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父女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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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父女情深
烛火跳动,将方夕的影子投在墙上,那影子随着火光摇曳,像一只伺机而动的兽。窗外,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夜色更浓了。
方夕放下笔,将写满名字的纸张凑近烛火。火焰舔舐纸边,迅速蔓延,化作一团灰烬落在砚台里。她吹熄烛火,房间里陷入黑暗,只有窗外透进微弱的月光。
她需要睡一觉。
但脑海中那些名字盘旋不去——钱万通、周秉义、林远……还有那张没有落款的警告纸条。
小心身边的每一个人。
方夕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黑暗中,听觉变得格外敏锐。院子里秋虫的鸣叫,远处更夫的梆子声,风吹过屋檐的呜咽。她数着自己的呼吸,一、二、三……直到意识渐渐模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时,方夕已经醒了。
她坐起身,听见院子里传来扫帚扫地的声音——是春桃在打扫庭院。空气中飘来桂花的香气,甜腻中带着一丝清冷。方夕推开窗,晨风扑面而来,带着露水的湿润和秋天的凉意。
“小姐醒了?”春桃放下扫帚,快步走进屋,“老爷刚才派人来传话,让小姐巳时去书房一趟。”
方夕的手指在窗棂上轻轻敲了敲。
父亲找她。
距离上次父女单独谈话,已经过去多久了?前世她最后一次与父亲深谈,是在家族覆灭前三天。那时父亲鬓角已经斑白,眼神疲惫,对她说:“夕儿,为父护不住你了。”
她记得自己当时哭了,说:“女儿不怕。”
可怎么会不怕呢?
方夕深吸一口气,桂花香涌入鼻腔。
“替我准备那件藕荷色的襦裙。”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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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整,方夕站在父亲书房门前。
书房位于方府东院,是府中最安静的地方。门前种着两棵梧桐树,深秋时节,叶子已经黄了大半,风一吹,簌簌落下。方夕抬头,看见一只麻雀在枝头跳跃,发出清脆的叫声。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抬手敲门。
“进来。”父亲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低沉而稳重。
方夕推门而入。
书房里弥漫着墨香和檀香混合的气味。阳光从南窗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父亲方文渊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本账册,眉头微皱。他穿着深蓝色的常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眼角的皱纹比记忆中更深了。
“父亲。”方夕行礼。
方文渊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目光里有审视,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坐。”他指了指书案对面的椅子。
方夕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沉稳而有节奏。前世她每次面对父亲都会紧张,但现在不会了。她见过父亲最无助的样子,见过这个家族最狼狈的时刻,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听说你前几日去了江南商盟的聚会?”方文渊放下账册,声音听不出情绪。
来了。
方夕抬起眼睛,直视父亲:“是。”
“谁带你去的?”
“林远林公子。”方夕回答,“女儿在街上偶遇林公子,他提及商盟聚会,女儿便想去见识见识。”
方文渊的手指在账册上敲了敲:“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独自参加商界聚会,你可知道这不合规矩?”
“女儿知道。”方夕的声音平静,“但女儿更知道,方家如今需要破局。”
方文渊的眼神锐利起来。
“破局?”他重复这两个字,语气里带着探究,“你倒是说说,方家需要破什么局?”
方夕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扫过书案——那里堆着几本账册,最上面一本摊开着,墨迹未干,显然是父亲刚刚在核对账目。账册旁边放着一杯茶,茶汤已经凉了,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膜。
她闻到了檀香之外的气味——是墨汁,是纸张,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虑。
“父亲在看账册。”方夕说,“可是在为家族财政发愁?”
方文渊的身体微微前倾:“你怎么知道?”
