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意外的同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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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意外的同行
    侯府的早膳刚摆上桌,就见门房匆匆进来禀报:“郡主,将军府派人来了,说元将军有请。”
    姜稚衣握着玉筷的手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找我做什么?”
    来的是元策身边的亲卫,恭敬地回话:“将军说,昨日郡主赠药之情未谢,恰逢今日要去城西的旧马场查些事,想着郡主或许感兴趣,便邀您同往。”
    城西旧马场?姜稚衣心里一动。她记得话本里提过,那里曾是皇家驯马场,后来废弃了,藏着不少陈年旧事。难不成元策是想带她查案?
    “去!怎么不去!”她立刻放下玉筷,催着青禾取来外出的骑装,“告诉元将军,我这就来。”
    亲卫退下后,青禾忍不住嘀咕:“郡主,您昨日不是说要”重新开始”吗?怎么一听元将军相邀,又这般急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姜稚衣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嘴角藏不住笑意,“查案多有意思,总比闷在府里强。再说了……”她拿起妆盒里的玉佩,用红绳系好戴在颈间,“戴着这个,也算有个照应。”
    将军府的马车已在侯府门外等候。姜稚衣掀帘上车时,见元策正临窗而坐,手里翻着本卷宗,晨光落在他侧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纸上。
    “你找我,真的是为了查案?”她挨着他坐下,好奇地探头看卷宗。
    元策合起卷宗:“旧马场曾是兄长训练亲兵的地方,我想去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他顿了顿,补充道,“带你去,是怕你在府里又看那些荒唐话本,惹出是非。”
    姜稚衣撇撇嘴,却没反驳。她偷偷看他左臂的绷带,见上面没渗出血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马车行至城西,周遭渐渐荒凉起来。旧马场的木门早已腐朽,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惊起一群栖息的飞鸟。场地上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几间破旧的马厩歪斜地立在远处,透着股萧索的气息。
    “这里以前很热闹的。”姜稚衣踩着没过脚踝的草往前走,“我小时候跟着父皇来过,还骑过一匹小白马呢。”
    元策没说话,目光扫过四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他记得兄长说过,马场深处有个地窖,藏着他整理的军报。
    两人穿过杂草丛生的场地,来到最里面的马厩。马厩的木栏早已朽坏,角落里堆着些破旧的马鞍,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
    “你在找什么?”姜稚衣见他四处翻找,忍不住问。
    “一个地窖。”元策蹲下身,用佩刀拨开地上的干草,“据说入口在马厩底下。”
    姜稚衣眼睛一亮,也跟着蹲下来帮忙。她的手指纤细,却很灵活,很快就在墙角摸到块松动的石板。“这里!好像是空的!”
    元策立刻上前,与她一同掀开石板。石板下果然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隐约能闻到里面传来的霉味。
    “我下去看看。”元策拿出火折子点亮,刚要纵身跳下,却被姜稚衣拉住。
    “等等!”她从袖中摸出个小东西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
    是那道玉泉寺求的平安符。符袋被她用红绳系了个结,方便他攥在手里。
    元策看着掌心的平安符,又看了看她眼里的担忧,喉结动了动:“你在上面等着。”
    他纵身跳进地窖,火光在洞口晃动。姜稚衣趴在洞口往下望,只听得见他翻动东西的声音,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元策才从地窖里爬出来,手里捧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箱子里装着些泛黄的纸卷,正是他要找的军报。
    “找到了?”姜稚衣连忙递上帕子让他擦手。
    “嗯。”元策翻看军报,眉头渐渐拧紧。军报里果然提到,兄长战死前,曾发现粮草被人动了手脚,而负责押送粮草的,正是裴尚书的侄子。
    “有线索了?”姜稚衣见他神色凝重,小声问。
    元策合上军报:“回去再说。”
    两人刚走出马厩,忽听得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响。回头看时,只见方才那地窖的入口忽然塌陷,石板重重落下,将洞口封得严严实实。
    “怎么回事?”姜稚衣吓了一跳。
    元策的脸色沉了下来。这塌陷太过刻意,不像是自然松动。“有人来过。”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马场门口传来马蹄声,紧接着是裴雪青的声音:“元将军?郡主?你们在这里吗?”
    姜稚衣一愣:“她怎么来了?”
