏不担心旭唯那边,别管对方德行怎么倨傲讨嫌,答应下来的事倒难得反悔;即便能想象乳娘回宫必然受重罚,但祸不及死已是最好结局!
    上午去将军营帐看望陶亮,虽然腰腿动作依旧麻木僵硬,精神方面却恢复很多。陶亮很感激牧阿苏在他患伤严重期中尽心尽力帮他处理好的军中杂务,当然也感恩荆棘那队人一丝不苟天天辛劳地侦察与戒备敌方动向……所以他不会继续低落,要好好振作,哪怕下半身动弹不得亦要上阵指挥!
    看着等同半残废的男人重振信心燃烧斗志,无疑是振奋军队士气的顶好灵药。牧阿苏抓抓后脑勺提醒他先不要太激动,先一心一意养好身体,到下次出战时绝对能大获全胜。
    陶亮紧紧握住双拳,兴奋地颤抖:我想通了,也知道由于自己的失误铸成难以弥补的憾事!将来就算脚无法走,用爬我也会爬到战场上耗尽我身上最后一滴鲜血!
    嗯!牧阿苏对男人认真宣誓的模样感觉好笑,但发笑的念想随后化为了共鸣——这是作为一名真正战士的真情与决心!
    我也是。牧阿苏心中如是说。下意识举手给陶亮行过一个军礼,默默转身离开。
    下午阵,牧阿苏在马厩房为马儿梳整鬃毛。
    原是下级兵士的任务被他抢来做,不为其他,因为明天一早他该派人护送乳娘他们三人返回姑臧,准备想给娃娃们选两匹好马拉车。
    此番别离,大概一年后才能见面,两个孩子那么喜欢自己,期间肯定又得寂寞想哭了。呵呵……牧阿苏想着想着‘噗嗤’一笑:他们以前还吵闹过要弟弟,可惜弟弟……不会跟他们多相处。
    牧阿苏垂眼下视自己裹住铠甲的腹部,皱紧浓眉:诚如乳娘所言,没压迫简直乃天方夜谭,每天又有高强度的身体运作,肚子里脆弱的宝宝能否承受?最近宝宝都不踢自己了,好像进入沉默状态着实令他加倍忧虑啊!
    手抚摸上肚子:“很快……很快,你不会再跟着我这么辛苦,很快的。”自言自语的他不断安慰自我,以求内心不再焦躁难捱。
    这时,耳边响起什么咀嚼的怪声。刚欲转身,头发即被扯痛——他娘的,身边这匹马把他随随便便扎起的发髻当野草啃了!
    “松口!给我松口!”牧阿苏哭笑不得的拍打马儿的嘴巴,十分不易地夺回自己的‘马尾’!当然也幸运地抹到一手的马儿唾液,黏糊糊的恶心惨了!
    “你这家伙!”气恼的他轻拍马儿正在呲牙像似愉快嘲笑的大嘴,“真精神!决定了,就你来给我拉车!”…………
    转眼到了傍晚开饭时间,帮女人跟小孩盛好饭的牧阿苏尔后打了碗大的,现在他一个人吃两个人分,才懒得讲客气呢!
    端起大瓷碗张口要吃,四处张望的眼睛诧异地看见有人从远处的将军营帐里出来,路走不稳跌跌撞撞地往他们这边跑。
    怎么搞的?满心疑惑的他放下碗筷,起身迎上前。看清那人正是照顾陶亮的近侍,牧阿苏见他满副惊恐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忙问:“你怎么呢?害怕成这样,发生什么事?莫非将军他的病突然加重?”
    “将……将军他被……被人杀了!”近侍结结巴巴的讲完这句话时,牧阿苏差不多呆滞了。回神之际,以完全不相信的口吻道:“你开玩笑吧!陶将军上午还和我聊天啊!”
    “我……我知道,但是我刚才外出小解,一回来就看见将……将军他……我准备告诉大伙……”
    “……先带我去看看!”牧阿苏扭头望望身后正在吃饭的数万兵卒,额头间的纹路骤然加剧,拉过对方快速前往陶亮的营帐。
    走到营帐前鼻尖的牧阿苏已经闻到股淡淡的血腥味,不详的预感顷刻笼罩头顶。深深呼进一口空气,他掀开帐帘进入内部——
    陶亮此时胸膛上插着一把刀!鲜红的血正顺着低位的刀刃流向刀柄,滴落在床铺上,而他所穿的洁白内衣已然被渲染成艳丽的大红色……他瞪大的眼睛不知看着谁,眼珠亦逐渐浑浊,从他僵硬的神情可知他当时的震惊……
    ‘将来就算脚无法走,用爬我也会爬到战场上耗尽我身上最后一滴鲜血!’牧阿苏猛然回记起陶亮中午才对他说过的这句话,刹那红了眼眶。陶亮流尽了血,却并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自己的营帐内被人偷袭,幻想那种能见不能动任人宰割的场景让牧阿苏相当痛苦!
    才刚偏转眼睛不去看死去的男人,耳边就闻近侍慌乱的询问:“现在怎么办?将军死了,得马上跟兄弟们说才行……”
    “不准说!”牧阿苏立即打断近侍的话,严厉告诫他:“如果说出去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牧阿苏很难过,但他也有理智!现在跑出去讲给数万兵将知晓等于是自溃!大将都死了,留下小兵群龙无首只会动乱,那时无须前赵攻战也……
    牧阿苏不敢继续往下考虑,他再次正色警告那名近侍:“从现在起,你守好将军帐营不准任何人进去,有人问就说将军在睡觉不许谁打搅。我会尽快想好主意,总之你能拖就给我拖下去,明白吗?”
    “……明白了。”被牧阿苏的模样骇到,近侍一下子闭嘴,即刻起专心守卫将军营帐的大门。
    牧阿苏心焦的离去,说想办法可从何想起?唉……怎么办?怎么办啊!
    不多时,荆棘那小队侦察兵回到营区,牧阿苏赶忙找到荆棘本想借一步谈话,可被两个小孩缠上来,吃饭时不喂他们的牧阿苏在他们心里犯了大错,无论牧阿苏怎么哄全都不听,说是明天就走了得多让他抱抱。
    “苏木,你有很重要的事吗?要不然晚点我去找你。”荆棘看他磨不开两个孩子,便说待会儿见。
    “……好吧。”牧阿苏心情很纠结,此刻又确实分不开身。
    “那我先去吃饭了。”
    言毕,荆棘背离牧阿苏迈步走远,憨厚淳朴的脸上瞬间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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