“女儿猜的。”方夕说,“这几日女儿在府中走动,听见下人们议论,说府中月例发放迟了,采买也缩减了开支。昨日厨房的刘嬷嬷还说,这个月的肉菜比上月少了三成。”
她顿了顿,声音放轻:“父亲,方家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书房里安静了片刻。
只有窗外风吹梧桐叶的声音,沙沙作响。
方文渊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很轻,但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按着太阳穴。
“难处……”他喃喃道,“何止是难处。”
方夕等待。
“方家三代为官,到你祖父那一代达到鼎盛。”方文渊睁开眼睛,眼神里有一种方夕从未见过的疲惫,“可官场沉浮,哪有常青树?你祖父致仕后,方家在朝中的影响力大不如前。为父虽在户部任职,但只是个五品郎中,说不上什么话。”
他拿起那本账册,翻开一页:“这些年,方家靠着祖产和几处田庄维持体面,但开支越来越大,收入却不见增长。去年江南水灾,我们在扬州的田庄颗粒无收。今年北方旱灾,京郊的庄子也减产三成。”
账册上的数字密密麻麻,墨迹深深浅浅。
方夕看见父亲的手指在某一页停留——那一页的末尾,用红笔写着一个数字:赤字三千七百两。
“三千七百两……”方文渊苦笑,“这只是明面上的亏空。实际上,府中欠着绸缎庄、米铺、药铺的账,加起来至少有五千两。下个月的月例,还不知道从哪里出。”
他说这些话时,声音很平静,但方夕听出了其中的沉重。
前世她不知道这些。
前世她只知道父亲越来越沉默,眉头越皱越紧,却不知道家族已经到了这般境地。她还在为一件新衣裳、一套新首饰与方玉儿争风吃醋,却不知父亲正在为维持这个家的体面而心力交瘁。
“父亲。”方夕开口,声音清晰,“女儿有办法。”
方文渊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怀疑:“你有办法?”
“是。”方夕站起身,走到书案前。她拿起那本账册,快速翻看。纸张在指尖沙沙作响,墨香扑鼻。她的目光扫过一行行数字,脑海中迅速计算。
前世她嫁入赵家后,曾帮赵明轩打理过一段时间账目。赵家是商贾出身,对账目极为精通,她也跟着学了不少。后来家族覆灭,她在狱中无事可做,便一遍遍回忆那些账目,分析方家败落的根源。
现在,这些记忆派上了用场。
“父亲请看这里。”方夕指着账册上的一页,“这一笔是府中采买笔墨纸砚的开支,每月固定三十两。但女儿记得,府中书房用的都是普通宣纸,墨也是寻常松烟墨,根本用不了这么多。”
她又翻到另一页:“还有这一笔,是府中修缮房屋的费用,去年一年花了八百两。但女儿在府中走动,并未见大规模修缮。只有西院方玉儿的院子去年翻新过,但那也不过是粉刷墙壁、更换窗纸,最多一百两就够了。”
方文渊的脸色变了。
他接过账册,仔细看着方夕指出的地方。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能看见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这些……为父从未细究。”他喃喃道。
“因为父亲信任管事。”方夕说,“但信任不等于放任。女儿建议,从下个月开始,所有开支账目都要详细列明用途,经手人签字画押,每月核对。不必要的开支一律削减。”
她顿了顿,继续说:“此外,方家还有几处可以开源的地方。”
“开源?”方文渊看着她,眼神复杂。
“是。”方夕走到窗前,指着外面的院子,“父亲可知道,方府这座宅子占地多少?”
“大约十五亩。”
“十五亩地,在京城是什么概念?”方夕转过身,“女儿打听过,京城地价,一亩宅地至少值五百两。方府位于东城,靠近皇城,地段更好,一亩至少值八百两。”
方文渊皱眉:“你是说……卖地?”
