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卷·一袭白雪帝王家 第五十八章·人世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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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质杯衬着紫色的酒液,晃荡间旖旎生辉。过长的衣袂刷地绊倒一个杯子,叮的响过一声之后完好的滚落在地毯上。莫然抿紧唇,很久手死死握成拳状,捡起杯子,右手就去倒酒,一饮而尽。
几位娘娘看见莫然之后想来寒暄几句,独孤羽礼貌地拦下之后并豪爽地喝下几杯陈酿。“不能再喝了。等下宫宴正式开始了怎么办?”独孤羽皱起剑眉,盘腿坐下,一把夺过莫然手里的酒瓶,乌黑的瞳像要直直望进莫然的心里。发丝凌乱地垂在两颊,莫然是清醒的,只是白皙的脸浅浅的泛起了漂亮的红色。隔着很多衣香裙角,莫然看着龙椅上的两人,眼神模糊的闪烁着光芒,一个踉跄倒进独孤羽怀里。
“酒不醉人……为何不醉人?”他拉住独孤羽的前襟,温热的吐息喷薄在独孤羽的鼻尖,香甜的葡萄酒香。独孤羽沉默着,拉开莫然的手,“你该醉了。”
莫然突地想起什么,眼神凝了凝。从桌上拿了一个玉面果子,剥了皮,送到独孤羽的嘴边,“醉一次该够了。”怔愣半晌,嘴唇一吸,果子柔软地进了独孤羽的嘴。
丝弦袅娜之间宫里一片喜庆,静贵妃殿下回来了。这是喜讯,至少皇上会安生些。司徒镜宸温润笑着接过第三杯敬酒,离落立马伸手勾了过来,仰头喝下,一股子烈性的酒顺着喉头顺直而下,活像吞下一团火球。
“这开阳的龙涎香乃天下第一烈酒,岂是镜宸能承受得起的?”离落脸颊微红,揽住司徒镜宸的腰,头埋到他的颈间,痴痴地笑。方才司徒镜宸才入席,还忘记来的说,西域几个月的风霜磨练,自己怎会惧几杯小小的酒?只是离落自小便不甚酒力,几杯下肚已经满嘴胡话,疯疯癫癫的酒品又不好。心窝一热,司徒镜宸把离落推到一旁萧梓御身上,眉角弯起。萧梓御趁机回头看了司徒镜宸一眼,手上的扇子摇得那个颤悠。
“等会儿大典正式开始还需皇上亲自说话,现下先去备一些酸梅汤煨凉了再端过来。”司徒镜宸打发道。几个宫女迭声道了几个是才退了出去。
萧梓御连忙把离落从自己身上推给司徒镜宸,“诶。你是不知本宫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吗?”萧梓御瞪了司徒镜宸一眼。挡住离落在自己身上不安分的手,司徒镜宸安静的一笑,眼里水光乍现,极其的妩媚又多几分狡黠,“是。皇后殿下几时就是皇上的人了。”
“诶,你故意还是怎的?”萧梓御打趣,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本宫赠给贵妃的,一对玉如意,千佛手。”司徒镜宸接过怜惜送的东西,淡淡的笑道,“何必客气?”壁上的宫灯旖旎地红光缠绵地落在他身旁酒醒了一半的离落身上,脸颊酡红,衣襟微敞,明亮狭长的秀目。司徒镜宸站起来,微垂着脸,双手叠在腹前,“您醒了?臣命人熬了酸梅汤,进一点?”似是被他疏远的态度所激,离落无趣地阖上衣襟原地坐起,慵懒的遮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镜宸未免太过拘谨。朕都逗不到你,无趣,无趣!”
司徒镜宸静静站立,面如冠玉,却始终不曾有过一丝波澜。
他若是不那么淡然,不顾及君臣关系,或许。也会与离落缠绵,不过终究太晚。
“皇上请莫再玩儿了。宫宴开席。”发丝微垂,唇角一笑,司徒镜宸坐在萧梓御一旁的席子上,不再言语,面色冷清,再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达奚辰逸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撩起鬓发,一手执起酒杯,“喝了吧。庆贺回宫。”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对着司徒镜宸一笑。
微微凝望着辰逸稍息,一瞬又笑得温和,司徒镜宸举杯,微笑,“多谢。”
折腾了恁久,这宫宴才算是正式开席了。丝竹觥筹,华衣锦服,舞女袅娜而舞,月华倾洒下来,照得一室通明。酒香四溢,再不见的盛世华景。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离落眼尖地在众席位里看到莫然对他微笑的时候,心里想起这阕词。这倒是怎么回事儿?
开场不过是官场客套话,大臣们想尽了门路拍马屁阿谀奉承。再就是众多的礼物直往司徒镜宸身上塞了,这倒是让司徒镜宸为难了老一会儿。司徒家家规甚严,勿准私自收受他人不义之财,不义之物,连平日里庆生辰也只是小小设了个宴,哪晓得此时自己身后的小黄门手里已再塞不下。
暗自叹了一口气,司徒镜宸尽量无视司徒轲往自己身上扫射的眼神。
“殿下。殿下回宫,虽素昧相识会面。臣下却早已听闻殿下的事迹,于是倒是备了一份小小的薄礼赠与殿下。”司徒镜宸的印象里,他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清澈如涧泉却清冷如白雪的声音。他并不记得十年前的人,事实上很多人都不太能记得曾经的人是怎样。因为人世就是这样,就算再害怕会将某人忘记,可是时间就像一双手,轻轻悄悄地抹去你脑海里的人,直到淡到连自己想起也不会再有什么感触。
微好奇的抬起头,莫然一身素色的白衣,绣满柳染色的细花。一双墨瞳,见不到波澜的,似乎又悄悄地闪着什么。司徒镜宸一瞬间有些不快的情绪,他猜到,这是离落的男妃。
“薄礼需什么?本宫却不缺这些。”他淡笑,暗自打量莫然。莫然自凉儿手上接过一只香包,那香包绣得精巧,栩栩如生的绽着一只莲花,漂亮的白粉色,细细的封边滚着一圈儿金线。散着一股好闻的香气。司徒镜宸微微有些诧异,他接过,笑道:“自个儿绣的?倒还是心灵手巧。”
捏紧手掌,莫然抿抿嘴,“是。”
“你倒是有心。”司徒镜宸修长的十指将那香包灵巧地系在腰间,竟是与他绝配。温文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竟是差点脱口而出,莫然叫嚣着想提起他的领子,对他说一句:“我是北谈勿语!!你不记得了吗?我是勿语……”
“我是莫然。”他微垂下头,遮住眼睛。
“你这香包放了什么香料?倒是香得很。”
“乃八味香料。希望殿下莫忘人世八苦。”
生,老,病,死,恨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对你就是一个求不得,放不下。莫提怨恨,我不怨,亦不恨。我怎会怨?我怎敢恨?只是再也求不得你,却也一世放不下你。别再想了罢,你终冷清,我还年少。本不是月老儿手中一根红绳所系之人,又何必强求?
只是求一个——勘破、放下、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