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大战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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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大战在先
边关急报传到将军府时,知意正在教明澈叠会“飞”的纸鹤。小姑娘踮着脚站在石桌上,手里举着只画满金线的纸鹤,得意地晃给弟弟看:“你看,这样一拉翅膀,它就能飞过荷花池啦!”
明澈的小眉头皱得紧紧的,手里的木剑在地上划出浅浅的痕:“纸鹤哪有剑厉害?等我学会爹爹的枪法,能把天上的老鹰打下来!”
姜稚衣坐在廊下笑着看他们拌嘴,指尖刚拈起块梅花酥,就见元策的副将脸色凝重地穿过月洞门,甲胄上的寒铁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夫人,”副将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长途奔袭的沙哑,“北狄铁骑破了雁门关,陛下命将军三日内点兵出征。”
梅花酥从指尖滑落,掉在锦帕上,碎成几片。姜稚衣扶着石桌站起身,指尖冰凉——她认得那副将盔甲上的印记,是元策亲卫营的徽记,若非万分紧急,绝不会擅离职守闯内院。
“将军呢?”她稳住声音,目光扫过副将渗血的肩甲。
“将军在兵部议事,让属下先回来报信,说……说让夫人备好行囊,随他同去军营。”
姜稚衣的心沉了沉。带家眷去前线,是军中大忌。元策这般安排,显然是料到北狄来势汹汹,京中或许还有暗藏的眼线,留她和孩子们在府中,他终究不放心。
“我知道了。”她点头,转身时撞见知意怯生生的目光,小姑娘不知何时停了玩闹,纸鹤捏在手里皱成一团,“娘亲,爹爹要去打仗吗?”
姜稚衣蹲下身,替女儿理了理散乱的鬓发:“爹爹要去北边保护我们呀,就像话本里的将军,要去赶走坏人。”
“那我把会飞的纸鹤给爹爹,”知意把皱巴巴的纸鹤塞进她手里,眼里闪着水光,“让它带着爹爹早点回家。”
明澈也凑过来,把那柄磨得发亮的小木剑递上:“这个也给爹爹!让坏人看看,我哥哥的剑厉害!”
姜稚衣接过纸鹤和木剑,指尖被小木剑的棱角硌得生疼。她望着两个孩子纯真的脸,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三月初三,元策在护城河上说“花灯没散,别担心”,那时的风雨,终究是比不过此刻的兵临城下。
傍晚元策回来时,身上还带着边关的风尘。他没多说战事,只拉着姜稚衣去看备好的马车,车厢里铺着厚厚的棉垫,角落里放着知意的布偶和明澈的木箭囊。
“军营里条件苦,”他替她拢了拢披风,“委屈你们了。”
“能在你身边,哪里算委屈。”姜稚衣仰头看他,见他眼底的红血丝,伸手抚过他的眉骨,“北狄的骑兵……很棘手?”
元策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那道浅疤——那是当年裴家刺客留下的,如今已淡得几乎看不见。“他们的首领是乌兰,当年跟着他父亲侵扰边境,性子比野狼还烈。”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但我带的兵,是跟着沈家、跟着元家打了十年仗的弟兄,不怕他。”
夜风卷起军旗的一角,发出猎猎的声响。远处传来士兵操练的呐喊,一声比一声响亮,撞在将军府的朱墙上,震得窗棂都在发颤。
姜稚衣忽然想起元策的父亲,那位战死在雁门关的老将军,灵位前总摆着支断箭,元策说那是父亲最后射向敌营的箭。如今,这支箭要交到他手里了。
“我去收拾东西。”她转身往内院走,脚步比来时稳了许多。路过梨花树时,见青禾正踮着脚摘最后几朵残花,说是要晒干了泡茶,路上给孩子们解乏。
“多摘些。”姜稚衣轻声道,“也给弟兄们带点,让他们知道,京城有花在等着他们回来。”
青禾愣了愣,用力点头。
入夜后,孩子们睡熟了。姜稚衣坐在灯下,给元策缝补征衣,针脚比当年绣平安结时密了三倍。元策坐在对面擦枪,枪杆上的寒光映在他脸上,多了几分杀伐之气,却在看她时,眼底总漾着温柔。
“知意的纸鹤,我会带在贴身的袋子里。”他忽然开口,枪尖的锋芒扫过烛火,“明澈的木剑,我会挂在帅帐里,像他说的那样,吓退坏人。”
姜稚衣的针顿了顿,落下个小小的结。“我还绣了个平安符,”她从枕下摸出个小小的锦囊,上面绣着只展翅的鹰,“比当年那个好看吧?”
