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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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尘埃落定
裴家倒台的消息,是在三日后的早朝上炸开的。
元策拖着未愈的伤体,亲自将沈将军留下的账册与裴家毒杀裴明的证据呈给陛下。铁证如山,裴尚书当庭瘫倒在地,往日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惊恐与绝望。
消息传到侯府时,姜稚衣正坐在梨花树下翻话本——那本被她埋过又挖出来的《京华风月录》。阳光透过花瓣落在纸页上,那些曾让她较真的情节,此刻看来竟像场荒诞的旧梦。
“郡主,成了!”青禾拎着裙摆跑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元将军把裴家的罪证都呈上去了,陛下龙颜大怒,已经下旨抄家了!”
姜稚衣合上书,抬头望向将军府的方向。那里此刻应当是人声鼎沸吧,可她心里却异常平静,像雨后被洗过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云。
“知道了。”她轻声道,指尖拂过书封上的“风月”二字,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比起话本里的风花雪月,现实里的刀光剑影,才更让人看清人心。
傍晚时分,元策来了。他没翻墙,是从正门走进来的,穿着一身常服,左臂的绷带拆了,只留下道浅浅的疤痕。夕阳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少了几分冷硬,多了些烟火气。
“在看什么?”他走到梨花树下,见她手里捧着话本,挑眉问道。
“看我们的结局。”姜稚衣笑着把书递给他,“话本里说,将军为郡主平反了冤屈,两人在梨花树下定了亲。”
元策翻了两页,忽然合上书,看着她:“那现实呢?”
“现实啊……”姜稚衣仰头看他,夕阳的金光落在她眼里,像揉碎了的星子,“现实是,将军查清了兄长的冤屈,郡主没帮上什么忙,却蹭了好多桂花糕和酸梅汤。”
元策低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谁说没帮上忙?你的平安符,你的纸鹤,还有……”他顿了顿,声音软了些,“你在窗棂外说的那些话,都成了我撑下去的力气。”
风拂过,梨花簌簌落下,沾了他满身。姜稚衣看着他肩头的花瓣,忽然想起初见时,他翻墙进来,玄色衣袍上沾着的青苔,那时的他像柄藏在鞘里的剑,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可现在,这柄剑有了温度,会为她修玉佩,会陪她放花灯,会在她担忧时,说一句“安勿念”。
“元策,”她鼓起勇气,抬头望进他眼底,“话本里的定亲,还算数吗?”
元策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眼前的少女,脸颊微红,眼里却满是期待,像株迎着光的梨花,干净又热烈。他忽然想起护城河上依偎的花灯,想起窗棂下她红着眼眶的模样,想起这一路的牵绊与守护。
“不算。”他故意板起脸,见她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才又笑道,“话本里的太简单,我要亲自求亲,用八抬大轿,用十里红妆,把你娶进门。”
姜稚衣愣住了,随即笑出声来,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她捶了他一下,声音带着哭腔:“谁要你的八抬大轿……”
话没说完,就被他轻轻抱住。梨花落在两人发间,带着清甜的香。元策的怀抱很稳,带着淡淡的药香和阳光的味道,让人心安。
“稚衣,”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往后的日子,没有阴谋,没有暗箭,只有我和你,还有满树的梨花,好不好?”
“好。”姜稚衣把脸埋在他胸口,用力点头。
夕阳渐渐沉下去,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梨花树下的石桌上,那本《京华风月录》静静躺着,风吹过,纸页轻轻翻动,像是在为这现实的结局,落下最后一笔。
往后的日子,或许没有话本里那般跌宕起伏,却会像这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带着点甜。有桂花糕,有酸梅汤,有放不完的花灯,和看不尽的梨花。
这就够了。
元策求亲的帖子送到侯府时,姜稚衣正在给新酿的梅子酒封口。青瓷坛上贴着张红纸条,是她亲手写的“百年好合”,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掩不住的欢喜。
“郡主,将军府的聘礼都快堆成山了!”青禾掀着帘子进来,脸上红扑扑的,“光是那箱珠宝,就够咱们府里用十年的!”
姜稚衣放下酒坛,指尖沾着点酒液,在鼻尖蹭了蹭,酸得眯起眼:“他倒是不怕把将军府搬空。”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她知道元策的心意。那些聘礼里,最贵重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他亲手打磨的一支梨花木簪,簪头刻着两只交颈的鸟;是他整理好的沈将军旧物,用锦盒层层收好,说要让她也认得那位可敬的兄长;还有一叠厚厚的纸,上面是他画的画——有护城河的花灯,有旧马场的野草,有她蹲在梨花树下数青苔的样子。
“听说陛下还赐了婚呢。”青禾凑过来,小声道,“说要亲自为您和将军主持婚礼,这可是天大的恩典。”
姜稚衣的心像被浸在蜜里,甜得发涨。她走到窗边,望着将军府的方向,那里此刻应当也忙着准备吧。她想起元策说的“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忽然觉得,话本里的情节,终究是比不过眼前的真切。
婚礼定在三个月后,恰是梨花落尽、夏荷初绽的时节。元策的伤彻底好了,只是左臂的疤痕还在,像条浅浅的印记,时刻提醒着他们共同走过的惊险。他时常来侯府,有时是陪侯爷下棋,有时是坐在梨花树下,看姜稚衣摆弄那些花草。
“你看,”一日,姜稚衣捧着盆新种的薄荷,献宝似的给他看,“这是从旧马场移来的,没想到真活了。”
元策低头闻了闻,薄荷的清香混着她发间的梨花香,格外清爽。“等搬进将军府,我给你辟个大花园,种满你喜欢的花草。”
“好啊。”姜稚衣笑着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个小布包,“给你的。”
是她绣的荷包,上面绣着只展翅的鹰,针法比之前的平安结熟练了许多。“以后不许再受伤了,不然……”她扬起下巴,故作凶巴巴的样子,“不然我就不给你绣荷包了。”
元策接过荷包,系在腰间,低头看着她:“那你可得一直绣下去,我保证,再也不让你在窗棂外担心了。”
阳光穿过叶隙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温柔映得格外清晰。姜稚衣忽然觉得,那些曾让她辗转难眠的担忧,那些藏在话本里的期待,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婚礼那日,京城的街道被装点得格外热闹。八抬大轿从侯府出发,一路往将军府去,红绸漫天,鼓乐喧天。姜稚衣坐在轿里,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缠金玉佩,指尖触到金丝的温度,心里安稳得很。
轿子经过护城河时,她撩开轿帘一角,看见河岸上站满了百姓,都在笑着祝福。元策骑着马走在轿旁,玄色的喜服衬得他身姿挺拔,正回头望过来,目光撞进她眼里,带着化不开的笑意。
那一刻,姜稚衣忽然想起很久前,她蹲在玉泉寺的石阶上,数着青苔等他的样子。那时的她,捧着本话本,满心期待着故事的发生。
却原来,最好的故事,从不需要照着话本演。它藏在每一次不经意的相遇里,藏在每一次并肩的守护里,藏在窗棂下的守望里,藏在这漫天的红绸与满心的欢喜里。
花轿稳稳停在将军府门前,元策伸手进来,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像握住了整个余生。
“到家了。”他轻声说。
姜稚衣点点头,跟着他走下轿,抬头望去,将军府的匾额下挂着红灯笼,映得满园的夏荷都染上了暖意。她知道,往后的日子,会像这眼前的光景,热闹、安稳,且充满了希望。
那些关于将军与郡主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