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圈养与掠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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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疏晏撑着床垫坐起身,还带着刚睡醒的沉滞。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先生”,他循声望去,只见乔恪正蹲在床边,手里拎着几个购物袋,神色有些无措。
    是去了商场又回来了,还是根本没走?
    他下意识扫向墙上的时钟,时针已从两点挪到四点,两个小时,不算短。
    李疏晏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吧台边倒了杯冷水一饮而尽,将刚才的梦魇全然抛开后才回头看向乔恪,语气平平:“都买了些什么?”
    这话本是走个过场,他早料到乔恪大概会是谨小慎微的模样,寥寥几句带过。
    可乔恪却站直身子,拉开购物袋一一细数:“买了两套换洗衣物,两双鞋,还有洗漱用品……”
    声音明显比之前轻快些,连买的袜子是棉质的都提了一句。
    说到最后,乔恪突然顿住,攥紧购物袋的提手,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李疏晏:“先生,听张助理说您的腰不太好,我……我就擅自做主,给您买了个护腰。”
    李疏晏脑子短暂地空了一下,是了,他的助理姓张,平时总直接叫他的名,竟差点儿忘了人家姓什么。
    他瞥了眼乔恪手里那个印着某家理疗品牌logo的包装盒,抬下巴示意:“先收着吧,我现在还没那么不中用。”
    “好的,先生。”乔恪立刻应下,将护腰放进最底下的购物袋里。
    李疏晏又嘱咐了两句“早点休息,明天准时出发”,便让乔恪出去了。
    他靠在吧台边,这才想起琢磨起乔恪刚才的举动。
    无非是讨好罢了。他想。毕竟现在寄人篱下,做点小事讨欢心,再正常不过。
    他的腰伤是几年前落下的,刚接公司业务那阵,一天十六个小时泡在办公室,久坐加上频繁出差,落下了慢性劳损。
    阴雨天疼起来,连站都费劲,有时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不到三十的年纪,身子骨却不如街边晨练的老大爷。
    这事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张助理告诉乔恪,大抵是真把乔恪当成了“自己人”。
    李疏晏想到这儿,忽然低笑了声。
    自己人。
    这三个字,陌生得让他心里头发涩。
    他从小到大,身边只有利益纠葛,只有家族责任,“自己人”这三个字,倒像是第一次真切地落在耳边。
    第二日一早,两辆巴菲特商务车从丽兹卡尔顿酒店依次驶离。
    李疏晏陷在柔软的座椅里,指尖夹着钢笔,目光落在膝头的项目提案上。
    这是公司战略发展部连夜赶出来的新码头投资方案,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标注得极为详尽。
    乔恪坐在他身侧,目光胶着于窗外倒退的街景,像被什么攫住,失了神。
    “先生,安德烈少爷又在闹了。”后座的助理忽然往前探了探身,说道:“他质问您为什么不跟他同乘一辆车。”
    李疏晏头也没抬,翻到提案最后一页,签下名字后合上文件夹,反手递给助理:“不用管,让他闹。”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个项目可行,通知财务部先评估投资规模和资金需求,法务部重点查潜在合规风险,列好风险点。另外,让公司高层开个项目启动会,三个月内,必须落地。”
    助理接过文件夹应声“是”。
    李疏晏摘下无框眼镜,捏了捏眉心,刚才盯着提案看得太专注,骤然抽离思绪,竟有些头晕眼花。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缓神,没注意到身侧的乔恪早已悄悄转过头,将他的不适尽收眼底。
    “先生,要吃颗薄荷糖吗?”
    一道轻浅的声音响起,李疏晏掀开眼皮,就见乔恪递来一只宽厚的手,掌心躺着一颗未拆封的薄荷糖。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乔恪一眼,那眼神带着几分审视,乔恪立刻低下头,像是怕自己多事。
    李疏晏收回视线,指尖捻过那颗糖,拆开塞进嘴里。
    清冽的薄荷味在口腔里炸开,那股头晕的滞涩感竟真的散了不少。
    他靠回座椅,没再说话,车厢里只剩窗外偶尔传来的车流声,和乔恪那轻轻浅浅的呼吸。
    抵达机场后,一行人走的是专属安检通道,全程有专人引导,避开了拥挤的人流。
    助理早已包下整个头等舱,宽大的座椅铺着柔软的羊绒毯,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香氛。
    航班在中转城市短暂停留,再落地澳门时,夕阳已漫过天际。
    乔恪跟着李疏晏走出VIP通道,眼神里满是怔忪。
    霓虹灯沿着海岸线铺成一片璀璨的光海,赌场的鎏金穹顶、酒店的巨型LED屏、游艇码头的粼粼波光,将整座城市衬得像用金箔与霓虹堆砌的盛宴,喧嚣又华丽。
    “好看吗?”
    李疏晏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声音漫不经心。
    身旁的安德烈也跟着转身,看向乔恪的眼神里满是明晃晃的不喜,大概是还在为分乘车辆、全程被冷落的事耿耿于怀。
    乔恪的目光从霓虹夜景挪回李疏晏身上,男人眼底映着漫天灯火,竟比身后的繁华更让人移不开眼。
    他轻轻点头:“好看。”
    李疏晏闻言,唇角浮起浅淡的笑意,不似先前面对乔成择时的虚伪客套,反而透出几分难得的和煦。
    他上前半步,拍了拍乔恪的肩:“乔恪,你已经属于这里了。”
    海风拂过,吹起乔恪的衣角,他望着李疏晏,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暮色中不声不响落进了心里。
    澳门虽非李家完全的主场,行事却比深圳便捷太多。
    助理一个电话,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便悄然驶来。
    车身锃亮,在灯影下折射出锐利的金属质感,一路畅行无阻,载着众人驶向李疏晏位于澳门的私邸。
    那是一栋极具现代感的建筑,利落的线条与通体的玻璃幕墙在暮色中流转着光彩。
    是他母亲在他十八岁成人时送的礼物,这么多年,他一直独居在这里,直到今日,因乔恪与安德烈的到来,才添了几分人气。
    车停稳,李疏晏率先下车,对迎上来的管家简洁吩咐:“给乔恪和安德烈安排房间,让厨房准备晚饭。”
    说完,他领着助理径直走向书房。
    顶层书房内,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点亮。
    李疏晏在书桌后落座,指节在桌面上轻叩:“安德烈的事,尽快联系我舅舅,商量补偿方案。”
    略作停顿,他抬眼:“还有乔恪,他的衣食住行、教育娱乐,所有事,必须经我亲手安排。”
    助理垂首应“是”。
    李疏晏向后靠入椅背,转身面向窗外,目光沉入渐深的夜色与灯火之中。
    他要做的,是将乔恪从原来的世界彻底剥离,像移植植株般,将他放进自己精心打造的温室。
    让乔恪的世界里,只剩下他,只能依赖他。
    这是一场无声的“掠夺”与“圈养”,唯有完成这一步,后续针对乔家的布局,才能毫无阻碍地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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