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故意留下的“祸根”,等着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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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故意留下的“祸根”,等着被看见
夜色像一层浸了墨的薄纱,慢慢往长安城上压下来。
一更刚敲过,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大半,只有几处酒肆、赌坊还亮着灯,在石板路上映出一块块晃动的光。
城西,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深处,有一间小院子。
院子不大,墙不高,门口挂着一块有些歪斜的木牌,上面写着两个字:“胡府”。
——这就是胡三的老巢。
自从胡三被大理寺的人抓走后,这里就冷清了许多。往日里进进出出的小弟、赌徒,全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个瘸腿的老仆,守着空荡荡的院子。
此刻,院门虚掩着。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巷口滑进来,贴在门边,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轻轻推门而入。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正屋的门半掩着,里面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灯光被窗纸滤过,落在院子里,像一块被揉皱的布。
黑影贴着墙根,慢慢靠近正屋,从门缝往里看。
屋里,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背对着门而立,手里拿着一卷纸,正在看。
他的左手食指上,有一颗显眼的黑痣。
——青衫男子,左手食指有黑痣。
——和胡三招供的一模一样。
黑影的呼吸,不自觉地慢了几分。
屋里,青衫男子忽然开口:“来了,就进来吧。”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黑影愣了一下,随即推门而入,拱手行礼:“李大人。”
青衫男子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清瘦却冷硬的脸——正是户部侍郎李嵩的心腹幕僚,也是这次“虞府行动”的实际策划者之一。
“外面盯得紧吗?”
他淡淡问。
“紧。”
黑影道,“大理寺的人,这几天一直在城西转悠。”
“还有——”
他顿了顿,“虞府的人,也在暗中盯着这边。”
“虞府的人?”
李嵩挑眉,“哪个虞府的人?”
“是一个斥候,叫刘二。”
黑影道,“他这几天,一直在附近的茶肆里喝茶,看似是在看热闹,实则是在观察这边的动静。”
“刘二?”
李嵩冷笑,“倒是个机灵人。”
“要不要——”
黑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必。”
李嵩摇头,“留着他。”
“留着?”
黑影有些不解。
“嗯。”
李嵩道,“让他看。”
“让他把这边的动静,一五一十地告诉虞今朝。”
“这样——”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我们才能让他相信,胡三就是幕后主使。”
“可胡三已经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
黑影道,“他要是招了——”
“他不会招的。”
李嵩打断他,“至少,不会招出我们。”
“我们给他的钱,足够他在牢里过一辈子。”
“更何况——”
他冷笑,“他若敢乱咬,他的家人,就别想活。”
“属下明白了。”
黑影点头。
“还有——”
李嵩道,“今晚的事,办得怎么样?”
“都按计划办好了。”
黑影道,“那几个”漏网之鱼”,已经被我们处理掉了。”
“现场也布置好了,看起来像是内讧。”
“很好。”
李嵩点头,“这样一来,狄仁杰就算想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只是——”
黑影犹豫了一下,“虞今朝那边,会不会起疑?”
“他当然会起疑。”
李嵩道,“这小子,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
“不过——”
他顿了顿,“他就算起疑,也找不到证据。”
“我们留下的,只是一些”蛛丝马迹”。”
“这些蛛丝马迹,会把他引向一个方向——”
“那就是,胡三背后,还有人。”
“但那个人,绝不会是我们。”
“而是——”
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死了的人?”
黑影愣了一下。
“不错。”
李嵩道,“一个早就该死,却一直没死成的人。”
“他若成了替罪羊,那是再好不过。”
“属下明白了。”
黑影道,“那接下来——”
“接下来?”
