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时半池花开 只恐流年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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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藏凤楼里最不缺的就是悲情狗血的争夺戏码。
尤其特别是关于两个散台抢一个客人的场面,几乎是隔三差五的就发生一回。而且几乎每每都是发生在散台身上,其实原因很简单。
散台没有后顾之忧,这地混不下去了就卷铺盖换地卖去,也正是因为如此,散台闹起来也颇为凶狠,倒是有个鱼死网破,破釜沉舟的架势。
可不管怎样,这争夺的戏码多数了是为了客人手中的银子票子,而今儿这为了赎身而抢一个客人的,倒是真不多见。
毕竟来这儿的人,早已没了心这种玩意儿。
当晚七和顾小点到楼下时,大厅里已经密密麻麻的聚了不少的人,大略一看,竟不乏些许颇有地位的单台,想必是跟他们一样,也是闲来无事的下楼看戏来了。
顾小点倒是没怎么注意人群,跟个猴子似的左看看右瞧瞧,忙着拉着晚七占据了个有利地形。
“你个不要脸的,他说了赎我的。”
“滚,他怎么会赎你这种货色。”
一声声尖锐的嗓音划破围观的人群,晚七有些无奈的向前探着头,——他自然不像身边这个比他高出半头的顾小点那般轻松了。
这站在中央的是三个人。
位居两侧人各着了一袭不同的绣花单衫,左边的人绣团花,花色极为艳丽,狭长上挑的双眸瞪的老大。右边的人绣的是同样鲜丽百莺齐鸣,涂着次品唇脂的嘴红的像血。
两人中央夹着一个一脸纠结的男人,胡茬邋遢,身着了二等货的灰缎长衫。晚七打量了一番,看着也不像是官宦世家,估计是哪条街哪个店做些小生意的吧。
三人纠缠着站在中央,左边那人拉扯的中央那人的胳膊,右侧的人拽着那人的衣角,硬是把那衫子拽出了白花花的布底子。两侧的人嘴里不时的骂着点什么,而被拉扯在在中央的人却愁眉苦脸,不停的向两边弓着腰讨好,像是想要赶快平息了这丢人的事儿。
“诶,你说,他们看着也不像是新来的啊。”
顾小点拉着晚七站在大厅边侧的柱子旁,平起地面砌出的越有半步高的雅间,用朱漆木雕福兰围起,站在上面自然高出不少。顾小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的掏出些许葵瓜子,叨叨地嗑着,煞是准备好了一副看戏的模样。
“嗯,估计吧。”
应了一声,顾小点伸手把嗑好的瓜子朝晚七一伸,晚七刚要伸手去拿,顾小点冷不丁一探头,把瓜子悉数合进自己嘴里,故意大力地嚼了嚼,最后还美滋滋的舔了舔了嘴唇。
晚七气不过,锤了顾小点一拳,笑骂一句:“得瑟的你,小孩子脾气。”
顾小点扬了扬头,三分邪气的眸子戏谑地故意的不看晚七,他风凉道:“呦,也不知道哪个晚大爷天天睡觉连枕着个臭袜子也不。。。阿!。。。”
拍着衫摆上新添的脚印,顾小点苦着一张脸。
“蒜苗,你再踢几个妥了,快够凑一百印争艳图了。”
未等晚七再说话,前面的人群都陡然掀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嘈杂,倒也不在心疼长衫的顾小点拉着晚七往后退了退。
“爷,几位爷,别抓我,别抓我啊,我跟他们俩没关系啊。”
“你说什么呢?你说赎了我回去过日子的,你怎么说的你。”
“他明明说了要跟我回去过日子的,不要脸你。”
争辩嘶吼的声音在一阵似是挣扎呜咽声中消失,随即见几个彪悍的黑衣大汉扛着几个个麻袋走了,围观的人群随即如鸟兽一般散开,嬉笑的各执着嫣红明黄翠路的羽毛折扇,打着哈欠就回去各干个的去了,奢华的地板上只剩下些许的瓜子皮凌乱的散着。
须臾。
谈笑歌舞升起。
顾小点摆了摆手也走了。
留下晚七独自闭着眼。
他来藏凤楼已经整整五年,按说他应该已经麻痹了。
像是这种老套的戏码在藏凤楼里并不少见,刚才争夺的那两人似乎也已经是散台里的老前辈了,估计没几天就会被禁止进出藏凤楼了吧,毕竟没有了青春这个最大的通用招牌,就算换地,换城,结果也都是一样的无用。
按理说待在藏凤楼里时间越长的人,就会被打磨的越来越不相信人心这种东西,所谓的海誓山盟,所谓的海枯石烂,他们都懂,都懂只是一种关于金钱和肉体交易的惯例的开场白,可往往到最后傻傻相信的,闹成这种局面的不是新人,而是混迹了多年的老鸟。
这人啊,一旦老了,一旦在这种地境儿里老了,就像那秋天的落叶一般任人践踏了。
没人会惦念着你年轻时有多多多美,他们都只会记恨着你年轻时有多多多招摇而已。而这些老鸟们,也都只是想为自己最后找一个落脚之处,安安稳稳的的过余下的残烛之年,所以轻信了,轻易的相信了他们年轻时无数人无数次对他们说的那假的不能再假的话语。
在藏风楼里老了。
就真的是什么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