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奶油培根意大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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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服务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侍者推着餐车进来,将两份奶油培根意面摆上餐桌。
乔恪下意识抬头,目光扫过两份餐食,又飞快垂下,他并不觉得那另一份会属于自己,正想悄悄退到角落,却听见李疏晏的声音:“过来,一起吃。”
乔恪愣住,随即顺从地走过去,在餐桌主位右侧坐下。
主位的空位像有默认的归属,等着李疏晏入座。
李疏晏从容拿起叉子,卷起面条的动作都透着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乔恪坐在一旁,格外局促,他不敢将目光往上抬,却总忍不住落在李疏晏骨节分明的手指。
套房里只剩叉子碰撞白瓷盘的细微响动。
李疏晏没心思留意乔恪,他的思绪早飘到了别处。
先前对三年后死因的疑惑,此刻终于有了头绪,十有八九和乔家脱不了干系。
可两个疑点仍卡在心头:乔家向来擅长阴柔手段,让对手在清醒中坠落,怎会用制造意外这种极端方式?
况且,就算他出事,父母尚在,李家根基稳固,乔家又凭什么能在三年内吞并李家?
除非……父亲和母亲也出了意外。
想到这里,李疏晏指尖一顿,叉子轻轻搁在盘边,盘中的意面还剩大半。
乔恪瞥见他停下动作,又瞧他脸色沉凝,赶紧起身倒了杯温水,轻手轻脚递到李疏晏手边。
李疏晏回神,顺势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帮我去把助理叫进来,你在外面等一会儿。”
“好。”乔恪应声,动作利落地出门将助理唤来,自己则靠在了走廊的墙边。
冰凉的墙壁贴着后背,他不敢走远,只静静等着,听着套房里隐约传来的谈话声,却什么也听不清。
助理刚将门带上,李疏晏的声线便陡然低沉:“去查清楚拍卖会上那个胡言乱语的道士,尽快把人找到。”
助理怔了一瞬,随即想起那个曾当面诅咒老板“三年有劫”的狂徒,他立刻取出手机,指尖迅速敲击屏幕:“明白,我马上安排追查。”
“还有第二件事。”李疏晏将手肘撑在桌沿,指尖有节奏地轻叩桌面,似在沉吟。
“盐山码头的事,瞒不过乔成择太久。他行事老辣,迟早会疑心我是否察觉端倪。在此之前,必须先让他放松警惕。”
他略作停顿,目光转向助理:“去安排几个短期合作项目给乔家,让他们尝些甜头,另外,起草一份新码头与航线的投资方案,主动邀乔成择洽谈,要让他确信,李家不仅未曾起疑,甚至甘愿充当慷慨的合作方。”
助理瞬间懂了,这是诱敌深入。
让乔成择误以为自己的渗透手段滴水不漏,甚至觉得李疏晏好拿捏,从而更肆无忌惮地投入资源,直至最终彻底依赖李家,再无法抽身。
“我立刻去安排。”助理迅速记录完毕,又询问道:“先生,关于乔大小姐的遗产分配事宜,是否需要现在根据协议介入?”
“不必急于一时。”
李疏晏向后靠向椅背,唇角浮起毫无温度的笑意:“等返回澳门,先举办一场晚宴,将乔恪正式引见给各方,届时,我们再以保障乔恪权益为由介入,一切便顺理成章。”
他要借遗产这把刀,先清理乔家旁支里盯着那份财产的蛀虫。
看似帮乔成择整顿内部,实则激化矛盾,让旁支怨恨乔成择“胳膊肘往外拐”。
更重要的是,后续能以监督遗产为由,派团队进驻寰宇航运,查账目、摸债务、找漏洞,把乔家的底摸得一清二楚。
“明早启程回澳门。”李疏晏起身,指尖轻拂过西装领口:“这场宴会务必办得隆重,要让全澳门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乔恪现在是我的人。”
助理离去后,套房内再度被寂静笼罩。
李疏晏缓步走向落地窗,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手指从衣服内袋中捻出那张名片。
银灰色的卡面上,“陈枕流”三字泛着泠泠冷光。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低声念出这句话,指腹摩挲着纸面。
白日乔家灵堂外,陈枕流眼中对乔家的敌意绝非伪装,那深刻的厌弃几乎无从掩饰。
他对付乔家的计划里,做空寰宇航运股票、联合银行抽贷是关键两步,可这局太大,单靠李家未必能兜住。
送上门的盟友,没有推开的道理。
李疏晏取出手机,将名片上的私人号码逐一输入,指尖在拨号键上方悬停片刻,最终先选择了保存联系人。
他刚收起手机,余光便瞥见身后静立着一道身影。
乔恪不知何时已站在那儿,沉默得很,若非身形够高,几乎都要隐入走廊的昏暗之中。
李疏晏转身走向他,停在半步之外,抬手替他理了理微歪的衣领。
指尖触及西装面料的凉意时,他冷不防开口:“有想要的东西吗?”
乔恪抬眼,眼底没什么波澜,只轻轻摇头,声音温驯:“没有的,先生。”
李疏晏眉峰微蹙,没再多问,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去找我助理,让他带你去商场买些日常用品,不用多买,回澳门后,我会让人给你量身定制。”
乔恪双手接过银行卡,指节无声收紧。他垂眼凝视卡面片刻,再度抬头时,李疏晏竟从他眼中捕捉到一缕转瞬即逝的虔诚。
“谢谢先生。”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
乔恪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后,李疏晏走到沙发旁,拿起手机,指尖悬在通讯录备注有“舅舅”二字的那栏上。
安德烈逃婚的事闹得不小,对方家族在俄罗斯商界颇有分量,若不尽快给出补偿方案,不仅两家颜面扫地,后续合作也会彻底黄掉。
他本想在电话里敲定让利的具体项目,再为安德烈找个“年轻冲动”的由头开脱,可指尖刚触到屏幕,一股浓重的疲惫就席卷而来。
他向来不爱勉强自己,尤其在事情还没到火烧眉毛的地步。
李疏晏索性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扯掉领带,动作间没了往日的优雅,只剩卸下防备的松弛。
他倒在床上,棉质床单裹着身体的凉意,不过一分钟,呼吸就变得平稳深沉。
恍惚间,他又坠入了梦境。
梦里,他坐在乔家客厅,对面的乔成择笑着递来换亲协议,他竟点了头。
婚后的日子淡得像水,他和乔家二小姐各过各的,见面只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他每次去乔家大宅处理合作事宜,总能撞见藏在角落的乔恪,有时是被旁支子弟欺负,有时是默默收拾花园的杂物。
他看不过眼,偶尔会顺手帮一把,递瓶水,或是替他挡掉几句刁难,一来二去,乔恪见了他,眼底就多了些不一样的光。
可这温情的画面骤然断裂,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颠簸。
又是那架失事的飞机。
机身在空中剧烈失控,疯狂旋转,驾驶舱内警报声尖锐嘶鸣,不绝于耳。
这一次,在那片喧嚣混乱之中,却有一道异常清晰的声音,如毒液般冰冷地渗入他的耳中:
“李疏晏,我恨你。”
李疏晏猛地睁开眼,那是……乔家二小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