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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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一种明亮的淡蓝色,景福宫里,一片枯败,污浊脏乱的偏殿里,郁嫔卷曲在屋子一角,脸色苍白,额角透出几分灰白,当值的宫人看着郁嫔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拎着裙子出了景福宫。
慈宁宫正殿内,太后冷着脸,坐在大殿之上,身旁的桌子上,散落着七七八八的信件。
太后见跪在地上的宫婢琛儿紧紧低着头不做声,右手击在桌案上,“一个个的,好好好!身为后宫嫔妃,平时宠着,捧着,一个个娇惯的无法无天,现如今连私通、嗜杀的事儿都做出来了!哀家看,是都不要命了!”
琛儿哆嗦着身子,趴在地上,含着哭腔,“太后娘娘,静嫔娘娘确实和柳大人私通,信件是物证,奴婢是人证啊,主子是遭静嫔陷害,如今身在景福宫天天以泪洗面,求娘娘帮郁嫔娘娘查明真相,还个清白……”
太后凤眼微眯,暗暗思筹,良久开口:“此事还有谁知道?”神色却与方才大不相同,毕竟一国之母,经历两朝,震怒过后,就开始想着,到底怎么解决才算圆满。
琛儿面上一惊:“此事只有奴婢和郁嫔娘娘知道。”
“你下去吧,去景福宫转告郁嫔,叫她闭紧嘴,哀家自然给她公道。”
琛儿见太后松口,感恩戴德的退了出去,待琛儿退出大殿,太后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旋即翻身一把将桌上的信笺扫落,慈宁宫里的人眼是极尖利的,见太后震怒,心想不好,都夹着尾巴加倍的小心办事。
景福宫那条宫道平日就没什么人烟,琛儿得了太后口头恩准,欢天喜地的朝景福宫赶去,想着主子即使受几天罪,也算有了盼头,禁不住喜上眉梢,步子越发轻快,行至拐角处时,迎面走来两名紫瑙色太监服的小太监,宫婢原是好奇,歪着头多看了两眼,擦肩过后,觉得不对味,还来不及想,背后猛的传来一阵绞痛,忍着剧痛拔腿想跑,岂料被两名太监一手捂住嘴,死死嵌固住,又是几刀,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咸福宫后园子里,静嫔手执团扇,轻摆着,淡淡的红印子从领口露出,颈子那般纤细,我见犹怜,贴身奴婢若惜匆匆赶来,见了静嫔就是高声贺喜:“娘娘,大喜!”
静嫔见若惜一脸讨喜的样子,脸上透出淡淡的笑意,道:“看把你急成这样子,平白的难过了好几天了,何喜之有啊?”
“娘娘,奴婢才从宗人府那边来……”说着若惜脸上露出神秘一笑。
静嫔一听宗人府,急的上身向前凑了凑,追问道:“听来什么?”
“郁嫔叶赫那拉氏青烟,谋杀静嫔一案罪成,即日起废黜一切封号,打入景福宫,永世不得踏出半步。”若惜一字一顿的把话说完,就见静嫔松了一口,坐回石凳上,轻摇了两下团扇,忆起往日郁嫔和自己说起这满园争奇斗艳的娇花,伴着一阵风,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薄暮斜阳,散着最后的昏黄光芒,开始渐渐消退,杏花树下,酒香四溢,静嫔听到身后一阵声响,并未转身,轻启樱唇,轻松地说着:“怎么?晚膳备好了?今儿个的菜色要清淡……”一边说着转身,却见慈宁宫的王公公领着两个小苏啦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一愣,顺势起身,王公公从袖口取出圣旨,冷漠的看了眼静嫔,悠悠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月,静嫔纳兰氏以情持矫而纵,屡次犯上,淫乱后宫,今着宗人府查办,罪证确凿,十恶不赦,然丑事出,不可外扬,赐白绫丈余,即可行刑。”王公公收起圣旨递给一旁的若惜,对着身后一挥手,小苏啦扯上白绫快步上前,将白绫缠在静嫔那纤细的颈子上,静嫔头皮一炸,一连往后退了几步,试图挣开白绫。“不可能,不可能……我要见皇上,本宫是静嫔,大胆……快放开我……我要见皇上。”拼命晃着手。
“静嫔娘娘上路吧!”王公公话出,小苏啦两面用力,白绫紧绷,片刻静嫔了无生气。
次日,咸福宫传出静嫔暴毙而亡。
又过了几日,眼看着天开始闷热,晌午的宫里四处不见人,皇上身边的红人魏公公出现在永和宫门口,他四处张望了好半天,确定无人后,一个猛扎进了永和宫,不足半个时辰,满脸喜色的提着一个食盒丛里走出来,专门挑了平时没人走的冷宫宫道,口里哼着小曲溜溜达达,行至景福宫门口时,不经意的瞥了眼竹林处,正要继续走,迎面走来两个蒙面人,魏公公心里嘀咕,转身就想着在折回去,才走了十几步,路口窜出两个一模一样的蒙面人,这下才觉得形势不对,正要开口呼救,迎面飞来一把匕首,直插进喉头,发出闷闷的一声,栽倒在地,四个黑衣人面面相窥,四手八脚的抬起魏公公朝竹林快速跑去,在一口枯井前,把他倒提着噗通的扔进井里,末了抬了一块大石板,将井口封死,才去了面罩,四散离开。
天才擦黑,圣驾便到了慈宁宫,一时间,慈宁宫灯火通明,太后内寝殿里,母子两人相对缄默,太后率先起身,走到晟渊身边,右手搭在他肩头:“渊儿,怪额娘吗?”