“不。”方夕摇头,“卖地是败家之举。女儿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将部分闲置的院落租出去。”
“租出去?”方文渊愣住了。
“方府有东西南北四院,我们只住了东院和西院,南院和北院常年空置。”方夕说,“南院有独立门户,可以单独出入,不影响府内生活。我们可以将其修缮后,租给来京赴任的官员,或者外地来京经商的富户。”
她走回书案前,拿起笔,在空白的纸上快速计算:“南院有大小房间二十余间,带一个小花园。按京城行情,这样一处院子,月租至少五十两。一年就是六百两。”
她又写下另一个数字:“北院稍小,但也有十余间房,月租三十两,一年三百六十两。两处加起来,一年近千两收入。”
方文渊看着纸上那些数字,眼神从怀疑转为震惊,最后变成一种复杂的情绪。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方夕放下笔:“女儿前几日去商盟聚会,听那些商人谈论京城地产行情,便留心记下了。回来后又问了府中老仆,核实了府中空置院落的情况。”
她抬起头,直视父亲:“父亲,方家不能再守着祖产坐吃山空了。这个时代在变,商人的地位在提高,商业的利润远高于田庄。如果我们不改变,只会被时代抛弃。”
方文渊沉默了。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书房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阳光移动,照亮了书案上的灰尘,那些微尘在光柱中飞舞,像无数细小的生命。
良久,他开口:“夕儿,你变了。”
方夕的心跳漏了一拍。
“从前的你,不会关心这些。”方文渊看着她,眼神里有探究,有欣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你母亲去世后,你变得沉默寡言,整日待在房里。为父以为……以为你会一直这样下去。”
他顿了顿:“但现在,你站在这里,侃侃而谈家族财政,分析利弊,提出方案。为父很惊讶,也很……欣慰。”
方夕感到眼眶发热。
她想起前世,父亲最后对她说的话:“夕儿,为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
那时她不懂,现在懂了。
父亲背负着整个家族,背负着逝去妻子的期望,背负着女儿的未来。他累了,但他不能倒下。
“父亲。”方夕的声音有些哽咽,“女儿长大了。”
方文渊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肩,但手在空中停顿片刻,最终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那手掌温暖而粗糙。
“好。”他说,“为父信你。”
他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递给方夕:“这是府中账房的钥匙。从今天起,府中所有账目由你核对,所有开支由你审批。每月向为父汇报一次。”
方夕接过钥匙。
铜钥匙沉甸甸的,触手冰凉,但很快被她的体温焐热。钥匙串上有五把钥匙,大小不一,齿痕深深浅浅。
“谢父亲信任。”她说。
方文渊看着她,眼神里有期待,也有担忧:“夕儿,这条路不好走。府中那些管事,那些老人,未必服你。还有你妹妹玉儿……”
他没有说下去,但方夕明白。
“女儿知道。”她说,“但女儿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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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方夕带着春桃来到账房。
账房位于府中前院,是一间独立的厢房。门前种着一棵老槐树,树干粗壮,枝叶已经落了大半。方夕推开门,一股陈旧的纸张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些许阳光。靠墙摆着三排木架,上面堆满了账册,有些已经泛黄,边缘卷曲。正中是一张长条桌案,上面散落着笔墨纸砚,还有几本摊开的账册。
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坐在桌案后,正在打算盘。算珠碰撞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看见方夕,愣了一下。
“大小姐?”他站起身,有些局促地整理了一下衣襟。
方夕认得他——府中的老账房先生,姓陈,在方家干了二十多年。前世方家覆灭时,他卷了最后一笔银子跑了,后来听说死在城外破庙里。
“陈先生。”方夕点头致意,“父亲让我来核对账目。”
陈账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老爷让大小姐……核对账目?”
“是。”方夕走到桌案前,拿起一本账册。纸张粗糙,墨迹有些模糊,显然是用了劣质墨汁。她翻开,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有些地方涂改过,墨迹深浅不一。
“这是哪一年的账?”她问。
“回大小姐,这是去年的总账。”陈账房说,“大小姐要核对,老朽可以帮忙……”
“不用。”方夕打断他,“陈先生去忙吧,我自己看就行。”
陈账房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低下头:“是。”
他退到一旁,但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角落里,眼睛时不时瞟向方夕。
方夕不在意。
她在桌案后坐下,春桃点亮了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账册,也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灰尘。方夕翻开第一本账册,开始核对。
时间一点点过去。
窗外传来鸟叫声,风吹树叶声,还有远处厨房传来的切菜声。方夕全神贯注,手中的毛笔在纸上快速记录。她先核对总收入——田庄租金、铺面租金、朝廷俸禄……一项项列出来,计算总和。
然后核对总支出——月例、采买、修缮、人情往来……
数字在脑海中跳跃,计算,对比。
一个时辰后,方夕发现了第一个问题。
去年田庄的总收入,账册上记录是两千三百两。但她根据田庄面积和当年收成估算,至少应该有三千两。少了七百两。
她标记出来,继续往下看。
又过了一个时辰,窗外天色渐暗。
春桃悄悄端来茶水,放在桌案一角。茶汤冒着热气,带着茉莉花的香气。方夕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干涩。
她翻开另一本账册——这是府中日常开支的明细账。
一页页翻过去,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正月,采买绸缎一百二十两。但府中那个月并没有添置新衣。
三月,修缮花园三百两。但花园只是补种了几株花木。
五月,人情往来五百两。但账册上没有写明送给谁,为什么送。
最可疑的是七月。
七月十五,中元节。账册上记录了一笔开支:祭祀用品,八百两。
方夕的手指停在这一页。
八百两。
什么样的祭祀用品需要八百两?就算是皇家祭祀,也用不了这么多。方家虽然是大户,但中元节祭祀祖先,通常花费不超过一百两。
她抬起头:“陈先生。”
陈账房快步走过来:“大小姐有何吩咐?”