    元策将木箱藏进马厩的草堆里,沉声道:“别声张。”
    两人刚躲到马厩的立柱后,裴雪青就带着几个家丁走了进来。她穿着件骑装,显然也是刚到,目光扫过四周,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
    “原来将军和郡主在这里。”裴雪青笑着走上前,“我听说将军来查旧马场,想着这里偏僻,便带了些点心过来,给二位垫垫肚子。”
    元策看着她身后的家丁,眸色沉沉:“裴小姐消息倒是灵通。”
    裴雪青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碰巧罢了。不知将军查到什么了?”
    “nothing。”元策淡淡道,“只是随便看看。”
    姜稚衣站在元策身后,忽然注意到裴雪青的家丁靴底沾着新鲜的泥土,与地窖入口的泥土颜色一致。她心里咯噔一下,悄悄拉了拉元策的衣袖。
    元策立刻会意,对裴雪青道:“既然裴小姐来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裴雪青拦住:“将军别急着走啊。我带了好酒,不如就在这马场边的亭子里小坐片刻?”
    她的目光落在元策腰间,似乎在寻找什么。姜稚衣忽然想起他藏在草堆里的木箱,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元策看着裴雪青,忽然笑了——那笑容很冷,带着点嘲讽:“不必了。我与郡主还有事,就不陪裴小姐了。”
    他没再看裴雪青,拉起姜稚衣的手就往外走。姜稚衣的手指被他攥得有些紧,却莫名觉得安心。她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裴雪青,对方的笑容里,似乎藏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马车驶离旧马场时,姜稚衣忽然想起什么,对元策道:“我刚才好像看到,裴小姐的发簪上,刻着只鹰。”
    和他玉佩上的鹰很像。
    元策握着军报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看来,这京城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而他身边这个看似单纯的郡主,或许并不像表面那般不谙世事。
    马车里安静下来,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姜稚衣偷偷看他紧绷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场查案的戏,好像比话本里写的,要惊险得多。可她攥紧了颈间的玉佩,心里却生出些莫名的期待。
    马车驶出旧马场很远,姜稚衣才敢小声问:“那木箱……不会被发现吧?”
    元策目视前方,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我在草堆里做了记号,他们未必能找到。”他顿了顿,侧头看她,“你刚才怎么发现家丁有问题的?”
    “他们靴底的泥是湿的呀。”姜稚衣掰着手指说,“这几日没下雨,马场里的草看着湿,底下的土却是干的,除非……他们刚挖过东西。”
    元策挑眉。他倒没注意这点,只当这郡主是凭着性子胡猜,没想到竟观察得这般仔细。
    “还有裴小姐的发簪,”姜稚衣补充道,“那鹰的翅膀是往下垂的,你玉佩上的鹰是往上飞的,看着就不一样。”
    元策摸了摸袖中那半块玉佩,金丝缠绕的裂痕硌着掌心。兄长的玉佩是展翅欲飞的鹰,象征着镇守边关的志向,而裴雪青发簪上的鹰……倒像是折了翼的困兽。
    “你看得很清楚。”他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赞许。
    姜稚衣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绞着裙角:“话本里写过,细节里藏着坏人的尾巴。”
    元策失笑。这郡主,倒是总能把话本和现实拧到一块儿去。
    回到侯府时,天色已近黄昏。元策没让马车进府,只在街角停下,将那箱军报小心地交给暗卫,又对姜稚衣道:“近日别再随意出门,尤其是别靠近裴家的人。”
    “为什么?”姜稚衣扒着车窗问。
    “不安全。”元策的声音沉了些,“等我查清事情,再告诉你。”
    他没多说,只让车夫驾车离去。姜稚衣站在街角,看着马车消失在巷尾,手里还攥着方才被他拉过的衣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跳都乱了几分。
    青禾跟上来,见她望着马车的方向出神,忍不住道:“郡主,元将军这是在担心您呢。”
    “谁、谁担心我了。”姜稚衣嘴硬,脸颊却红得厉害,“他就是怕我添乱。”
