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尧坐在回程的车里，指尖反复摩挲着协议的边缘，纸张被捏得发皱。助理开车很稳，窗外的街景缓缓倒退，可他脑子里全是江衡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那句卡在喉咙里的停顿，像根细刺，轻轻扎在心上，让他莫名烦躁。
    回到出租屋，他把协议锁进抽屉最底层，又用旧衣服压着，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件事彻底藏起来。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是医院打来的，说母亲的检查结果出来了，需要调整用药，费用得提前预缴。陈尧握着电话应下来，挂掉后盯着天花板，突然觉得那二十万像救命稻草，之前的抗拒和恶心，瞬间被现实压得没了踪影。
    傍晚的时候，江衡又发来微信，这次没再叫“宝贝儿”，只发了张餐厅定位和一句“我妈让我们周末回家吃饭，先带你去买身合适的衣服”。陈尧盯着“回家吃饭”四个字，胃里一阵翻腾——江家那样的豪门，他这种身份进去，恐怕只会被当成笑话。他想拒绝，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又删，最终还是回了个“知道了”。
    周末那天，江衡准时来接他。黑色轿车停在楼下，江衡没上楼，就靠在车门边等着，穿了件简单的白色卫衣，比平时少了些张扬，多了点少年气。陈尧走过去时，他眼睛亮了亮，递过来一杯热奶茶：“路过买的，你喜欢的三分糖。”
    陈尧愣了一下，没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三分糖？”
    江衡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上次在酒吧，听见你跟服务员说的。”
    陈尧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他居然会注意这种细节。他接过奶茶，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暖得有些发烫。一路上，江衡没再像之前那样调侃他，只偶尔跟他说几句关于江家的事，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轻松：“我妈人挺好的，就是有点唠叨，你别紧张。”
    到了商场，江衡直接带他去了家高端男装店。店员殷勤地迎上来，江衡随手拿起一件深灰色风衣递给他：“试试这个，你穿肯定好看。”陈尧拿着风衣走进试衣间，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剪裁合体的衣服，突然觉得陌生——他从来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也从来没想过，会跟江衡一起出现在这种地方。
    出来时，江衡眼睛亮了亮，走过来帮他理了理衣领：“就这件了。”他又拿起几件不同款式的衣服，“多买几件，以后见面也方便。”
    陈尧想拒绝，却被江衡按住肩膀：“别跟我争，算我送你的。”他的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落在肩膀上，不重，却让陈尧浑身紧绷。
    买完衣服，江衡又带他去吃了晚饭。餐厅环境很安静，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景。吃饭时，江衡没提协议的事，也没说那些轻佻的话，只偶尔给陈尧夹菜，像真的情侣一样。陈尧看着他认真吃饭的侧脸，突然有点恍惚——如果江衡不是那个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如果他们不是因为那样不堪的开始，或许……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陈尧掐断了。他喝了口冰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他们只是交易，三个月后就会互不相干，不能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吃完饭，江衡送他回家。车停在楼下时，陈尧解开安全带想下车，却被江衡叫住：“陈尧，下周去我家，我妈可能会问我们怎么认识的，我们得先对好说辞。”
    陈尧回头看他：“你想怎么说？”
    江衡想了想：“就说……在朋友聚会上认识的，觉得合得来，就在一起了。”他盯着陈尧的眼睛，“可以吗？”
    陈尧点了点头，没说话，推开车门就走。
    “陈尧！”江衡又叫住他，从车里递给他一个袋子，“里面有你上次落在酒吧的围巾，我洗干净了。”
    陈尧接过袋子，指尖碰到柔软的围巾，心里又开始发闷。他没回头，只说了句“谢谢”，就快步走进楼道。
    回到家，陈尧把围巾放在沙发上，盯着它看了很久。围巾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不是香水味，却莫名让人安心。他拿起围巾裹在脖子上，突然想起江衡在商场里帮他理衣领的样子，想起他记得自己喜欢三分糖的奶茶，想起他在法务部没说完的那句话……
    这些细节像碎片一样，在他心里拼凑出一个不一样的江衡，和他印象中那个渣男形象完全不同。陈尧晃了晃头，强迫自己别再想这些——江衡那么会撩，这些不过是他的惯用伎俩，自己不能上当。
    可第二天早上，陈尧醒来时，发现围巾还裹在脖子上。他扯下围巾，扔进洗衣机，却在按下启动键的瞬间，又伸手把围巾捞了出来——他怕洗衣机把围巾洗坏了。
    看着手里的围巾，陈尧无奈地笑了笑——他好像，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在意江衡的一举一动了。这种感觉让他恐慌，却又有点莫名的期待。他不知道，这种矛盾的情绪，会把他带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