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寺中冷遇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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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寺中偶遇
    玉泉寺的晨钟撞响时,姜稚衣正蹲在山门前的石阶上,数着石板缝里冒出的青苔。
    她终究还是来了。昨夜元策走后,她翻着话本琢磨了半宿,忽然看到“将军为郡主求平安符于玉泉寺”的章节,当即拍板——管他来不来,她先替他把符求了。
    “郡主,您都蹲半个时辰了,腿不麻吗?”青禾拎着食盒跟在后面,看着自家主子对着块石头出神,实在不解,“方丈说今日的平安符刚开过光,咱们快去求吧。”
    姜稚衣摆摆手,眼睛却瞟向山道尽头。话本里写,将军会乔装成香客,在寺后的竹林里等郡主。她特意换了身素色布裙,梳着简单的双丫髻,活脱脱个寻常人家的姑娘,就是为了应景。
    正等着,忽听得一阵环佩叮当。抬眼望去,只见一行人从山道上走来,为首的正是裴雪青。她穿着件藕荷色的褙子,身边跟着几个侍女,手里还提着个精致的食篮,瞧着也是来上香的。
    冤家路窄。姜稚衣往石阶后缩了缩,想装作没看见,偏裴雪青已笑着朝她走来:“这不是永盈郡主吗?好巧。”
    “裴小姐。”姜稚衣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语气淡淡的。
    裴雪青像是没察觉她的冷淡,温声道:“我想着今日天气好,便来为边关的将士们求些平安符。听闻元将军昨日回府后不慎伤了手臂,我还备了些伤药,打算托人送去。”
    又是元策。姜稚衣心里的火气“噌”地冒了上来,故意扬高声音:“元将军的伤,我昨日已送了药膏,想来不劳裴小姐费心。”
    裴雪青愣了愣,随即笑了:“郡主有心了。说起来,元将军性子刚硬,怕是连上药都不耐烦,有郡主记挂着,也是他的福气。”
    这话听着温和,却像根针似的扎在姜稚衣心上。她总觉得裴雪青看她的眼神里藏着点什么,不像表面这般简单。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寺,刚在大殿拜过佛,就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姜稚衣探头去看,只见一群身着铠甲的士兵簇拥着一人走进来,玄色披风扫过门槛,露出那张冷硬的侧脸——竟是元策。
    他怎么来了?姜稚衣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下意识理了理裙摆。
    元策显然是来办事的,刚进殿就被方丈引着往偏殿走,目光扫过人群时,与姜稚衣撞了个正着。他的眼神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却只是微微颔首,便径直走了过去。
    连个笑脸都没有!姜稚衣气得跺脚,刚想追上去,却被裴雪青拉住:“郡主,你看元将军像是有要务在身,咱们还是别去打扰了。”
    “我找他有急事。”姜稚衣甩开她的手,快步往偏殿赶。
    偏殿门口守着两个士兵,见她过来,刚想阻拦,就听得里面传来元策的声音:“让她进来。”
    姜稚衣推门进去时,正看见元策对着幅舆图说话,手臂上缠着新的绷带,显然是换过药了。他见她进来,便对身边的副将道:“你们先出去。”
    副将们退下后,殿内只剩他们两人。香炉里的檀香袅袅升起,把他的影子映在墙上,忽明忽暗。
    “你怎么来了?”元策先开了口,语气听不出情绪。
    “我来求平安符。”姜稚衣晃了晃手里刚求的符袋,走到他身边,“给你的。”
    元策低头看着那绣着“平安”二字的符袋,没接。“郡主不必如此。”
    “怎么不必?”姜稚衣把符袋往他怀里塞,“话本里说……”话说到一半,才想起不能露馅,慌忙改口,“……我说,将士们都该求个平安。”
    元策的手指触到符袋的瞬间,像是被烫到似的缩了缩,终究还是接了过去,塞进袖中。“多谢郡主。”
    “你昨日的伤……”姜稚衣想问他药膏用了没,却见他转身看向舆图,语气疏离:“军务在身,郡主若是无事,还请回吧。”
    被他这般下逐客令,姜稚衣的脸瞬间涨红了。她咬着唇,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话本里的情节——将军总在人前对郡主冷淡,人后才会显露温柔。
