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完蛋!我不是什么好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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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迈出堂门,牧云炤暗自松了口气,刚才那场审讯,简直是刀尖上跳舞,全靠临场反应和一点心理学皮毛硬撑下来的。
    他在廊道拐角处停下,转身对身旁沉默不语的宴止水温声道:“止水,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需要空间独自消化这一切,贸然带着这个对他明显心存芥蒂的徒弟,只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宴止水闻言,脚步微顿,只低低应了声:“是。”便离开了。
    看着少年沉默离去的背影,牧云炤心里那点因成功破案而产生的微末成就感,立刻被巨大的紧迫感取代。
    信息!他现在最缺的就是信息。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几乎为零,连自己的房子在哪边都差点走错,再这样下去,迟早要露馅。必须尽快独处,理清头绪。
    凭借着刚刚的记忆,牧云炤快步走到自己的房前,发现门**着三个弟子,其中一个便是刚刚来叫他的领路小弟子。
    三个弟子见到他后,齐齐行礼作揖:“师尊早!”
    早?这都过午了……看来是固定问候语。
    牧云炤面上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点了点头,心里快速盘算:四个徒弟,人口简单,关系网应该不至于太复杂,算是个好消息。
    他侧身推开门:“今日闲来无事,你们进来同我讨论一下最近的心得吧。”
    三名弟子闻言皆是一怔,似是有些意外。其中一个看起来较为活泼的,有些好奇地向门内张望,却迟迟没有进来。
    啧,原身这师尊当得,跟弟子这么生分?连进门都要犹豫?
    牧云炤心里嘀咕,面上不显,又招呼了一句:“不必拘礼,进来吧。”
    好在这几个小弟子没什么戒备心,在这个冒牌师尊迂回的旁敲侧击下,牧云炤摸清了大概情况。
    在半年前的一次仙门大会时,只因他们四个的仙根不是那么突出,而被戒律长老强塞进来的。原身似乎对此颇为不满,故而对他们也谈不上多亲近。
    而戒律长老,就是方才坐在高台上,屁股都不挪一下的伪君子。
    其中身材高挑的女弟子是大师姐檀芸,在谈吐中看得出她性情沉稳,擅长使用阵盘和符咒。
    之前那个探头探脑的是二师兄常乐,和他的名字一样非常开朗而且健谈,大部分内容都是从他嘴里套出来的。背上的双刀就是原身曾经送给他的,此外还擅长操纵各类小型机关傀儡。
    那位引路的弟子是最小的徒弟周易泉,由于仙根天生受损,就没有修剑法,只是研习一些药理。
    而宴止水排名第三,由于平时经常被原身带去单独训练,所以大家其实也没有很熟悉。
    但是“单独训练”四个字,让牧云炤心里咯噔一下。联想到早上宴止水那充满戒备甚至恨意的眼神,一股不安的预感悄然蔓延。这“训练”,恐怕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牧云炤心下了然,向每个弟子简单叮嘱几句后便招呼他们离开了。
    他上前掩上房门,隔绝了外界视线,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扮演另一个人,真不是轻松活儿。
    他环顾这间陈设清雅的静室,目光掠过书架上的玉简与线装书册,看来得从这些“基础知识”啃起了。
    就在他准备翻书时,腰间忽然硌到一处硬物。方才心神不宁,竟完全没注意到它的存在。
    牧云炤低头看去,只见一个银白色金属物件别在腰侧,造型古朴,上面刻着“昭明”二字,一时竟看不出用途。
    他尝试握住那物件轻轻一抽,突然甩出一道银光,竟是一段纤薄如带的剑身,柔软地垂落下来。
    原来是一柄收束成带的软剑。
    他回想起方才堂上指尖灵光流转的感觉,试探着将一丝灵力渡入剑柄。那原本柔韧的剑身仿佛忽然被注入了脊骨,倏然绷直,泛起凛冽寒光。而再度撤去灵力,它又瞬间软如银带般垂落。
    竟还能这样?