    话虽如此,她还是乖乖回了府,连晚膳都没心思琢磨新花样,只让厨房简单做了碗面。青禾看着她对着面碗发呆,忽然想起白日里在马场,元将军拉着郡主手往外走的样子,偷偷笑了——这两人,明明就对彼此上心,偏要藏着掖着。
    而将军府的书房里,元策正对着那箱军报彻夜未眠。军报里的字迹潦草,显然是兄长仓促间写下的,其中几页提到“粮草中掺了沙土”“押送官与裴家往来密切”,甚至还画了张简易的粮仓分布图,标注着“可疑”的记号。
    他指尖点在“裴家”二字上,眸色冰冷。兄长战死那日,恰是这批有问题的粮草送到军营之时,这绝不是巧合。
    窗外的月升到中天,元策忽然起身,从暗格里取出块令牌。令牌是玄铁所制,刻着个“密”字,是兄长掌管暗线时用的信物。
    “去查,”他对守在门外的副将道,“查裴尚书的侄子,还有……裴雪青的发簪。”
    副将领命而去,书房里只剩烛火跳动的声音。元策走到窗边,望着侯府的方向,那里的灯火早已熄灭,想来姜稚衣已经睡了。
    他想起白日里她蹲在地上找地窖入口的样子,鼻尖沾着点灰尘,眼睛却亮得像星子。那样干净的人,本该在侯府里赏花扑蝶,安稳度日,却被卷进这桩肮脏的旧案里。
    “不会让你有事的。”元策对着夜色轻声说,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
    夜风穿过窗棂,吹得烛火晃了晃。他转身回到案前,重新摊开军报,指尖划过那些潦草的字迹,仿佛能看到兄长伏案疾书时的模样。
    这场复仇之路,他本想独自走完,可如今,似乎多了个想护着的人。
    而侯府的卧房里,姜稚衣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摸出颈间的玉佩,借着月光看上面的裂痕——金丝缠得很仔细,每一道都像是用心在修补。
    “你到底藏了多少事啊。”她对着玉佩小声问,声音轻得像叹息。
    窗外的梨花又落了几片,落在窗台上,像在替谁保守秘密。姜稚衣把玉佩贴在胸口,听着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忽然觉得,不管元策藏了多少事,她好像都想陪着他一起查下去。
    哪怕前路有再多危险,只要身边有他,好像就什么都不怕了。
    夜露渐重,将军府书房的烛火仍亮着。元策将最后一页军报折好,指尖沾着些陈年的墨迹,带着纸张腐朽的气息。案头的令牌泛着冷光,映得他眼底的神色愈发沉凝。
    副将回来时,手里捧着个小巧的锦盒。“将军,查到了。”副将将锦盒呈上,“裴小姐的发簪,是三年前沈将军所赠,说是……谢她在京中照拂家眷。”
    元策打开锦盒,里面的银簪在烛火下闪着光,那只垂翅的鹰,果然与兄长惯用的纹样相似,只是少了几分凌厉。他想起姜稚衣说的“不一样”,忽然明白——兄长或许对裴雪青有敬重,却绝无情意,这发簪,不过是托孤般的托付。
    “粮草的事呢?”
    “裴尚书的侄子裴明,当年确实负责押送粮草,只是半年前突发恶疾亡故了。”副将的声音低了些,“查不到更多线索,像是被人刻意抹掉了。”
    元策捏紧发簪,银尖硌得掌心生疼。死无对证,倒是干净利落。
    他挥了挥手让副将退下,独自对着锦盒坐了许久。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极了旧马场那些交错的草影。
    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走到墙边,取下挂着的弓箭。箭矢搭在弦上,瞄准窗外那轮残月,却迟迟没有松开手指。
    兄长的仇要报,可牵出的人越来越多,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他不怕自己身陷囹圄,却忽然想起姜稚衣趴在地窖口,举着平安符朝他笑的样子。
    那笑容太干净,不该被这权谋的血污弄脏。
    元策缓缓放下弓箭,转身从柜里取出个木盒,将军报与发簪一同锁了进去。他走到案前,提笔写了张字条,字迹比往日郑重许多:
    “三月初三,护城河,放灯。”
    写完,他将字条折成纸鹤,放在窗台上。夜风拂过,纸鹤轻轻颤动,像是随时会展翅飞去。
    而侯府的卧房里,姜稚衣终于抵不住困意,抱着玉佩睡着了。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旧马场,元策牵着她的手穿过齐腰的野草,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得像要化开来。
    窗台上,一片被风吹落的梨花静静躺着,像是替谁守着这个温柔的梦。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将军府的窗台上,纸鹤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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