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凡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也不记得睡着前的细节。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阳光从木窗缝隙间爬进来，暖洋洋的照在地板上，空气里细微的尘埃在光线下缓慢的移动翻滚着，惬意自在。
    宋凡稍稍挪了挪身子，想把麻木的胳膊解放出来，一动却发现浑身的不自在，脑袋像被闷棍打过一样一阵一阵的疼。
    这就是酗酒的下场。宋凡皱着眉想，目光不自觉瞟向一旁的床。
    床单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显然没有人碰过。
    看来真是彻夜未归了。
    宋凡暗叹口气，揭开被子坐起来，一揭却吓了一跳。
    怎么搞的？宋凡拧眉看着被子下自己赤裸的身体以及白色床单上点点痕迹，太阳穴突突直跳，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快速闪过脑海——那些亲吻那些摩擦那些意味不明的呢喃，还有那句被他遗漏的话。
    不是梦吗，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吗？可如果不是梦为何醒来却不见陪他疯狂一夜的人。
    宋凡赤裸着坐在床边，脑袋浆糊一样混沌，完全理不出头绪，他依稀记得自己醉了哭了困了睡了，也隐约感觉有人曾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说话，但之后呢？他是如何把那人压上床的，又是如何开始抵死纠缠的，最关键的是，那人究竟是谁？是段延吗？
    段延两个字让宋凡本能的颤了一颤，虚幻感徒增许多。
    大概是春梦一场了。宋凡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地上抓过长裤套上，蹒跚着埋向浴室。
    三月的早晨气温仍有些低，宋凡赤脚走在地板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股莫名的凉意顺着脚跟慢慢往上爬。
    宋凡快走几步握上门把，手腕微微用力推开了浴室的门。
    眼前的一切让宋凡瞠目结舌，他甚至觉得此生大概再没有能让他如此不知所措的场面了。
    浴室最里面的角落蜷缩着一个人，赤裸着身子，抱着腿，怀里拥着一堆衣服，头埋在手臂里看不清脸，头发湿漉漉的垂下来，散落在白皙的脊背上。
    宋凡整个人都呆了，完全没有料到会碰上这种情况，他双腿发软，几乎就要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他本能的想逃，却不由自主一步一步走过去。
    当宋凡抬起那人的脸时他似乎听见神经断裂的声音，原本忐忑的心就这么死一般平静下来。
    杨旭肿胀的双眼绯红的脸颊裂口的双唇就这么不期然印在宋凡眼里，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插进了宋凡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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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上午杨旭都在昏睡，梦里仍紧锁眉头。
    宋凡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守着，脸上苍白成一片。
    一方面他希望男孩儿尽快醒来，他想知道昨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有没有伤害到他，有没有背叛过段延，可另一方面他又害怕杨旭醒来，害怕杨旭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满怨恨恶毒。
    我该怎么办？宋凡问自己，如果真的做了我能对这个孩子的将来负责吗？这个孩子能要我负责吗？段延又该怎么办？段延受的委屈我还能不能讨回来……
    太多的问题汹涌而来，仿佛张牙舞爪的猛兽，恨不能将宋凡撕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宋凡就要被无声的折磨吞噬时床上的男孩儿终于动了动，长睫闪了闪，颤巍巍睁开了眼。
    “宋……凡……”杨旭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有种还未清醒的疑惑。
    “恩，是我……”宋凡低下身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心里说不出的疼惜。
    杨旭眼睛一红，像只委屈又无助的小兽。
    宋凡把他抱进怀里安抚，想问的话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我想喝水……”杨旭缩了缩身子，不动声色往旁边躲了躲。
    宋凡一僵，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确实做了不该做的事。
    “我想喝水……”杨旭重复了一遍。
    宋凡回过神，忙起身兑了杯温水递给他。
    杨旭仰头一口喝完，将空杯放到床头柜上，目光偏向一旁不动也不说话。
    宋凡看着原本单纯开朗的男孩儿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心里不禁难过。十年前他毁了段延，十年后他又毁了杨旭，让本该站在阳光下的两个人人从此跌进黑暗。
    “我会负责的。”宋凡说，心里却混乱不堪。
    杨旭吃了一惊，扭过头望着宋凡，片刻后又转开脑袋，耳根火烧一样红：“我是男人，不需要你负责……”顿了顿又开口道，“帮我把放在门边儿的包拎过来。”
    宋凡暗道一声“果然”，一时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弥漫上心头，是错愕是释然抑或，是失落……
    杨旭的包靠在门边墙角旁，被木柜和木椅挡住，不走到跟前完全发现不了。宋凡拎起来一看感觉鼓囊不少，像是塞了挺多东西在里头，心里不觉疑惑起来，暗自揣测昨晚杨旭故意甩开自己的原因以及在那之后他究竟做了什么。
    杨旭并没有留意到宋凡神情，接过包直了直身子伸手就要去拉拉链。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宋凡忍不住开口。
    杨旭瞟了他一眼并不回答，低头开了包拽出样东西递过去，接着又翻出几张A4纸放到床上。
    宋凡一看，手里的正是自己给他包相机的外套，而床上搁着的，却是被放大了数倍的段延的背影，旁边还写着几行字：找到此人或提供相应线索者必重金酬谢，联系方式xxxx，联系人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