    这能量响应方式有点意思!他下意识地开始分析这其中的相变原理和能量传导机制,但很快又失笑摇头,现在不是搞科研的时候。不过,这武器倒是方便隐藏,出其不意。
    他将软剑收回腰间,继续翻阅。书籍多是阵法、符咒与剑诀相关,摆放得一丝不苟,却偏偏找不到任何与身份相关的只言片语。
    牧云炤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他的这几个徒弟倒是恭敬守礼,问什么答什么,偏偏没人想起该告诉师尊他自己姓甚名谁。
    罢了,名字暂时不重要,实力才是硬道理。牧云炤目光落回到那些书册上,还是先掌握这安身立命的根本吧。
    他知道,现在的身体就像一个储能巨大的电池,只要习得正确释放的能量的方法,便能恢复原来的法力。
    终于,在碎了五个杯子,烧了半边床单后,牧云炤终于在房中掌握了简单的御物、控火、以及让一张纸片像鸟一样扑腾几下的法术。
    看来穿越没附带肌肉记忆完全版。看着狼藉的室内,牧云炤有些哭笑不得,这样不行效率太低,而且动静太大。
    还是等到夜深人静,换个地方联系一下剑法。
    心中既定,强烈的疲惫感也涌了上来。也许……睡一觉就好了?说不定再睁眼,我就回到图书馆,发现这只是个光怪陆离的梦?带着这点渺茫的希望,他和衣躺上了那张硬木床。
    可惜,现实骨感。窗外打更声敲过三响,映入眼帘的还是那陌生的木质屋顶。好吧,穿越事实确认,逃避无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别好“昭明”,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房门。
    月光静静洒在后山的竹林间,牧云炤一袭白衣站在空地上,抽出腰间的软剑注入灵力,试图依着原身的肌肉记忆和白日所看的剑谱,缓缓起势。
    然而,脑子会了,身体却有自己的想法。特别是需要腾空翻转的招式,原身所留只有个模糊的”提气轻身”的感觉,实在让他无从下手。
    “这轻功原理……”牧云炤仔细一想,索性抛开玄乎其玄的体会,改以物理思路应对,“本质上不就是克服重力做功,实现动能和势能的转换吗?”
    下一次起跳时,他不再刻意追求那种飘忽感,而是将灵力精准灌注在双脚,通过极短时的爆破下压,果然得到了巨大的加速度,跃起的高度也增加了不少。虽然动作还不太优美,但至少能完成招式了。
    有用!
    又有一次转身劈砍用力过猛,软剑脱手飞出。他下意识集中催动灵力,飞出的剑在空中一顿,竟像有无形的线连着剑柄一般,颤悠悠地转了个弯,“嗖”地回到他手中。
    这是灵力控物?还是磁场吸引?不对,更像是用灵力制造了一个定向的引力场或者作用力通道。他握着失而复得的剑,心中豁然开朗。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似乎可以用另一种逻辑去理解和运用。
    夜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他继续练习着,渐渐摸索出将科学思维与修炼结合的门道。虽然离飘逸潇洒还差得远,却也慢慢熟练起来了。
    正准备回屋,牧云炤无意中在离这里百米处看到了一点灯光。或许是有些昏暗的原因,刚才并没有注意。
    那地方似乎更偏僻,会不会有什么隐患?经历过早上的突发事件,牧云炤觉得有必要搞清楚周边环境。顺便再练练刚琢磨出来的轻功。
    那房屋样式老旧,独自伫立在阴影里,显得有几分荒凉。
    离得近了,能听见里头传来尖锐的呵骂声,以及鞭子划破空气的脆响。奇怪的是,只能听到施鞭者的声音,却听不见半分哭喊或求饶。
    想来是哪位长老在教训弟子。听这动静,怕是弟子犯了大错,才罚得这样狠。
    戒律堂的人?弟子犯了多大的错,要罚得这么狠?他内心挣扎起来。初来乍到,自身难保,宗门规矩也不懂,贸然插手别人的“内部事务”,绝对不明智。明天找个机会打听一下再说才是稳妥之举。
    可是……万一打出人命呢?那一声声鞭响,像抽在他心上。就看一眼,确认一下情况,只要不是太过分,我立刻就走。他终是没能按捺住那份好奇与隐隐的不安,说服了自己。
    然而。只这一眼,便叫他浑身血液都凝住了。
    屋内施罚的,竟是白日里那个始终跟在戒律长老身后,低眉顺目的弟子。而跪在地上的,正是他自己的徒弟,宴止水。