    “那我不打扰你了。”她强压下委屈,轻声道,“只是……夜里的点心,我还会给你留着。”
    元策的背影僵了僵,却没回头。
    姜稚衣走出偏殿时,眼眶已经红了。春日的阳光落在身上,却暖不了心里的凉。她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忽然觉得,这场照着话本演的戏,好像越来越难了。可不知为何,越是难,她越想演下去。
    竹林里的风沙沙作响,像是在替谁叹息。
    姜稚衣刚走出偏殿没几步,就撞见折返回来的裴雪青。对方手里提着的食篮敞着口,隐约能看见里面叠着精致的瓷瓶,显然也是来找元策的。
    “郡主这就走了?”裴雪青笑意盈盈,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她微红的眼角,“我还想着,或许能与郡主一同等元将军处理完军务呢。”
    “不必了。”姜稚衣攥紧了袖中的平安符——那是她特意多求的一道,本想悄悄塞给元策,此刻却觉得有些烫手,“裴小姐自便吧。”
    说罢,她转身就走,几乎是快步冲下了玉泉寺的石阶。青禾在后面小跑着跟上,只觉得自家郡主今日的脾气像春日的天,说变就变。
    山风拂过竹林,卷起几片新叶,落在姜稚衣的发间。她抬手拂开叶子,忽然瞥见山道旁的青石上,放着个眼熟的锦盒——正是昨夜她给元策装药膏的那个。盒盖敞着,里面的药膏已空了大半。
    他用过了?姜稚衣的心猛地一跳,方才的委屈顿时散了大半。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锦盒边缘,上面还残留着一点药膏的凉意。
    “原来他不是不稀罕。”她小声嘀咕着,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话本里说,将军总是口是心非,看来是真的。
    青禾凑过来:“郡主,这不是您给元将军的药膏盒吗?怎么扔在这儿了?”
    “许是忘了带走。”姜稚衣小心翼翼地把锦盒收好,像是捡了个宝贝,“咱们回去吧,晚些我再让人送些药膏来。”
    回去的马车上,姜稚衣抱着锦盒,一路都在傻笑。青禾看在眼里,只当她是气糊涂了,却也不敢多问。
    而此时的玉泉寺偏殿,元策正对着舆图出神。副将刚汇报完边关的布防,见他指尖反复摩挲着袖中的平安符,忍不住多嘴:“将军,方才永盈郡主……似乎对您格外上心。”
    元策抬眼,眸色沉沉:“不该问的别问。”
    副将连忙低头应是,心里却犯嘀咕。自从将军“伤愈”回朝,性子虽依旧冷硬,却总在面对永盈郡主时,露出些不一样的神色——就像方才,郡主说“夜里的点心还会留着”时,将军握着笔的手,分明顿了一瞬。
    裴雪青进来时,元策已恢复了惯常的冷淡。她将食篮里的药膏递上:“元将军,这是家父寻来的上好金疮药,或许比寻常药膏管用些。”
    元策瞥了眼那瓷瓶,淡淡道:“多谢裴小姐,只是军中已有良药。”他没说,那“良药”此刻正躺在他袖中,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属于女儿家的甜香。
    裴雪青的笑容僵了僵,却依旧温声道:“那便不打扰将军了。对了,方才见郡主似乎有些不悦,许是我哪里得罪了她,还望将军代为美言几句。”
    元策没接话,只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待殿内只剩他一人,他才从袖中摸出那道平安符,指尖捏着符袋上绣的缠枝莲,忽然想起姜稚衣方才红着眼眶的模样。
    那模样,倒像是只被人欺负了的小兽,明明委屈得紧,却偏要挺直脊背。
    他嗤笑一声,将平安符塞回袖中,目光重新落回舆图。可不知怎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关隘标记,总被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打断——那是姜稚衣望着他时,眼里藏不住的、像星星一样的光。
    窗外的日光渐渐西斜,将他的影子投在舆图上,与那些蜿蜒的山河重叠。元策忽然觉得,这看似平静的京华,或许会因为那个总爱捧着话本较真的郡主,生出些意想不到的波澜。
    而山脚下的侯府里,姜稚衣正对着铜镜,让青禾给她梳话本里写的“飞仙髻”。铜镜里的少女眉眼弯弯,满心期待着夜色降临——她总觉得,今夜的梨花树下,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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