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弦转身向太液，喃喃道，“也许，只有碧痕能救太液了……”
    身后众人表情各异。
    碧痕和霓裳带着疑虑。
    绛攸仍神情复杂地看着碧痕。
    而无垠则是被清弦的话语震住了，难道师父早就知道碧痕的前世？那他还同意她留下，难不成……是打算牺牲碧痕？？？
    无垠顿时无措，一边是疼爱的师妹，一边是仙界大劫，该如何抉择呢？
    他忽然想起绛攸也是知情人，便想看看他的打算。循眼望去，绛攸正注视着碧痕。感觉到无垠投来的目光，他转过头来。那目光，竟是冰冷冰冷的。难怪绛攸的法术总高上自己一筹呢，无垠嗤笑着想，果然是干大事的人呢。那自己呢，现在还没决定，到最后一刻会不会也选择牺牲她呢？如果真到了那一步，碧痕，希望你不要怪师兄啊！
    “绛攸，这厢发生什么事了？”蓬莱的长老见到滔天火光，急匆匆地赶来。蓦地看见清弦，忙道：“原来清弦散人也在此。未及远迎，失礼失礼。”
    “各位长老，小仙来即是为了太液的事。”
    “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待我们到密室从长计议。仙人请！”
    “攸儿，还有仙人路上赶来，你和霓裳负责善后，完了即刻过来。”其中一个留着一大把白胡子的长老吩咐。
    “是，长老！”
    “无垠，碧痕，你们也随我去。”
    遂众长老领着清弦师徒往密室方向浩浩荡荡而去。
    “清弦散人如何得知太液之事？”
    “这还要从小徒碧痕说起。碧痕曾无意结识绛攸仙人，得绛攸仙赠予一紫金壶，该壶水连通太液。近来小徒觉得壶水怪异，方才拿予我看。”
    “哦，原来如此。想不到仙人徒儿尚且年幼，却有敏锐的气感！”
    “是啊，还能把自己的气场收敛的如此之好，乍一看，我还以为是个凡人呢！”
    众长老啧啧称奇，清弦但笑不语。
    碧痕却是一头雾水……凡人还是仙人？
    众长老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无垠身上，“这位无垠仙也帮了我们大忙啊，还要多谢仙人教出的好徒儿。”
    “虽资质不差，但与蓬莱的无垠仙相比，就差远了。”
    “呵呵，哪里哪里。那是各有千秋啊。”
    正寒暄着，绛攸和霓裳做完长老交代的事，翩然而至。
    “攸儿，你来了，快说说方才发生的异状。”又是那个大胡子长老。
    “是，玄奇长老。”原来那大胡子叫玄奇，是长老中资格最老的。
    绛攸便把池上火的事全说了出来，只省了碧痕把紫金壶扔于太液的事。
    “那么说，太液是无缘无故起的火？”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赶去时，已经起了大火了。”
    “可照清弦仙方才所说，这紫金壶不是都在这位碧痕姑娘身上的吗，还是攸儿你给的呢，怎么会在池中央发现的呢？”
    碧痕闻言，忙低下头去，绛攸哥哥知道是她故意扔了的吗，一定会伤心吧。她觉得很愧疚。那场大火也是在扔了紫金壶以后发生的，莫非……若真如此，自己就犯了大错了。
    绛攸看了看碧痕，说：“许是碧痕姑娘不小心移落了。起火时，碧痕姑娘也在池边，想来便是去寻紫金壶了。”
    “哦，原来如此。碧痕姑娘现在知道太液的变故，还望小心为上啊！”
    “多谢长老提醒。”
    “各位长老，本有些事关于太液的，我奉家师之命有所隐瞒。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说了。”
    “哦？攸儿快说。”
    “千年前的仙魔大战，想必众位长老都了解。”
    “何止了解啊，我们都曾参加过。当时，真是死伤惨烈，凡界更是因仙界的这场浩劫而生灵涂炭啊！”
    言及此，长老们都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当年那战，真那么恐怖吗？碧痕与无垠愕然。
    “多亏了清弦仙与玄悠仙，才粉碎了魔王的企图啊！”
    清弦知道绛攸要说了，就不多言语。
    绛攸便把怨灵封印及封印将破之事全盘说出。
    长老望向清弦，意图求证。清弦轻点头，道，“正因如此，玄悠仙外出寻找法器，想运用更强大的力量加深封印。其实就算找到，也只是延长封印的时间罢了，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一战，在所难免。”
    长老们的脸色都凝重起来，他们都曾经历过，也见识过那帮傀儡。它们没有意识，有的肉身皆是昔日好友，可它们被作为傀儡后就六亲不认，死亡对它们来说是最好的解脱。而今，它们成了怨灵，经过千年的怨气积压，更不是当年的样子，出来以后就定是一番毁天灭地了！
    那么，这一战，当真是背水一战了么？
    这一切，美丽的蓬莱仙境，自小长大的瀛洲故乡，都将不复存在了么？
    我们，清弦师父，无垠师兄，绛攸哥哥，霓裳、丝萝姐姐……都要死去吗？
    不，不能接受，碧痕使劲摇了摇头，不愿再想，可是那些可怕的怨灵时时刻刻浮现在脑海里。
    “不……不要啊！”碧痕忽然坐起，周围一片漆黑，却没有方才看见的眦牙裂嘴眼神空洞的怨灵。
    原来是个噩梦啊！
    碧痕摸摸里衣，已经湿透了。起来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却再无睡意。现在是个噩梦，说不定明早醒来就成为现实了。
    梦里，她看见无垠师兄也变成了傀儡，用几天前关内练成的拈血强化术对付她，她无处可躲，无处可藏，她大声叫他的名字，想唤回他的意识。可无垠根本无动于衷，她只能眼睁睁地见那蓝色的光向她袭来，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是梦，还好是梦！就算明天无垠师兄真的成了傀儡，真的要杀她，可至少现在他不是，总要给自己喘口气的机会。再说，师兄若要杀她，哪还用的着拈血强化术啊，根本就像杀鸡一样。
    她披上外套，推开房门，看见阆苑的东处有座山丘，慢慢地步行上去。东方微微发亮，接近黎明。
    快到坡顶，她看见那里也坐着一个人。
    他披散着头发，外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
    他不复白天的清俊帅气，脸上带着无尽的忧愁和疲倦，望着东边日将出处，发呆。
    这是他么？是他啊，被责任被感情折磨还被未知的挑战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他啊！
    碧痕的心底漫过丝丝疼痛，忍不住开口唤他：
    “绛攸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