李嵩冷笑,“接下来,就是看戏。”
“看狄仁杰和虞今朝,如何在这个局里,越陷越深。”
“等他们查得差不多了——”
“我们再出手,把这一切,都推到那个死人头上。”
“到那时——”
“就算太宗再圣明,也只会以为,这是一场陈年旧案的余波。”
“而我们——”
他缓缓道,“则会是那个”平定祸乱”的功臣。”
“属下佩服。”
黑影拱手。
“行了。”
李嵩道,“你先下去吧。”
“记住——”
他目光一冷,“这几天,别出现在城西。”
“尤其是,别出现在虞府的视线里。”
“是。”
黑影转身离去。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李嵩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细缝,看向外面的夜色。
“虞今朝……”
他低声道,“你这把刀,磨得越利,就越容易伤人。”
“只是——”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别忘了,刀再利,也需要有人握。”
“若没人握,你就只是一块废铁。”
“而我——”
他缓缓道,“会是那个,决定你是刀,还是废铁的人。”
……
与此同时,虞府。
后院的演武场上,几个护卫正围着一个木人桩练习刀法。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虞今朝站在廊下,看着他们练刀,眉头却微微皱着。
“少爷,你怎么了?”
春桃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这几天,你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心事重重?”
虞今朝笑了笑,“有吗?”
“当然有。”
春桃道,“你这几天,连练字的时间都少了。”
“练字?”
虞今朝叹了口气,“现在这个时候,练字有什么用?”
“练字怎么没用?”
春桃不服气,“你以前不是说,字如其人,练字也是练心吗?”
“以前是以前。”
虞今朝道,“现在是现在。”
“现在这个时候,练心不如练刀。”
“刀能杀人,心不能。”
春桃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道:“少爷,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担心?”
虞今朝看着演武场上的护卫,“我担心的事情,多了去了。”
“我担心祖父有朝一日被人构陷,我担心李嵩会在朝中掀起风浪,我担心边防会出问题,我担心……”
他顿了顿,“我担心,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一切。”
“而我,只是那只手里的一枚棋子。”
春桃愣了一下:“棋子?”
“嗯。”
虞今朝道,“你看——”
“胡三被抓,看似是狄仁杰查案得力,实则是有人故意把他推出来。”
“青衫男子,左手食指有黑痣,这个特征,太明显了,明显到像是故意让人记住的。”
“昨夜,那几个”漏网之鱼”忽然内讧,死得干干净净,现场布置得像模像样,却也太”干净”了一点。”
“这一切——”
他缓缓道,“都像是有人在故意给我们留下线索。”
“而这些线索,会把我们引向一个方向。”
“一个他们希望我们去的方向。”
春桃听得有些发毛:“那……那个方向,是什么?”
“一个死胡同。”
虞今朝道,“或者说——”
“一个替罪羊。”
“替罪羊?”
春桃不解。
“嗯。”
虞今朝道,“我怀疑,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一个真正的主使。”
“而这个主使,已经为我们准备了一个”完美的替罪羊”。”
“等我们查得差不多了,他就会把一切都推到那个替罪羊头上。”
“到那时——”
“我们以为自己破了案,其实只是帮他完成了一场”清洗”。”
春桃听得目瞪口呆:“这……这也太可怕了。”
“可怕?”
虞今朝笑了笑,“这才只是开始。”
“朝堂上的博弈,从来都不是简单的”谁对谁错”。”
“而是——”
他顿了顿,“谁的棋子多,谁的局布得深。”
“而我——”
他握紧了手里的茶杯,“现在,还只是一枚不起眼的小棋子。”
“但我不想一直做棋子。”
“我想做那个——”
他目光变得锐利,“看清局的人。”
春桃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心疼:“少爷,你太累了。”
“累?”
虞今朝笑了笑,“累一点,总比死得早好。”
“你放心——”
他道,“我不会一直做棋子。”
“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把我当棋子的人,后悔。”
春桃张了张嘴,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
这时,一个斥候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少爷!”
“怎么了?”
虞今朝皱眉。
“我们在城西的人,发现了一些动静。”
斥候道,“胡三的老巢里,今晚有一个青衫男子出入。”
“青衫男子?”
虞今朝眼睛一亮,“左手食指有黑痣?”
“是!”
斥候道,“我们的人看得很清楚,他的左手食指上,有一颗显眼的黑痣。”
“而且——”
他顿了顿,“他和李嵩的一个幕僚,长得很像。”
“李嵩的幕僚?”
