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尧攥着那叠协议走在晚高峰的街头，车流声裹着尾气扑在脸上，闷得他胸口发紧。手机在口袋里震了第三次，还是江衡的新号码，他干脆关机，把那点嗡嗡的震动连同心里的烦躁一起掐断。
    回到出租屋时，桌上还放着江衡早上送来的空粥碗。他盯着碗沿的瓷花看了两秒，突然抬手扫到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狭小的房间里炸开，倒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弯腰去捡碎片时，指尖被划破，血珠渗出来，他盯着那点红，突然想起江衡指尖的温度——那晚也是这样，带着灼人的热，攥着他的手腕，让他逃不开。
    手机关机前，他瞥见母亲发来的消息，问下周的医药费能不能按时交。陈尧坐在满地碎片里，把协议从包里掏出来，指尖反复摩挲着“二十万”那行字。这笔钱能让母亲在医院多住半个月，能让他不用再每天打三份工，可代价是要对着江衡那张痞笑的脸，演一场假得可笑的恋爱戏。
    不知坐了多久，窗外的天彻底黑透。陈尧起身把碎片扫进垃圾桶，从抽屉里翻出创可贴裹住指尖，然后开机，拨通了江若的电话。
    “想通了？”江若的声音还是那样冷淡，听不出情绪。
    “协议我签。”陈尧的声音有点哑，“但我有条件——三个月里，除了必要的应付，你弟弟不能碰我，也不能干涉我的生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可以。明天上午十点，到江氏集团顶楼的法务部签合同，我会让助理接你。”
    挂了电话，陈尧靠在墙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发呆。直到手机又亮起来，是江衡发来的微信，头像是只眯着眼笑的猫，跟他本人一样欠揍：“宝贝儿，我姐说你答应了？明天见面，我穿你喜欢的西装好不好？”
    陈尧看着那条消息，指尖悬在屏幕上，最终只敲了两个字：“滚蛋。”
    江衡几乎是秒回：“好凶～不过我喜欢。明天见。”
    陈尧没再理他，把手机扔到床上，转身进了浴室。热水浇在身上，却冲不散骨子里的寒意。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颈侧还残留着淡淡的红痕，那是那晚江衡留下的印记，像个耻辱的烙印。他抬手用力搓着那块皮肤，直到搓得发红发烫，才关掉水龙头，裹着浴巾出来。
    第二天早上，陈尧特意选了件高领毛衣，把颈侧的痕迹遮得严严实实。江若的助理准时出现在楼下，黑色轿车跟上次一样，平稳地驶向江氏集团。车停在大厦门口时，陈尧抬头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建筑，心里突然有点发怵——这里是江衡的地盘，从踏进这里开始，他好像就真的掉进了那个早就设好的圈套里。
    法务部的会议室里，江若已经在等他，旁边坐着个穿西装的男人，应该是律师。陈尧刚坐下，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江衡晃悠着走进来，穿了件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整齐，倒比平时多了几分正经。可他一开口，那点正经就碎了：“宝贝儿，早啊～昨晚睡得好吗？”
    陈尧没理他，拿起笔翻看协议。江若瞪了江衡一眼，后者才悻悻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却没老实，脚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陈尧的脚踝。陈尧猛地缩脚，抬头瞪他，江衡却冲他挑了挑眉，眼底满是笑意。
    “别闹。”江若敲了敲桌子，把笔推到陈尧面前，“没问题的话，在这里签字。”
    陈尧深吸一口气，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在乙方那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瞬间，他好像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轻得像泡沫，却又疼得钻心。
    签完字，江若收起协议，递给陈尧一份：“按上面的条款来，有问题找我，别跟江衡扯皮。”说完，她站起身，“我还有会，让助理送你回去。”
    江若走后，会议室里只剩下陈尧和江衡。江衡靠在椅背上，盯着陈尧手里的协议，突然笑了：“宝贝儿，现在我们可是”情侣”了，是不是该有个情侣间的拥抱？”
    陈尧把协议放进包里，起身就走：“江衡，别得寸进尺。”
    “我只是想抱抱你。”江衡追上来，伸手想拦他，却被陈尧躲开。他看着陈尧紧绷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淡了点，声音轻了些，“陈尧，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可……”
    陈尧脚步顿住，却没回头。
    江衡盯着他的后脑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说了句：“路上小心。”
    陈尧没应声，推开门走出会议室。走廊里的灯光很亮，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阴影。他握着包里的协议，指尖又开始发紧——三个月，他只需要熬完这三个月，就能拿到钱，就能摆脱江衡。可他心里清楚，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不是那么容易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