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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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场意外,都将会是人生中的一次转折:或大或小。谁都无法单纯地去衡量它:或好或坏。保持沉默并不意味着坦然接受,带着微妙却不致命的矛盾,行走在现实与假想间:前进或者后退。每一场意外,都是一次内心的抉择,在它成为转折之前。
吴清脚下用力,一步便踏上平地。上下打量着这位素昧平生的女子,只见一张瓜子脸的她面目虽然清秀绝美,眉宇间却存着一股倔气,目光更是咄咄逼人,当下暗想“这丫头定是脾气乖戾,任性妄为之辈,不好惹,不好惹。”
“本姑娘问你话,怎么不回。是聋了还是哑了?看,还看,你盯着我做什么。”说罢一扬手,吴清身边的腊梅枝竟似有了灵气,如蛇一般缠上身来,缚手缚脚。
吴清没想到眼前女子翻脸奇快,比一阵风来的还突然。这一招出其不意,令吴清防不胜防,霎时间便被困住了四肢,动弹不得。
吴清见挣扎也是徒劳,面不改色,道:“那只白鸟儿,我若能伤得了它,还用得着追它整整一下午,跑到这里来被你给绑?”
“料你也没这本事伤我的白翎。不过你方才胆敢亵渎本姑娘,今日饶不了你。”
“我怎么亵渎你了?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讲。”
“别看你年纪不大,色胆倒不小。方才一直盯着我看,看什么看。”
“就为这个?单论年纪,你叫我一声哥也不为过。再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我还要说你亵渎我呢,你怎么算?”
“你,你……”黄衫少女一时语塞,脸颊胀得通红,一跺脚,从身旁腊梅树上折了一根枝条,扬手就是一鞭。
吴清这边还没看明白,便觉身上火辣辣的一阵疼。“你,你这丫头,蛮不讲理,还随意动粗。”
“我打也打了,你骂也骂了。咱们算是扯平了。”
“这就叫扯平了?有本事,把我放了,让我用树条在你身上抽一下,留下道血痕,你骂我一百遍,怎么样,合算么?”
“你,你打女人,还算是个男人么?”
“我,我……这……”吴清不禁语塞,四处张望,转而道,“它叫白翎,是么?”
“话不过二,我方才已经说过了。”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话不过二,我方才已经说过了。”
“你,你学我!”黄衫少女气急之下,举手又待挥鞭。
“等等!”
“怕了?”
“我知道你来这儿的原因。”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黄衫少女不知为何,一改方才的泼辣,变得惧怕起来。
“像你这般任性不讲理,谁敢收留你,肯定是无家可归才跑到这里来。”
“你才无家可归,是你无家可归……”黄衫少女话未说完,便俯身抱膝呜咽起来。
吴清见状,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但苦于手脚被绑,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几次想说话,却又不是该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难道,她真的是无家可归?随口说说而已,不至于这么凑巧吧。”
突然,吴清心口一阵悸动,“怎,怎么回事,心口慌得厉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要出什么事了么?”
“喂,喂!我说,你先别哭了。我突然感觉不大对劲,可能要出事。”
“我不叫喂,什么不大对劲,明明是你要骗我给你松绑,像你这样泼皮无赖的伎俩,我见得多了,笨蛋才会上你当。”黄衫少女抹了眼泪,起身与他对峙。
“被你绑了这么久,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不是坏人?相信我,这附近不安全。”
“坏人都把坏字写在脸上么,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久前你还要捉我的白翎鸟,现在又扮好人关心起我的安危,你修行不如我,只能耍你那点小聪明了,是么。”
“磨磨唧唧,跟你说话怎么就这么费劲。我没工夫关心你的安危,我只不过不想被你活活拖累,跟你一起冒险。我是说真的,这儿有危险,信不信由你。你不走,我走。”
“想走?既然落到本姑娘手里,就别想走!”
“最毒妇人心,大难临头还要拉个垫背的。就凭这筷子粗细的枝条,也想困住我?今天不给你点把火,你就不知道树上长的是柴火。”说着,吴清调动气海内息,顺四肢游走一周。那缠在他手脚上的枝条,瞬间变色,化作焦黑,并逐渐松动,脱落下来。吴清活动了一下被捆的有些麻木的手脚,见她微微一愣,并向后怯怯地退了几步。
“火克木,你修行未达登峰造极之境,是奈何不了我的。”
“你方才怎么……?”
