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尧走出休息室时，酒吧还没歇业，走廊里飘着混合着酒精与香水的味道，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扶着墙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腰部的酸痛牵扯着神经，昨晚的片段式记忆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江衡的手、灼热的呼吸、还有自己无力挣扎的样子。
    “哟，这不是江少昨晚带进去的那位吗？”
    路过吧台时，两个穿着暴露的男人朝他吹了声口哨，眼神里的戏谑像针一样扎人。陈尧攥紧拳头，加快脚步往门口走，直到推开玻璃门，凌晨的冷风灌进衣领，他才稍微缓过神来。
    路边的路灯忽明忽暗，他掏出手机想叫车，屏幕却突然亮起——是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接起，江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宝贝儿，走这么快？外套都忘了拿。”
    陈尧指尖一颤，直接挂断电话，把号码拉进黑名单。可没过几秒，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短信，还是那个号码：“我让人在门口等你了，黑色轿车，送你回家。别跟自己过不去。”
    他抬头往路边看，果然有辆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车窗降下，司机朝他点了点头。陈尧咬着唇，心里又气又无奈——他现在浑身无力，根本没力气走到地铁站，只能硬着头皮拉开车门。
    一路上，司机没说话，车厢里安静得可怕。陈尧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全是江衡那张痞笑的脸。他想起自己说要补偿时，江衡诧异的表情，又想起对方舔他手心时的轻浮，胃里一阵翻涌。
    到家楼下时，司机递给他一个纸袋：“江少让我给你的，里面有外套和……一些东西。”陈尧接过纸袋，指尖碰到里面硬邦邦的东西，打开一看，除了他昨晚落下的外套，还有一沓现金和一张名片。
    名片上印着江衡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背面还写着一行字：“不够再跟我说，别客气。”
    陈尧盯着那行字，突然觉得讽刺。他把现金和名片扔回纸袋，随手丢进路边的垃圾桶，转身走进楼道。家里一片漆黑，他没开灯，直接瘫坐在沙发上，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手机里有好几条未读消息，都是朋友发来的，问他昨晚去哪了。陈尧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回了句“没事，喝多了”，就把手机扔到一边。
    他起身想去洗澡，刚走到浴室门口，门铃突然响了。透过猫眼看去，江衡穿着一身休闲装，手里拎着两个购物袋，正靠在门框上玩手机。
    陈尧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想装作没人在家，可江衡像是知道他在里面似的，抬手又按了按门铃，声音隔着门传进来：“宝贝儿，我知道你在。开门，我给你带了吃的。”
    “你走！”陈尧对着门喊，声音有些发紧，“我不想再见到你！”
    门外的动静停了几秒，接着传来江衡的笑声：“别这么绝情啊。昨晚是我不对，我不该用那种方式……”他顿了顿，语气放软，“我来道歉的，顺便看看你身体怎么样。”
    陈尧没说话，靠在门后，手指紧紧攥着门把手。他知道自己不该开门，可腰部的酸痛还在提醒他昨晚的事，江衡的声音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让他有些动摇。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江衡的声音：“行，我不逼你。吃的放门口了，你记得拿。”
    陈尧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慢慢打开一条门缝。门口果然放着两个购物袋，里面装着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还有一盒止痛药。他看着那些东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复杂得厉害。
    他把购物袋拎进来，看着桌上的粥，没什么胃口。可想到自己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还是盛了一碗。粥是温的，口感软糯，像是精心熬煮过的。他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江衡昨晚说的“我会对你负责”，心里一阵烦躁——这个花花公子，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个陌生号码，陈尧犹豫了一下接起，里面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请问是陈尧吗？我是江衡的姐姐江若。想跟你聊聊，关于江衡的事。”
    陈尧捏着手机的指尖骤然收紧，听筒里江若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像裹了层糖的针，让他莫名发慌。他沉默了两秒，还是把声音压得很低：“我为什么要跟你聊？”
    “不聊也可以。”江若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透着股掌控感，“但你应该不想让昨晚酒吧的事，被更多人知道吧？毕竟江衡在圈子里的名声，你也清楚。”
    这句话戳中了陈尧的软肋。他攥着沙发扶手，指节泛白，最终还是松了口：“在哪里见？”
    约定的咖啡馆在市中心商场顶楼，落地窗外能看见整片天空。陈尧到的时候，江若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和江衡的张扬截然不同，眉宇间带着几分疏离的精致。她抬眼看见陈尧，朝他抬了抬下巴，面前的咖啡还冒着热气。
    “先喝杯热的吧，看你脸色不太好。”江若推过一杯拿铁，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没绕弯子，“我知道昨晚的事。江衡那点心思，我比谁都清楚。”
    陈尧没碰咖啡，指尖抵着杯壁，声音发沉：“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我不是来替他道歉的。”江若搅动着咖啡里的糖块，眼神冷了几分，“江衡玩心重，但没真的逼过谁。你是第一个让他追着送东西、还特意让我出面的人——不过你别误会，我来不是劝你跟他在一起，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陈尧面前，封面上“协议”两个字格外扎眼。“江衡最近跟家里闹得厉害，我爸妈催他定下来，他偏不。”江若抬眼看向陈尧，“你假装跟他交往三个月，我给你二十万。三个月后，你们”和平分手”，互不相干。”
    陈尧盯着文件上的数字，心脏猛地一跳。他最近正被房租和母亲的医药费压得喘不过气，二十万几乎能解他所有的燃眉之急。可一想到要跟江衡那种人假装恋爱，他又觉得恶心，指尖在文件边缘蜷了蜷，没去碰。
    “你不用急着答应。”江若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把一张名片放在文件上，“想清楚了就打我电话。另外——”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点警告，“别想着用昨晚的事要挟江衡，他不吃这一套。你要是闹大了，最后难堪的只会是你自己。”
    陈尧没说话，看着江若起身离开，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咖啡馆门口。他拿起那份协议，指尖划过“假装交往”几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下来，霓虹灯次第亮起，映得他眼底一片复杂。
    他把协议折好放进包里，刚站起身，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江衡”两个字，是用新号码打来的。陈尧盯着屏幕看了几秒，还是接了，没等对方说话，先开了口：“你姐找过我了。”
    听筒里的呼吸顿了一下，接着传来江衡带着笑意的声音：“哦？我姐跟你说什么了？”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却让陈尧莫名觉得不对劲。
    “她说让我跟你假装交往三个月，给我二十万。”陈尧的声音很沉，“江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江衡低低的笑声，带着点痞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宝贝儿，你觉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过——”他顿了顿，声音突然放软，“要是你愿意跟我真的试试，那二十万，我双倍给你。”
    陈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像个圈套，而他正一步步往里跳。他没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塞进包里，快步走出咖啡馆。晚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他心里的烦躁和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选哪条路，也不知道这条路走下去，等待他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