虞今朝冷笑,“果然。”
“少爷,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动手?”
斥候道,“只要您一句话,我们就——”
“不必。”
虞今朝摇头,“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更何况——”
他顿了顿,“我怀疑,这个人,是故意让我们看见的。”
“故意?”
斥候不解。
“嗯。”
虞今朝道,“胡三被抓之后,城西的一举一动,都在狄仁杰的监视之下。”
“在这个时候,一个青衫男子,左手食指有黑痣,还和李嵩的幕僚长得很像,出现在胡三的老巢——”
“这太刻意了。”
“刻意到——”
他冷笑,“像是有人故意把他推到我们面前。”
“那……”
斥候道,“我们该怎么办?”
“盯着他。”
虞今朝道,“但不要靠太近。”
“我要看看——”
他顿了顿,“他会把我们引向哪里。”
“是。”
斥候领命而去。
……
看着斥候离去的背影,春桃忍不住道:“少爷,你真的觉得,这个人是故意的?”
“嗯。”
虞今朝道,“我有一种直觉——”
“这个人,是一个”祸根”。”
“一个故意留下的”祸根”。”
“等着被我们看见。”
“等着被我们查。”
“等着——”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在最关键的时候,给我们致命一击。”
春桃听得有些发毛:“那我们……还要查吗?”
“查。”
虞今朝道,“当然要查。”
“但我们要查的,不是这个人。”
“而是——”
他顿了顿,“那个把他推出来的人。”
“只有找到那个人——”
“我们才能真正破局。”
春桃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
夜色更深了。
城西的小巷里,那个青衫男子已经离开了胡三的老巢。
他走得很慢,很从容,仿佛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跟踪。
在他身后,一个不起眼的身影,远远地跟着。
——那是刘二。
刘二跟得很小心,既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跟丢。
他知道,这一次,他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目标,而是少爷交代的“关键线索”。
他不能出错。
……
与此同时,大理寺。
狄仁杰坐在堂上,手里拿着一卷卷宗,眉头微皱。
卷宗里,是胡三的供词,还有那几个“漏网之鱼”内讧而死的现场勘验记录。
“不对劲。”
他低声道。
“大人,什么不对劲?”
一旁的副手问。
“这一切,太”完美”了。”
狄仁杰道,“胡三招供得太痛快,那几个漏网之鱼死得太及时,现场布置得太干净。”
“这就像是——”
他顿了顿,“有人在故意给我们一个”完美的答案”。”
“完美的答案?”
副手不解。
“嗯。”
狄仁杰道,“一个让我们以为自己破了案,实际上却只是走进了别人的局的答案。”
“大人的意思是——”
副手道,“这背后,还有人?”
“当然有人。”
狄仁杰道,“胡三不过是个小卒,那几个漏网之鱼,也不过是弃子。”
“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
“那我们……”
副手道,“要不要继续查?”
“查。”
狄仁杰道,“当然要查。”
“不过——”
他顿了顿,“我们要换个方向。”
“胡三这条线,已经被人剪断了。”
“我们再沿着这条线查,只会走进死胡同。”
“那我们该查谁?”
副手问。
狄仁杰的目光,落在卷宗上的一个名字上——
【李嵩】
“查他。”
他缓缓道。
副手愣了一下:“大人,李嵩是户部侍郎,位高权重,我们这样查他,会不会——”
“会不会得罪人?”
狄仁杰笑了笑,“本官在大理寺这么多年,得罪的人还少吗?”
“只要能查清真相,得罪几个人,又算什么?”
“更何况——”
他顿了顿,“太宗信任我,这就够了。”
“是。”
副手点头。
……
夜色渐深。
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发生着不同的事情。
有人在布局,有人在破局,有人在看戏,有人在被戏。
而虞今朝,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角色。
但他知道——
只要他不放弃,只要他一直磨着手里的刀,总有一天,他会从棋子,变成那个——
看清局、甚至改变局的人。
——故意留下的“祸根”,等着被看见。
——而他,已经看见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这个“祸根”,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