元策接过锦囊,塞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还放着她送的第一只纸鹤,早已被岁月磨得发脆,却依旧平整。“好看,”他低声道,“有你绣的东西在,我心里踏实。”
窗外的风更紧了,吹得军旗声响彻夜空。远处的更鼓声敲了三下,三更天了。
姜稚衣放下针线,走到窗边。天边的月亮被乌云遮了大半,只剩下点微光,照着远处黑压压的军营。她知道,明日天一亮,这支军队就要开拔,像柄出鞘的剑,直插北狄的心脏。
而她,会带着孩子们坐在马车上,跟着他的步伐,一路向北。
“元策,”她回头看他,灯火在她眼里跳动,“等打赢了仗,我们去雁门关看雪,好不好?听说那里的雪,比京城的梨花还白。”
元策起身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紧紧攥着,像握住了彼此的命。“好,”他望着天边那点微光,声音坚定如铁,“等我把乌兰的狼头砍下来,就带你和孩子们去看雪,看够了再回家,继续放你的花灯,叠你的纸鹤。”
风卷着残梨飞过窗棂,落在征衣的衣角上,像点染了一抹素白的牵挂。大战在即,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掌心的温度,和那句藏在心底的“等我回来”。
天,快亮了。
第十三章大战在先
边关急报送到将军府时,元策正在教明澈挽弓。少年人臂力尚弱,拉不开成年的长弓,却咬着牙不肯松手,额角渗着细汗,眉眼间已有了几分元策当年的执拗。
“爹爹,你看!”明澈忽然低喝一声,箭矢擦着靶心飞过,钉在旁边的柳树上。
元策刚要夸他两句,暗卫已捧着染血的军报跪在面前,声音带着急颤:“将军,北狄铁骑突袭雁门关,守将战死,三城已破!”
手里的弓“咚”地落在地上。元策展开军报,墨迹被血渍晕开,“北狄”“屠城”“求援”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
姜稚衣正带着知意在廊下晒药草,听见动静快步走来。她瞥了眼军报上的字,脸色霎时白了,却反手按住明澈拔剑的手——那孩子不知何时摸出了短剑,眼里燃着与年龄不符的怒火。
“回屋去。”元策的声音比寒铁还冷,“看好妹妹,不许出院子。”
明澈攥着剑柄不肯动,喉结滚了滚:“我跟你去!”
“放肆!”元策厉声喝断,见孩子眼圈红了,语气又软了些,“你娘和妹妹还需要人护着,这是你的战场。”
明澈咬着唇退了出去,知意怯生生地拉了拉姜稚衣的衣角:“娘,爹爹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是去守着我们的家。”姜稚衣蹲下身,替女儿理了理鬓发,“就像爹爹当年护着我们一样,现在要去护着更多人。”
知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袖中摸出只纸鹤塞进元策手里:“爹爹带着这个,像嫂嫂说的那样,平安回来。”
元策捏紧纸鹤,纸角硌着掌心,竟比军符还沉。他转身往外走,姜稚衣追上来,将个油布包塞进他怀里:“里面是伤药和干粮,还有你爱吃的芝麻饼,路上……当心些。”
话没说完,声音已抖得不成样子。她想起多年前他遇刺躺在校场,想起地窖里的刀光剑影,每次分别都像在心上剜肉,可这次不一样——北狄铁骑凶狠如狼,雁门关千里之外,此去生死难料。
元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夕阳正落在她鬓边的银丝上——这几年操持家事、忧心战事,她鬓角竟已添了白发。他伸手将那缕白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垂:“等我回来,陪你看梨花。”
“好。”姜稚衣仰头看他,强忍着泪意笑了,“我在梨树下酿好梅子酒,等你回来开封。”
大军开拔那日,天还没亮。姜稚衣站在城门楼上,看着玄甲洪流像条黑色的巨龙,沿着官道蜿蜒向远方。元策骑在马上,玄色披风被风掀起,在晨雾里猎猎作响。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勒住马抬头望来。隔着千军万马,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没有言语,却像说了千言万语。
直到大军彻底消失在天际,姜稚衣才扶着城墙站稳。青禾递来帕子,见她指尖掐进砖缝里,血珠渗了出来,忍不住劝:“夫人,回去吧,将军定会平安的。”
“我知道。”她望着空荡荡的官道,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我还是怕,怕这风把他吹远了,忘了回家的路。”
回到将军府,姜稚衣打开元策的书房。书架第三层藏着他的兵书,里面夹着张地图,雁门关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又圈。她铺开信纸,蘸了墨,却迟迟落不了笔——想说的话太多,怕他分心,又怕自己漏了什么。
最后只写下八个字:“家中安好,速战速归。”
窗外的梨花树已抽出新绿,知意和明澈在树下练习拳脚,明澈教妹妹挥拳,知意则把纸鹤系在他的剑穗上,说是“双保险”。姜稚衣看着他们的身影,忽然觉得,所谓的守护,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他在边关浴血奋战,她便守好这方庭院,教孩子们长大,等他归来。
三日后,第一批战报送到。元策率军收复了一座空城,北狄退至野狼谷,战局胶着。姜稚衣将战报读给孩子们听,明澈攥着小木剑在沙盘上推演阵法,知意则把纸鹤一只只挂在梨树上,说要让风把祝福送到雁门关。
夜深人静时,姜稚衣总会走到书房,对着地图坐一夜。她不懂兵法,却能从字里行间看出凶险——野狼谷易守难攻,北狄是想诱敌深入,再合围歼灭。
她提笔写下第二封信,画了只展翅的鹰,鹰爪下是片山谷的轮廓,旁边注着:“鹰不扑险地,谋定而后动。”
信送出去的第七天,传来捷报——元策识破埋伏,反围北狄先锋,斩敌三千,士气大振。
姜稚衣站在梨树下,把捷报读给孩子们听。明澈高兴得挥着木剑转圈,知意则踮起脚,把新叠的纸鹤挂得更高些。
风穿过树梢,带着远处的花香。姜稚衣望着雁门关的方向,仿佛能看见玄甲在阳光下反光,听见战鼓在山谷里回荡。
她知道,大战才刚刚开始。但她不怕,因为她和他约定好了,要在梨花树下,共饮那坛梅子酒。
而那些挂在枝头的纸鹤,会像无数双眼睛,守着这片土地,等着英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