“这一笔。”方夕指着账册上的记录,“七月十五,祭祀用品八百两。具体买了什么?经手人是谁?”
陈账房的脸色变了变。
他凑近看了看,支吾道:“这个……老朽记不清了。可能是买了一些贵重的香烛、纸钱……”
“什么样的香烛纸钱值八百两?”方夕的声音冷了下来,“陈先生,你是府中老账房,记账二十年,会记不清这么一大笔开支的明细?”
陈账房的额头渗出冷汗。
“大小姐……这个……这个可能是二小姐经手的。”他压低声音,“二小姐说,中元节要隆重祭祀,告慰祖先,所以多花了些……”
方玉儿。
方夕的眼神锐利起来。
她继续翻看账册。八月、九月、十月……几乎每个月都有大笔不明开支,经手人要么是方玉儿,要么是“二小姐院”。
累计下来,去年一年,方玉儿经手的开支高达三千两。
而方家去年的总亏空,正好是三千七百两。
方夕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她想起前世,方家覆灭前,方玉儿突然变得阔绰起来,添置了许多珠宝首饰,衣裳都是最新款式。那时她以为父亲偏心,现在才明白——那些钱,是从家族账上挪用的。
“陈先生。”方夕合上账册,“我要看最近三个月的流水账。”
“是……是。”
陈账房从架子上取下三本账册,放在桌案上。他的手在颤抖。
方夕翻开第一本——九月的账。
一页页看过去,她的呼吸渐渐急促。
九月十日,支出五百两,用途:购置首饰。经手人:方玉儿。
九月十八日,支出三百两,用途:人情往来。经手人:方玉儿。
九月二十五日,支出八百两,用途:未注明。经手人:方玉儿。
方夕的手指在最后一笔记录上停留。
八百两,未注明用途。
她翻到十月账册。
十月六日,支出一千两,用途:投资。经手人:方玉儿。
十月十五日,支出五百两,用途:未注明。经手人:方玉儿。
十月二十八日,支出两千两,用途:未注明。经手人:方玉儿。
两千两。
方夕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她快速翻到十一月账册——这个月才过去一半。
十一月三日,支出一千五百两,用途:未注明。经手人:方玉儿。
十一月十日,也就是三天前,支出三千两,用途:未注明。经手人:方玉儿。
三千两。
方夕的手指收紧,账册边缘被捏出褶皱。
三个月,方玉儿从家族账上挪用了近万两银子。其中超过一半,用途未注明。
这些钱去了哪里?
她继续翻看,在十一月账册的最后一页,发现了一行小字,用极淡的墨迹写着,几乎看不清:
“刘府收讫,三千两。”
刘府。
方夕的瞳孔收缩。
当朝宰相,姓刘。
刘瑾的府邸,就是刘府。
三千两,流向了宰相府。
方夕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房间里突然变得很冷,油灯的光晕在颤抖,墙壁上的影子扭曲变形。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急促而沉重。听见心跳声,像擂鼓一样在耳边轰鸣。
前世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
方玉儿依偎在赵明轩身边,笑容甜美。
赵明轩跪在宰相刘瑾面前,宣誓效忠。
方家被抄,父亲入狱,她在牢中受尽折磨。
原来如此。
原来从这么早开始,方玉儿就已经背叛了家族。她挪用家族资金,送给宰相府,换取自己的前程。她早就和赵明轩一样,成了刘瑾的棋子。
而方家,就像一头被慢慢放血的牛,在不知不觉中走向死亡。
方夕缓缓合上账册。
油灯的光照在她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中。她的眼神冰冷,像冬日结冰的湖面,表面平静,底下暗流汹涌。
“小姐?”春桃轻声唤她。
方夕站起身。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夜风灌进来,带着深秋的寒意,吹动了桌上的账册,纸张哗哗作响。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在风中摇晃,枯叶纷纷落下。
远处,西院的灯火还亮着。
方玉儿就在那里。
方夕看着那点灯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游戏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