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送药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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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下午5:30,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显眼。江彻眯着眼看过去,是顾晏的消息:“哥们,干嘛呢?我下班了,一起出来溜达一下,我知道附近有个卖西瓜的,特甜!”可此时的江彻哪还顾得上回消息,他从早到晚滴水未进,一直在窜稀,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连拿起手机的力气都是奢望。手机屏幕亮了一会儿,又暗了下去,像他此刻的心情,沉沉的。
    而在另一边,顾晏坐在宿舍的床上,手里拿着手机,刷新了好几遍,都没等到江彻的回复。他先收拾了一番,换了件干净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还特意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他的头发有点自然卷,不抓的话会显得乱糟糟的。他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都到下午6:30了,天已经开始黑了,那家伙还没回消息。顾晏心里暗暗着急:这小子别是人生地不熟,出去逛街的时候手机没电了,又找不到回来的路,万一走丢了可怎么办?莞市这么大,他一个外地人,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顾晏赶忙对着室友说道:“今晚聚餐我就不去了,我忽然有点事,得去处理一下。”说着就抓起桌上的手机和钥匙,赶忙跑出了门。楼道里透过宿舍门,隐隐传出来室友的笑闹声:“晏哥收拾这么精干,得是佳人有约呀!看他这火急火燎的样子,肯定是憋坏了,哈哈哈哈哈!”,“那可说不准,万一收拾这么帅气,是去找20块钱的爱情呢?”室友的笑声很大,顾晏却没心思反驳,脚步越来越快,心里只想着江彻的安危。
    在路上的顾晏一边跑,一边给江彻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那边传来江彻虚弱的声音,像蚊子哼一样:“喂……”“你在哪呢?为啥不回消息?”顾晏的声音带着点急切,还有点后怕,“我还以为你走丢了!”“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拉了一天的肚子,根本没有力气给你回消息……”江彻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还带着点喘息,听着特别可怜。顾晏心里一紧,赶忙又加快了几分速度,脚下的运动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噔噔”的声响。“你住在哪?具体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一路飞奔到厂门口,顾晏连气都没喘匀,就一头钻进了旁边的药店。药店的玻璃门上贴着“24小时营业”的牌子,里面亮着白色的灯,很亮堂。他冲到前台,对着药师着急地问道:“有没有止泻的药?要效果好的,越快越好!”药师推了推眼镜,很耐心地问:“是具体什么症状?有没有发烧、呕吐?是大人吃还是小孩吃?”“不知道,他就说今天一觉睡起来就开始拉肚子,拉了一天,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顾晏抓了抓头发,有点焦虑,“再给我拿一份葡萄糖,补充体力的那种!”
    不一会儿,房门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频率很快,还带着点急促,像是怕里面的人听不见。江彻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到门口,每走一步都觉得肚子在疼,眼前还阵阵发黑,都快要爬到地上去了,却还是坚持着握住了门把手。
    打开门的瞬间,江彻就看见顾晏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大包药,塑料袋子都被撑得鼓鼓的。顾晏看见江彻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睛都没了神采,赶忙冲了进来,一把扶住快要摔倒在地的江彻,把他扶到床上坐好。“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顾晏的声音带着点责备,更多的却是心疼,“我要是不打电话,你打算就这么硬扛着?”他一边说,一边打开药袋,把药一盒盒拿出来:有治肠胃炎的,有治水土不服的,还有治感冒性肠炎的,光止泻药就有两种,另外还有一盒葡萄糖口服液,包装是橙色的,看着很显眼。“我不知道你具体是哪种情况,就每种都拿了点,药师说这些都能吃,你先喝支葡萄糖,再吃片剂。
    江彻靠在床头,背后垫着揉得发皱的旧毛巾,浅灰色的枕套蹭着他汗湿的额发。胃里翻搅的绞痛像退潮般慢慢减弱,葡萄糖甜腻的暖意顺着食道往下漫,终于压下了那股钻心的难受。他抬眼看向顾晏时,视线还带着点虚弱的模糊——那人半蹲在床边,牛仔裤膝盖处沾着的铁锈印子格外显眼,宽大的白色T恤领口往下垮了点,露出半截锁骨,手里正把五颜六色的药盒在地板上排成直线,指尖翻飞的样子,像个在战场上认真整理弹药的士兵。
    橙色的葡萄糖口服液被顾晏捏在指尖轻轻晃了晃,玻璃瓶身折射着台灯昏黄的光,在他眼底投下一小块跳跃的暖黄。“再喝点这个,补点力气。”顾晏拧开瓶盖递过来,动作却突然顿住。他的目光落在江彻攥着被角的手上,那双手指节泛白,指腹还残留着报警时攥手机掐出的深红印子,像几道没愈合的细小伤口,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格外扎眼。
    “报警那会儿抖成筛子,连声音都发颤,现在倒学会硬扛了?”顾晏的声音压得低,带着点刻意装出来的沙哑嘲弄,可眼尾却不自觉扫过江彻干裂泛白的嘴唇,喉结悄悄滚了一下——他其实早就慌了,刚才在药店拿药时,手都在偷偷发抖。
    江彻没接话,只是微微仰头,就着顾晏的手吸了一口葡萄糖。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冲散了嘴里残留的苦涩,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他忽然想起夜市昏黄灯光下,顾晏眉骨那道渗血的划痕,此刻再看,那道红痕已经结了层薄痂,像条细小的红线趴在淡棕色的眉毛下方。“你的伤……”江彻抬手想碰,指尖刚抬起半寸,就被顾晏猛地偏头躲开,动作快得像在回避什么。
    “小伤,蹭破点皮而已。”顾晏别开脸,把药盒一个个往江彻手边推,塑料外壳在木地板上刮出“刺啦”的轻响,掩去了他瞬间的慌乱。“止泻药选左氧氟沙星还是诺氟沙星?”他蹲得久了,声音里带着点闷,“前者起效快,但对胃刺激大,你本来肠胃就不好;后者温和点,就是得多等会儿才见效……”他絮絮叨叨地念着药名,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葡萄糖瓶的标签,标签上的字都快被他蹭得模糊了。
    直到江彻含糊地说“都行”,他才猛地刹住话头,像被按下暂停键似的,抓起两板药片一起拍进江彻掌心,力道没轻没重,倒像在甩开什么烫手山芋——他其实是慌了,看着江彻虚弱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关心,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掩饰。
    窗外传来夜市收摊的叮当声,铁皮棚子被晚风掀得“哗啦”响,夹杂着摊主们收拾东西的吆喝。顾晏突然站起身,动作太急,膝盖撞到了床腿,他却没哼一声。“我回去了,你记得按说明书吃药,别吃错量。”他走到门口又顿住,背对着江彻,声音比刚才软了点,“明天早上我给你带白粥,小米的,养胃,你别自己乱吃东西。”
    门被轻轻带上,楼道里响起他下楼的脚步声,一步比一步急,像是怕多待一秒,就会暴露自己藏不住的担心。江彻盯着掌心里五颜六色的药片,突然低低地笑了,眼角弯起个浅淡的弧度。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起时,110的拨号界面还停留在历史记录里。他指尖顿了顿,删掉记录,点开通讯录,郑重其事地输下“顾晏”两个字,想了想,又在备注后面加了个小药瓶的emoji,像在标记一份特殊的温暖。
    窗外霓虹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在摊开的药盒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闪着暖光的碎钻。江彻把手机贴在胸口,能感受到那点残留的温度,胃里的疼彻底散了,心里却慢慢涨起一股软乎乎的暖意,像被刚才那杯葡萄糖甜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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