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杨旭昨晚的行踪宋凡没有过多询问，他自认已经从男孩儿闪烁的言辞里了解了大概，可当他下楼买午饭和药时他才知道自己也仅仅是了解了大概。
    杨旭那张挺不靠谱的照片在古城灰白的墙壁上分外显眼，每走几步就能看见段延模糊的背影以及旁边用红色标注的“重金酬谢”四个个大字。
    宋凡站在熟悉的古城街道上，第一次觉得眼前纵横交错的道路是那么陌生又漫长，就像人的一生，变幻莫测且望不到尽头……
    回到旅馆杨旭正顶着毛巾擦头，见他回来很自然的打了声招呼，脸上也看不出尴尬或冷漠，似乎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梦一场。
    吃饭的时候杨旭瞟了眼桌上新买的药，不经意的问怎么买那么多？
    宋凡想了想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原本以为杨旭会不自在，谁知他只“恩”了一声就又把注意力集中到饭菜上了，直到午饭完毕才又幽幽冒出一句，我只处理额头上的伤。
    宋凡脑子里把“那里的伤不涂药会怎样怎样”“如果感染了会怎样怎样”之类的话整理了几遍后还是强压了下去，这种时候的关怀关心只会让自己更像个无耻又恶心的伪君子。
    “我下午要去蝴蝶泉，你来吗？”杨旭边低着头整理背包边很随意的问。
    宋凡暗暗吃了一惊，摸不准杨旭的心思，一时间有些犹豫。
    杨旭拉好背包转过身又问了一遍，眼神里有种叫人琢磨不透的意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或赌注，宋凡看着看着不觉就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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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泉有三绝，泉水蝴蝶合欢树。
    蝴蝶泉的水是由岩缝沙砾中渗透出来聚集而成，水质清冽无污，每逢农历四月十五蝴蝶会时便有成千上万只蝴蝶从四面八方飞来在泉边漫天起舞，五彩斑斓，蔚为奇观，而此时泉边的合欢树已开出朵朵合欢花，白天花瓣张开如一只只蝴蝶，真假难辨，夜晚花瓣合起吐出阵阵清香，叫人流连——如此三景交相辉映便构成闻名遐迩的蝴蝶泉。
    三月并非蝴蝶相聚的日子，来此处赏景的人寥寥无几，偶尔经过也是前往蝴蝶馆的游客，几乎没有人肯为一潭泉水驻足。
    宋凡的大理之行原本就是借景思人，此时见了冷冷清清的旧景难免伤感，加之和杨旭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更让他觉得郁结烦乱，心里像被块大石压着就要喘不过气来。
    延续稍快了半步走在前面，也没有想聊天或停下来赏景的意思，只是不住的左右张望，叫人摸不清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蝴蝶馆在蝴蝶泉以南，面积不大蝴蝶种类却很丰富，一进门就能看见空中飞舞的只只精灵。
    杨旭到了馆内也不见停，侧了身从蝴蝶和游客之间穿插而过，眼神里有种莫名的急切和期待。宋凡跟在后面左闪右避，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一把扯住杨旭衣袖将他拽了回来。
    “你走那么急干什么？”宋凡死死抓着他的手腕问，声音里带着微怒和哀伤，“如果是因为我那你大可开口赶我走，何必做得那么难看？”
    杨旭转过身来，眼里流出的情绪让宋凡吃了一惊，那是哀伤疼痛坚定绝决构成的复杂色彩，真实生动又熟悉，像极了段延的眼神，说出“宋凡，我要走了”时的段延的眼神。
    “你……”宋凡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后话，心里突然涌上莫名的悲伤和酸疼。
    “宋凡……”杨旭轻轻叫了他的名字，温柔平和里似乎透着说不尽的千言万语，“宋凡……”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突然勾起了一个笑，叫人心碎的笑，“你想见的人，应该就在这里。”
    宋凡用了几秒钟时间去整理自己的思路，谁是他想见的人，什么叫做在这里……等他反应过来杨旭依旧站在面前含笑看着他，仿佛一个绮丽又诡异的梦。
    “你说什么？”宋凡听见自己问。
    “段延他来了，他来蝴蝶泉了。”杨旭答。
    “你怎么知道的？”宋凡问。
    “昨晚我在街上粘寻人启事遇见中和居小姑娘了，她说，穿那身衣服的那个背影她见过，她说，中和居这周只有三个人入住，我，你，还有，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