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遇篇
    藩王的人没闯进别院，只在门外撂了句狠话，说三日内若不交出“合璧佩”，便放火烧了这处宅子。陆清辞攥着半块玉佩，指节泛白，沈砚之却在廊下慢悠悠地翻晒着草药，仿佛没听见那威胁。
    “他们真的会放火。”陆清辞走到他身边，声音发紧，“藩王在京郊有私兵，杀个人烧个宅子，根本没人敢管。”
    沈砚之捻起一片晒干的紫苏叶，放进竹篮里：“烧了正好，省得你总守着这空院子。”他转头看陆清辞，“你娘留下的东西，除了这玉佩，还有别的吗？”
    陆清辞愣了愣，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跑进内室，半晌抱出个落了灰的木匣子。匣子没锁，打开时一股陈旧的樟木味漫出来，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放着几本医书，还有个巴掌大的铜制小玩意儿，像只蜷缩的兽。
    “这是……”沈砚之拿起那铜兽，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忽然发现它的肚子是空的，轻轻一旋，竟从里面滑出张卷着的纸条。
    纸条泛黄发脆，上面用小楷写着几行字，墨迹已有些模糊：“西廊第三砖，下有密道，通往后山竹林。佩分两半，相合则启，非为宝藏，乃避祸之途。”
    陆清辞凑过来看，眼睛猛地亮了：“密道？我住了这么久，竟不知道院里有密道！”
    沈砚之却盯着“佩分两半”四个字，眉峰微蹙：“你这半块是莲，那另一半……”
    “我娘说过，另一半在我舅舅手里。”陆清辞忽然想起，“我舅舅当年和我娘闹翻，去了江南，再也没回来过。藩王怕是以为另一半也在我这儿。”
    话音刚落，院外又传来动静，这次不是威胁，是瓦片碎裂的声响。沈砚之眼神一凛，拽着陆清辞往廊下躲，刚藏好，就见几个黑衣人影从墙头翻进来，手里举着火把，显然是来探路的。
    “躲在这里别动。”沈砚之低声道，转身往药房走。陆清辞想跟上去，却被他按住肩膀——那力道很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药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沈砚之打开靠墙的药柜，最底层的抽屉没放药材，而是垫着层厚布，布上躺着把短刀。刀身狭长，柄是黑檀木的，缠着防滑的麻绳，是他早年行医时，一位走镖的朋友送的，说是遇着山匪野兽，比银针管用。
    他刚握住刀柄，就听见药房的门被“砰”地踹开。两个黑衣人举着火把闯进来，火光映得他们脸上的刀疤格外狰狞：“姓沈的，识相的就把陆清辞交出来！”
    沈砚之没说话，侧身避开劈来的火把，短刀在袖中滑出，反手抵在那人的咽喉上。动作快得像道影子，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这些年只顾着练医术，竟没忘当年学的防身招式。
    另一个黑衣人见状，举刀就砍。沈砚之拽着身前的人当挡箭牌，脚下勾住对方的脚踝，只听“哎哟”一声，那人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火把脱手滚到药架下，引燃了堆着的干草。
    “不好！”沈砚之心里一紧，药房里全是易燃的药材，火势蔓延得极快。他一脚踹开窗户，刚要跳出去，却瞥见角落里缩着个身影——是陆清辞，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正抱着个药箱，脸色惨白。
    “你怎么来了？”沈砚之吼道，火舌已经舔上了房梁。
    “你的药……”陆清辞举着药箱，声音发颤，“你说过，这箱里的急救药不能离身。”
    沈砚之心里一暖，又气又急，拽住他的手腕往外冲。火苗燎到了沈砚之的衣摆，他却死死护着怀里的陆清辞，直到撞开后门，跌进后院的水缸里，才把身上的火灭了。
    两人浑身湿透，狼狈地爬出来，就见前院已是一片火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黑衣人大概没想到会引火烧身，正乱哄哄地往墙外逃。
    “去西廊。”沈砚之抹了把脸上的水，拉着陆清辞往内院跑。西廊的青石板被烟火熏得发烫，他按照纸条上的说法，找到第三块砖，用刀柄敲了敲，果然是空的。
    陆清辞连忙掏出那半块玉佩，沈砚之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是块贴身戴了多年的玉佩，玉质普通，上面刻着半段莲茎，是他过世的母亲留给他的。
    “这是……”陆清辞瞪大了眼睛。
    沈砚之没解释，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莲与茎严丝合缝，恰好组成一朵完整的莲花。就在拼合的瞬间，那块青石板“咔嗒”一声弹起，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隐约能看见向下的石阶。
    “走。”沈砚之推了陆清辞一把，自己殿后。密道里又黑又潮，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陆清辞怕黑，下意识攥紧了沈砚之的衣角，指尖触到对方湿透的衣料，带着点微凉的体温。
    “你那半块玉佩……”陆清辞的声音在黑暗里发飘。
    “我娘也是江南人。”沈砚之的声音很轻，“她从没说过有个妹妹，大概是当年有什么隐情。”
    密道尽头有微光，推开石门，竟是片茂密的竹林。晨露落在竹叶上，滴答作响，远处传来鸡鸣，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陆清辞回头看了眼石门，又看了看沈砚之手里的短刀——那刀还沾着烟火气，却被他小心地用布擦着。忽然明白，这看似温和的医者，药箱里藏着的不只是药，还有护着别人的锋芒。
    而自己，好像真的可以信他。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