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染血的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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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渠内重归死寂,只有云烨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伤口血液滴落在淤泥上的细微声响。
解毒丸和金疮药暂时压制了伤势,但左臂的麻痹感和阵阵袭来的虚弱提醒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处理伤口。
她强撑着站起身,将染血的短剑在渠水中草草涮洗后归鞘,又把那块包裹着碎瓷片的绢帕小心翼翼收入怀中最贴身的位置。
看了一眼那扇消失的暗门和地上延伸向黑暗处的点点血迹,云烨果断转身,沿着来路向外退去。
出口的光线微弱,却让人感到一丝安心。她谨慎地探出头,确认四周无人,才迅速闪出,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受伤的孤狼,悄无声息地向着揽月阁方向潜行。
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左臂的伤口,毒素带来的麻痹感让她的脚步有些虚浮。有好几次,巡夜侍卫的灯笼光芒几乎要照到她的身影,她都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和对宫廷路径的熟悉,险之又险地避开。
回到揽月阁,值夜的宫娥早已被她用安神香料提前“安抚”,陷入沉睡。
云烨闪入内室,反手闩上门,这才允许自己泄出一丝疲惫。她点燃烛火,迅速脱下夜行衣,检查左臂的伤口。
伤口不算深,但周围的皮肤已经呈现出不祥的青黑色,透骨钉上的毒素相当猛烈。若非她体质特殊且及时服用了秘药,恐怕整条手臂都已废掉。
她取出更齐全的药箱,用烧红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剜去伤口周围发黑的皮肉,直到露出鲜红的血肉,再敷上更强的解毒生肌膏。
剧烈的疼痛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始终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处理完伤口,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云烨换上一身干净的常服,将染血的衣物和清理伤口的布帛尽数烧毁,不留痕迹。然后,她坐在窗边,握着那块碎瓷片,等待着。
她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昨夜的经历和这关键的证物,呈报给唯一能处理此事的人——皇帝萧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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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凛是在用早膳时,接到影十九低声禀报的。
“陛下,司辰使阿史那·云烨求见,称有要事禀奏。她……脸色似乎不大好。”
萧凛执箸的手微微一顿。云烨主动求见,且是在这个时辰?他立刻放下了银筷:“宣她至西暖阁。”
在西暖阁,萧凛见到了云烨。她依旧穿着那身司辰使的浅绯色官服,面容平静,但细看之下,能发现她的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唇色也淡了几分,垂在身侧的左手似乎有些不自然地微蜷着。
“臣,参见陛下。”云烨依礼参拜,动作依旧标准,但起身时,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平身。”萧凛目光如炬,立刻发现了她的异常,“你受伤了?”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云烨没有否认,直接从怀中取出那块绢帕,双手呈上:“陛下,昨夜臣夜探永巷暗渠,发现了此物,并遭遇埋伏袭击。”
萧凛接过绢帕,打开,看到了那片碎瓷以及上面干涸的暗绿色物质。他虽不识鳞粉蕈孢子,但联想到之前的投毒事件,立刻明白了这东西的重要性。
“埋伏?”萧凛的声音里带上了寒意,“可知是何人?”
“对方身手诡谲,擅用毒与暗器,应是专业杀手。”云烨简略地描述了交手过程,略去了自己受伤的具体细节,但重点提到了那扇神秘的暗门和对方身上那股檀香混合草药的特殊气味。
“臣未能将其擒获,仅以短剑刺伤其左肩胛。他撞开一处隐蔽暗门逃脱,暗门随后闭合,臣无法追踪。”
暗门!杀手!左肩胛受伤!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在萧凛心上。宫中有暗门,有专业杀手潜伏,这意味着什么?他这皇帝的安危,这宫廷的守备,简直成了笑话!
“你的伤势如何?”萧凛压下翻涌的怒火,目光落在云烨垂着的左臂上。
“已处理过,无大碍。”云烨语气平淡。
萧凛却不信。他起身走到云烨面前,不容置疑地道:“抬手。”
云烨迟疑了一瞬,还是缓缓抬起了左臂。动作间,难免牵扯到伤口,她的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萧凛隔着官服布料,也能隐约闻到一丝极淡的血腥气和药味。
他看着她苍白却依旧平静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她擅自行动的不满,有对宫中隐患的震怒,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对她受伤却隐忍不发的触动。
“传太医。”他沉声对门外吩咐。
“陛下,不必……”云烨想拒绝。
“朕说,传太医!”萧凛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司辰使乃朝廷命官,为查案受伤,岂能草率处置?”这既是关心,也是做给可能窥探的眼睛看——皇帝重视司辰使,她因公负伤。
他回到御座,手指摩挲着那块碎瓷片,眼神冰冷:“杀手左肩胛受伤,身上有檀香草药味……暗门……”他沉吟片刻,忽然对影十九道:“立刻秘密排查宫中所有人员,重点是内侍、侍卫、乃至低阶嫔妃宫人,查验是否有左肩胛新伤者!同时,给朕仔细勘察西内苑所有宫室建筑图纸,找出那暗门可能通往何处!”
“是!”影十九领命,瞬间消失。
萧凛又看向云烨,目光深邃:“你做得很好,此物至关重要。但下次,不可再如此冒险。”他的语气缓和了些,“先回去好生休养,太医稍后便到。此事,朕会一查到底。”
云烨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决绝的杀意。她知道自己这次险冒得值,不仅拿到了证据,更彻底点燃了皇帝肃清内部的决心。
“臣,遵旨。”她躬身行礼,退出了西暖阁。
看着她离去的、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萧凛缓缓握紧了拳。掌心中的碎瓷片,棱角硌得他生疼。
龙族威胁未除,内鬼已然猖獗至此,甚至敢对朕亲命的司辰使下杀手!这皇宫,是时候该彻底清理一番了!
他目光扫过御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弹劾司辰使“引来灾异”的奏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灾异?真正的灾异,恐怕就藏在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或看似卑微顺从的皮囊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