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遇篇
    第一集：雨巷药香
    暮春的雨下得黏腻，青石板路被浸得发亮。沈砚之收伞时，檐角的水珠恰好滴在他手腕的玉扣上，漾开一圈浅痕。药铺后堂的药碾子还在转，木柄吱呀作响，混着雨打芭蕉的声儿，倒比前堂的算盘声更让人安心。
    “沈先生，城南张大户家的小厮又来了，说他家公子的红疹又犯了。”药童举着油纸伞跑进来，裤脚溅了泥，“还说…还说您再不去，就要拆咱们”济世堂”的招牌了。”
    沈砚之放下手里的戥子，指尖捻着那枚刚称好的川贝，粉末细腻地落在纸上。“知道了。”他应得淡，却已取过挂在墙架上的药箱，黄铜锁扣在雨雾里闪了点光，“把那瓶”肤愈散”包好，跟我走。”
    药童应着，眼尖瞥见他药箱侧袋里露出的半块玉佩，雕的是朵将开未开的玉兰，和对门“听雨轩”那位常客腰间的玉坠倒有几分像。刚要多嘴，却见沈砚之已掀帘踏入雨里，青布长衫的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淡淡的艾草香。
    雨巷深处，一辆乌木马车正堵在窄口，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头玄色的衣袍。沈砚之皱眉——这巷子本就窄，马车横在这儿，怕是故意的。他刚要绕开，车帘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露出张清俊却没什么表情的脸。
    “沈先生？”那人声音低沉，带着点雨丝的凉意，“正好，我家主子身子不适，劳烦你移步看看。”
    沈砚之站定，雨珠顺着伞骨滑落，在他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我有约在先，张大户家的公子还等着。”他目光扫过马车，隐约看见车内铺着墨色锦缎，角落摆着个银质药炉，正袅袅地冒着烟。
    “张大户？”车里人轻笑一声，语气里带了点漫不经心，“他儿子那点红疹，让学徒去就行。我家主子的病，除了你，怕没人能治。”
    沈砚之没动。他行医这些年，见过不少摆架子的权贵，却没见过这般笃定的。正犹豫间，药童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捧着个油纸包，气喘吁吁道：“先生，肤愈散…还有，刚才路过”听风楼”，陆公子的随从说，陆公子咳得厉害，让您得空了去瞧瞧。”
    “陆公子？”马车内的人似乎顿了顿，随即道，“看来沈先生很忙。不过——”他话音一转，车帘被完全拉开，露出里头半倚着的人，玄色衣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手里正攥着块帕子，帕角沾着点刺目的红，“我家主子，姓陆名清辞。沈先生，你确定要让他等？”
    沈砚之的目光落在那块染血的帕子上，瞳孔微缩。陆清辞…这名字他听过，是京城里那位出了名的病美人，据说寻遍名医都没治好的咳血症。他沉默片刻，将药箱往身后挪了挪，对药童道：“你先去张大户家，把药给他，说我晚点过去。”
    药童愣了愣，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沈砚之，终究点头跑开了。
    沈砚之上了马车时，闻到一股极淡的冷香，混着药味，倒不难闻。陆清辞半靠在软垫上，眼帘微垂，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听见动静，才缓缓抬眸。
    “沈先生。”他声音很轻，带着病气的虚弱，却又透着种说不出的疏离，“久仰。”
    沈砚之将药箱放在小几上，打开，取出脉枕：“伸手。”
    陆清辞依言照做，手腕纤细，肤色近乎透明，脉络清晰可见。沈砚之指尖搭上他的腕脉，只觉脉象虚浮，却又带着股韧劲，像风中残烛，偏又不肯轻易熄灭。
    “多久了？”他问，目光落在陆清辞攥着帕子的手上。
    “三年了。”陆清辞淡淡道，“时好时坏。太医说，是心病。”
    沈砚之没接话，又检查了他的眼睑，看了舌苔，最后拿起那银质药炉闻了闻，眉头微蹙：“这药炉里的药，是谁给你配的？”
    “宫里的李太医。”
    “以后别用了。”沈砚之从药箱里取出纸笔，开始写药方，“他用的都是温补的药，可你这病，虚不受补，越补越燥。”他笔尖顿了顿，“还有，你这不是心病，是肺腑积了寒毒，得慢慢清。”
    陆清辞看着他写字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支狼毫笔，在宣纸上留下清隽的字迹。雨还在下，马车外传来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车内却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沈先生好像很懂。”陆清辞忽然说。
    沈砚之写完最后一个字，将药方吹干，递给他：“我只懂医病。”他收拾着药箱，“按方抓药，每日三次，先吃七天。七天后，我再来。”
    陆清辞接过药方，指尖不经意间碰到沈砚之的手指，像触到块冰，两人都顿了顿，各自收回手。
    “多谢。”陆清辞将药方折好，放进袖袋，“酬金会让随从送到济世堂。”
    沈砚之没应声，推门下车时，雨似乎小了些。他回头看了眼马车，见陆清辞正望着窗外，侧脸在雨雾中显得有些模糊。
    雨巷尽头，药童正等着他，手里拿着个油纸包，见他出来，连忙递上前：“先生，这是陆公子的随从塞给我的，说是谢礼。”
    沈砚之打开一看，是包刚出炉的杏仁酥，还热乎着。他抬头望向那辆渐渐驶远的马车，雨丝落在脸上，微凉。
    “走吧。”他将油纸包递给药童，转身往张大户家的方向走去，青石板路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雨丝填满。
    （本集完）

    作者闲话：

    Hello，大家好，我是新的作者砚禾
    放假的话，我会多更一点
    就是每周末我会跟一两章
    周一到周五的话，我一般都是不会更新的
    还望你们支持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