    少年背脊裸露,上面纵横交错,尽是骇人的伤痕。旧伤未愈,又叠新伤,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巨大的震惊让牧云炤完全没控制住指尖溢出的灵力。待他反应过来,面前那面老旧的土墙已被压得垮塌下去,只剩头顶的屋檐还歪斜地倚着房梁,摇摇欲坠。
    屋内两人顿时闻声转头,愕然看向坍塌的墙壁,以及墙后面色冰凉的牧云炤。
    糟了!牧云炤心头一沉,彻底暴露了。现在退走已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上,先发制人。
    他当即厉声喝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弟子吓得浑身一颤,慌忙躬身作揖:“回、回首座……宴止水今日顶撞师兄,屡教不改,弟子这才……”
    “谁给你的权力,敢这样动我的人?”牧云炤抽出软剑,注入灵力。他一步步向前,剑尖刮过地面,擦出零星火花。
    宴止水今早被冤枉之后就直接回房了,绝无可能又去顶撞师兄,这罪名分明是现编的。看来这弟子是仗着戒律长老的势,惯常欺辱宴止水,才导致原身与他这徒弟之间如此生疏。
    正当牧云炤打算杀鸡儆猴,顺便挫挫那个老东西的锐气。
    然而,那弟子接下来带着哭腔的回答,却像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浇到脚,连心都凉透了:“回首座,是依您昔日定下的规矩!宴止水心性歹毒,需时时敲打!”
    我……定下的规矩?!
    牧云炤如遭雷击,僵在原地。早晨被忽略的种种细节,此刻疯狂地涌入中。
    是啊,他早该意识到的,如果不是他的纵容,区区一个普通弟子,怎么敢污蔑首座的亲传?如果不是他口蜜腹剑,其他三个弟子怎么会单单对宴止水支支吾吾?
    一股沉甸甸的愧疚猛地压上心头。他虽无意占了这具身体,但也承了这份修为与权势,也就不得不一并担下了原身造下的孽。
    如今跪在眼前的少年背上每一道伤痕,竟都源于自己曾经默许的暴行。这令他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又干又涩,几乎说不出话来,仿佛无形中自己也成了挥鞭的共犯。
    必须立刻制止!必须做点什么来弥补!哪怕微不足道!
    牧云炤强忍着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死死盯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弟子,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命令:“无中生有,残害同门!罚你禁足三个月,抄写宗门法规两千遍!以儆效尤!现在,立刻,给我滚!”
    那弟子如蒙大赦,乱七八糟地做了个揖,就要往外跑。
    “等等。”牧云炤突然叫住他,“就近找些金创药送来。”
    弟子胡乱应着,连行礼都忘了,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夜色中。
    屋子塌了半面墙,原本就微弱的烛光在夜风中摇曳不定,忽明忽暗。
    牧云炤收起软剑,刻意避开宴止水的位置,从一旁拉过一把尚且完好的椅子,低声道:“先坐下吧。”
    屋内依旧一片压抑的寂静,只听得见风摇晃房门支牙的响声。
    牧云炤有些无措地慢慢踱步,目光扫过地上那根沾着血迹的鞭子,心头一阵烦乱,抬脚将它踢到了角落。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道歉?说“对不起我以前不是人”?
    还是解释“我换了个芯子以前的事与我无关”?
    每一种想法都显得无比荒谬可笑。
    他是擅长处理问题,但那通常建立在自己理不亏的情况,至少可以占据一方道德高地。
    简单来说,他现在理不直,气也不壮。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是那个弟子捧着几个药瓶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递上。
    牧云炤刚一接到药瓶,如早上一般的剧痛毫无征兆地迅速袭来,甚至更加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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