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课下咸趣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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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课下闲趣
    书院的钟声刚落,姜稚衣就像只脱笼的小鸟,拎着裙摆从讲堂里窜了出来。春日的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青砖地上,晃得人眼睛发亮,她回头冲还在收拾书卷的同窗挥挥手,声音脆生生的:“我去寻青禾啦,你们慢慢走!”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有同窗打趣:“郡主又要去看你的梨花树?”
    姜稚衣脚步不停,回头做了个鬼脸:“才不是,今日有新花样!”
    她口中的“新花样”,是昨日元策让暗卫送来的东西——一叠画着各式兵器的图纸,说是让她帮忙辨认些旧物纹样。可在姜稚衣看来,这些线条刚硬的图纸,倒不如她偷偷画的小像有趣。
    绕过讲堂后的月洞门,就是书院的小花园。青禾正拎着食盒在柳树下等她,见她跑过来,连忙迎上去:“慢点跑,仔细脚下。”
    “你看我带了什么。”姜稚衣献宝似的从袖中摸出张纸,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穿着铠甲,手里却捧着束梨花,正是她照着元策的样子画的。
    青禾凑过去一看,忍不住笑:“郡主这画技,比上次的兔子灯强多了。只是……元将军瞧见了,怕是要皱眉头。”
    “他才不会。”姜稚衣把画纸小心翼翼折好,塞进食盒的夹层里,“他昨日还夸我叠的纸鹤好看呢。”
    正说着,忽然瞥见不远处的石榴树下,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是裴雪青和她的侍女。裴雪青手里拿着本书,似乎在等什么人,目光扫过姜稚衣时,微微顿了顿。
    姜稚衣心里咯噔一下,拉着青禾往另一边走:“咱们去那边的石桌坐着吃点心。”
    石桌上摆着刚出炉的梅花酥,是青禾特意为她做的。姜稚衣拿起一块,刚要放进嘴里,就见裴雪青带着侍女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郡主也在这儿歇脚?”
    “嗯。”姜稚衣含糊应着,把梅花酥往嘴里塞,不想多言。
    裴雪青却在石桌旁坐下,目光落在食盒上:“这梅花酥看着很精致,不知是哪家铺子买的?”
    “是青禾做的。”姜稚衣捧着点心碟,像护着宝贝似的。
    “青禾姑娘好手艺。”裴雪青赞了一句,话锋忽然一转,“说起来,昨日三月初三,我好像在护城河边看见郡主了,身边还跟着位公子,瞧着很面熟。”
    姜稚衣的心提了起来,面上却装作茫然:“是吗?我昨日在家陪父亲,许是裴小姐看错了。”
    裴雪青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拿起手里的书:“我今日带了本新得的话本,郡主要不要瞧瞧?是讲将军与郡主的故事,比那本《京华风月录》有趣多了。”
    姜稚衣的指尖捏紧了点心碟。她最不喜裴雪青这副样子,明明话里有话,偏要装得温和无害。
    “不了,”她站起身,“我还要回去温书,就不陪裴小姐了。”
    说罢,拉着青禾就走,脚步快得像阵风。走到月洞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见裴雪青正低头看着那本话本,嘴角似乎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人真讨厌。”姜稚衣小声嘀咕,把手里的梅花酥狠狠咬了一口。
    青禾拍了拍她的背:“别气了,咱们去梨花树那边,我给你带了新酿的酸梅汤。”
    侯府的梨花树依旧开得热闹,风一吹,花瓣落了满身。姜稚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捧着酸梅汤,看着青禾为她铺开宣纸。
    “我要画两只纸鹤,”她拿起笔,蘸了点朱砂,“一只给我,一只给他。”
    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两道轻快的弧线。方才的不快好像被风吹散了,她想起元策送她的梨花灯,想起河面上依偎的花灯,嘴角忍不住又扬了起来。
    课下的时光总是这样,像这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带着点甜。哪怕有小小的烦心事,也会被一块梅花酥、一口酸梅汤,或是一阵落花香轻轻拂去。
    姜稚衣望着纸上渐渐成形的纸鹤,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慢点过才好。
    画完纸鹤,姜稚衣把宣纸晾在石桌上,风一吹,纸角轻轻扬起,倒像是真的要飞起来。青禾端来一小碟蜜饯,是她爱吃的话梅,酸中带甜,正合此刻的心情。
    “郡主,您看那是什么?”青禾忽然指着墙头,压低了声音。
    姜稚衣抬头,见墙头上蹲着只灰扑扑的鸽子,腿上绑着个小小的信管。她心里一动,这是元策说过的暗线传信方式。
    “快把它引下来。”她连忙起身,从食盒里拿出块碎糕点,轻轻晃了晃。
    鸽子似乎认得人,扑棱着翅膀落在石桌上,歪着头啄食糕点。姜稚衣小心解下它腿上的信管,展开里面的字条,上面只有一行字:“裴家有动作,近日勿外出。”
    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写就。姜稚衣的心沉了沉,握着字条的手指微微发紧。
    “怎么了?”青禾见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
    “没事。”姜稚衣把字条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就是……想起还有功课没做完。”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乱糟糟的。裴家要动手了?是冲着元策来的,还是……冲着她?
    风忽然大了些,吹落更多梨花,落在石桌上的画纸上,沾了几点白。姜稚衣看着那两只依偎的纸鹤,忽然觉得,这课下的闲趣,好像随时会被什么东西打断。
    “青禾,”她轻声道,“把那令牌给我。”
    青禾连忙从怀里摸出令牌,递到她手里。冰凉的玄铁贴着掌心,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咱们回屋吧。”她收起画纸,往内院走。路过月洞门时,又忍不住回头望了望——石榴树下已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谁在暗处低语。
    回到卧房,姜稚衣把画纸藏进妆盒最底层,又将令牌贴身戴好。窗外的梨花还在落,可她再也没了赏花的心思。
    她知道,平静的日子或许要结束了。但她不害怕,因为她记得元策的话,记得河面上那两盏没被冲散的花灯。
    只要他们的心是在一起的,再大的风浪,总能过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姜稚衣坐在窗前,手里捧着本兵书——那是元策送来的线索之一。她看得很慢,偶尔抬头望一眼墙头,期待着又害怕着,会有新的消息传来。
    课下的快乐像颗甜甜的糖,含在嘴里,能尝到一点微涩的余味。但她知道,这点甜,足够支撑她等下去。
    暮色漫进窗棂时,姜稚衣指尖划过兵书里“知己知彼”四个字,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鸽哨声。她猛地抬头,见那只灰鸽又落在墙头,这次信管里裹着片干燥的梨花。
    字条上只有两个字:“安勿念。”
    字迹依旧冷硬,却奇异地安抚了她揪紧的心。她将梨花夹进兵书,指尖轻轻摩挲着花瓣的纹路,仿佛能触到他落笔时的沉稳。
    窗外的梨花影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替谁守着一句无声的诺言。她知道,今夜定能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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