“就为你的这只白鸟,我哼哧哼哧地追了一下午,就算是神仙也得喘口气。起初我气海内息不足,尚无法催发玄火来破你这缚手缚脚的软筷子功。被你绑了一阵,直至方才,我气海中的内息才算充盈,这才破除你的软筷子功。”
“什么软筷子功,那是流青脉的润生术。你,你好生阴险狡诈。原来你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拖延时间,说什么放了你,又说什么有危险,都是骗人的。还说你是好人,你要是好人,那天下坏人非绝迹不成。骗人者,骗人钱财尚可补过,骗人情感乃罪不可赦。你,你就是属于后者,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再信了。”
“哼!明知故问。”
“那好,你就在这待着吧!过会儿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千万别喊救命,因为这里地处偏僻,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不如省点力气自救吧。”
说完,吴清转身便走,一副汲汲皇皇的架势。因为,只有吴清明白,那种心悸的感觉随时间的推移变得越发强烈,每一刻的流逝似乎都不再表示时间,而是拉近了与未知危险的距离。虽然他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危险,但趋利避害,这种连鸟儿都懂得的道理,对于一个不成功的修行者来说,遵循这个道理,就等于是珍爱生命。
“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黄衫少女沉声道,方才的怯怕烟消云散,瞬间变得杀气腾腾,似换了个人一般,一字一句道,“轻……敌!”
吴清只顾于腊梅间拂枝开路,根本没有在意她说的话。才走了数步,突然感觉脚下一空,黄土便没过膝盖,整个人半埋进土中,无法动弹。紧接着挥动的双手再次被腊梅枝条缠住,高高吊起。吴清心中一沉,两字在海中闪过——轻,敌。当下,便立即催发玄火,想要烧断树枝。虽然这种办法已不能使他完全脱离险境,但走一步算一步,总比坐以待毙的好。然而,令他更加惊诧的事情再次发生,枝条间竟然渗出水来,顺着他的胳膊逐渐往下淌,流遍全身。顿时,刚刚催发的玄火湮灭无息。
“什么?怎么可能?流青脉的润生术,逐溪脉的天水术,地慑族的解丘术。怎么可能在一个人身上同时出现?她究竟是谁?来天清山做什么?”只是一瞬间,脑袋中便闪过这许些念头。
“你……去……死……”此时,黄衫少女凶神恶煞地朝吴清扑来,嘶哑的声音宛若来自九幽深渊,处处透着死亡的气息,令人毛骨悚然。
“我命休矣!”吴清见她来势凶猛,闭了眼睛,喟然长叹,脑海中闪过一张张面容,或熟悉或陌生,却都曾在他的生活中出现过——爹、娘、妹妹、唐毅、朱雀掌脉、贺长老、还有梦里的那个白衣女尸……
“轰隆隆!……”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吴清只觉脚下一空,又一紧,手臂上的枝条却未松开,整个人仿佛被吊起一般,双腕勒得生疼。
睁眼一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方才还是厚实的土壤,瞬间便裂开了一道宽缝,往里看,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仿佛就是一个无底深渊。
“喂!你拉着我裤子做什么!”吴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道裂缝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黄衫少女在扑过来的同时,跌入裂缝中,同时,双手却拉住了吴清的裤子,才得以悬在半空,没有坠入深渊。虽然,吴清得以解围,却也好过不到哪里。此时,两人全靠那筷子粗细枝条捆住吴清的双腕,才得以喘息片刻。但吴清也不是铁打的,两个人的重量都系在了碗口粗的手腕上,那疼痛,简直就是分筋错骨一般。而黄衫少女此时,也消了那股子邪门的杀气,恢复到原来面目。
“喂!你拉着我裤子做什么!”吴清再次喘息不定的问道。
“救命啊!……”黄衫少女不管不顾,三个字脱口而出,尖锐的声音在裂缝中回荡起来。直刺得吴清耳朵嗡嗡作响,头晕目眩,苦于双手被缚,无法遮儿,使劲咬着牙关,甩甩头,这才定下神来。
“我的姑奶奶,你再这样喊下去,我们俩都得摔个粉身碎骨。”
“那,那可怎么办?”
“你修行不是很高么,用凌空术啊!”
“我,我不会。”
“什么,不会!”吴清心中纳闷,“那方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既然能集合各法术于一身,区区一个释气之境便能达到的凌空术却不会。不过,性命攸关,听她的口气恳切,不像是假的。罢了,这事以后再说,先想办法,解燃眉之急。”
就在此时,却听有声响从裂缝深处幽幽传来。“哈!哈!哈!……”笑声狂放粗野,传入耳中,摄人心魂、令人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