晟渊手里紧紧攥着信笺,倔强的不肯开口。
“哀家还没嫁给你皇阿玛的时候,总是喜欢缠着哥哥们去围猎,有几次就发现这么件奇事,”淡淡笑起,“原本温良的牧犬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连自己的伢仔都毫不客气的吞噬掉,其实人生本就如此,有人的地方,便会有纷争,哀家知道你长大了,但是额娘有时候也不免担心,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心疼,今日之事,严峻之极,额娘心里不糊涂,知道你宠爱静嫔,”太后无力的坐回位子,“希望你能体谅做额娘的一片心。”
“儿臣岂会不知,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若是静嫔素行良好,这事也落不到她头上。”晟渊略一思索:“纳兰家接二连三的将女儿嫁进皇室,也是不可不防,趁此机会,给纳兰家一个警示,不为一个好法子?”
“你真这么想,额娘就放心了。至于如何办,你自己拿捏吧,纳兰家自太祖时,便跟着皇家打天下,现在是有些逾越,俗话说:树大招风,功高盖主,这些也是必然趋势,六宫也是天下均衡的标准,是该好好整顿一番,只是这怎么做,额娘不管,但是额娘想抱孙子,渊儿不能不惦记着额娘的念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天下需要皇嗣这枚主心骨了,近来后宫波涛汹涌?还不都是惦记着中宫之位。”
“一个嫔位就已经闹得不可收拾了,儿臣怎么敢许与中宫之位?后宫嫔妃中何人可母仪天下?”晟渊冷笑着端起茶碗。
太后收起笑容:“渊儿点到点子上了,如今后宫尚无德貌双绝之人,实为遗憾,只是,后宫无后实在是难以启齿!哀家日前再三思量,打算亲自为皇帝选几个安心伴你身侧的好女人。”晟渊敛了眉目,轻叹一声道:“皇额娘可还记得贬成门吏的唐韵贤,他夫人是懿太妃侄女叶赫那拉氏?”
“是叫尽寒吧,哀家记得那丫头,怎么凭空说起她了?”
“不是说她,是说唐贤韵有个妹妹入宫了,叫湖绿,儿子见过一次,看着倒也眉目清秀,言谈间倒有几分见地。”
“有这等事?哈哈……那敢情好,挑个日子,把她找来哀家也见见,看看倒是什么样的可人儿,让一项挑剔的皇帝看对眼了,”太后面露难色,开口道:“这尽寒怎么说也是太妃至亲,皇上看在哀家面子上,给那唐韵贤一些机会,他也算是个人才,省的让天下人说你不懂知人善用之道。”
“也算不上看对眼,至多不讨厌而已,这事不急,改天让皇额娘见见,再行册封也就是了,唐贤韵确是个人才,可偏偏妻奴,也算是人生一大败笔,即是皇额娘说情,让他官复原职也就是了。”
太后略微点头,改口道:“这么粗粗算起,也才择了两人,这可不成!”
“皇额娘的意思?”
“这思来想去的,眼下倒真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太后盯着皇上,不悦的轻咳一声,“如今真相大白,灵菲呢,皇帝打算怎么办?她可是蒙了不白之冤,还在浣衣局受了那么多苦,你们俩如何,哀家可是看着过来的,你还打算冷她几日,才罢休?”
晟渊听出太后言辞中的不满,一时语塞,原本还和懋嫔怄气,如今太后亲自开口,加上真相水落石出,不好再别扭下去,只好应承了太后,才离开慈宁宫。
第二日,养心殿便传出圣旨,懋嫔品级复位,搬回咸福宫正殿,为了弥补对懋嫔的愧疚,晟渊下令赐了咸福宫筛宴三日,一时间冷清的咸福宫,门庭若市,络绎不绝。
永和宫里,八仙桌中间摆着的食盒,正是那日魏公公手里提的,桌边宸妃直直的看着桌上的食盒,一刻钟后,冷冷开口,“拿出去烧掉。”
宫人领命提起食盒,朝御膳房走去,灶膛里一股明火燃起,不多时,精致的桃木盒子化为灰烬,不知从哪刮进一股风,愣是将灰烬吹得满天都是,惹得最前面烧火的厨子咳了半天,回家便病倒了,没几日就病死在家中,一时间皇宫里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