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翻墙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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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翻墙的“情郎”
夜雨歇时,天边已泛出鱼肚白。姜稚衣却一夜没合眼,枕下的话本残页被她摸得发皱,那行“将军夜探闺房”的字句,总与昨日元策闯进来的模样重叠。
天光刚亮,她就披了件外衫跑到铜镜前。镜中少女眉梢微挑,眼底带着点未散的红,倒比往日多了几分娇憨。“青禾,”她忽然转身,“你说……元策会不会真像话本里写的那样?”
青禾正为她梳发,闻言手一顿:“郡主说什么呢?那元将军昨日撞进来已是失礼,怎会做那翻墙窥伺的事?”
话虽如此,姜稚衣却总觉得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她想起话本里写的,将军为见郡主,常趁夜翻墙入府,藏在梨花树后等她。这般想着,竟鬼使神差地搬了张绣凳,坐在窗边盯着院角的梨花树。
从清晨等到晌午,树影从斜长拉成圆团,连只鸟雀都没落下。姜稚衣渐渐没了耐心,正想让青禾去拿些点心来,忽听得墙外传来轻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她心头一紧,忙缩到窗后,只露出半只眼睛往外瞧。
只见墙头上先探出只戴着玄色护腕的手,紧接着,一道熟悉的黑影翻了进来,动作利落得像只夜行的豹。落地时带起的风卷落几片梨花,沾在他肩头。
是元策!
姜稚衣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手里的帕子被攥得发皱。他果然来了!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瞒着所有人,偷偷来找她了。
元策显然没料到窗边有人,落地后正拍着衣上的尘土,抬眼撞见窗后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不由得一愣。他今日换了身常服,墨色锦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只是眉宇间的冷意未减,看见她时,眉头又习惯性地蹙了起来。
“郡主在此作甚?”他声音低沉,带着点刻意的疏离。
姜稚衣却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冷淡,只当是情郎见了心上人,故作镇定。她想起话本里郡主娇嗔着捶打将军的情节,便学着样子,跺了跺脚:“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
元策更懵了。他今日来,是为昨日惊马之事赔罪——昨日匆忙离去,忘了将撞坏的窗棂赔给侯府,再者,他也想问问,这郡主为何对着他的玉佩出神。可眼下这情形,倒像是……她早知道他会来?
“我……”他刚要开口解释,却见姜稚衣几步跑到他面前,仰着脸看他,眼底的期待快要溢出来:“你昨日走得急,是不是忘了带什么?”
元策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兄长沈元策的遗物,他一直贴身带着,昨日确实被她盯着看了许久。难不成,她认出这玉佩了?
“郡主认得此物?”他解下玉佩递过去,目光锐利地盯着她的反应。
姜稚衣接过玉佩,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心跳得更快了。话本里写,这玉佩是将军生母遗物,赠予郡主时曾说“见玉如见人”。她捧着玉佩,脸颊绯红:“自然认得,这是你……”
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话本里此处应有段缠绵悱恻的对视,便赶紧抬起头,撞进元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元策被她看得莫名其妙。这郡主今日怎的这般奇怪?昨日还像是见了仇人,今日却眼神灼热,捧着玉佩的样子,倒像是得了什么稀世珍宝。
“郡主若是喜欢,”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玉佩,“改日我让人送些更好的来。”
姜稚衣却急了,拉住他的衣袖:“我不要别的,就要这个。你忘了?你说过……”
话没说完,院外传来青禾的声音:“郡主,尚书府的小姐派人送帖子来了。”
元策趁机抽回衣袖,拱手道:“既有机要,我先行告辞。”说罢转身就要翻墙离开。
“哎,你别走!”姜稚衣追上去,“你还没告诉我,今夜还来不来?”
元策的身影顿在墙下,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费解。但他没多问,只含糊道:“未必。”便翻上墙,消失在墙外的巷弄里。
姜稚衣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墙头,手里还残留着他衣袖上的皂角香。她想起他那句“未必”,却笑弯了眼——话本里将军也总说“未必”,最后却总在深夜的梨花树下等她。
“今夜……我等你来。”她对着墙头轻声说,春风拂过,吹落满肩梨花,像一场盛大的、只有她懂的约定。
姜稚衣望着墙头发了好一会儿怔,直到青禾捧着帖子进来,才猛地回过神,慌忙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郡主,您看谁来了?”青禾扬了扬手里的帖子,“是户部尚书家的裴小姐,说邀您明日去城郊的玉泉寺上香呢。”
裴雪青?姜稚衣想起昨日宫宴上,元策对这位裴小姐略作颔首的模样,心里忽然堵得慌。话本里可没写过将军身边有这么号人物,难不成是作者漏了笔?
“不去。”她把脸一扬,转身往内室走,“明日我自有安排。”
青禾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应了声“是”。
到了夜里,姜稚衣特意让青禾备了桌精致的小食,摆在窗边的矮几上。银烛台里燃着新换的蜜蜡,映得满室暖黄,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气息。她换了件月白色的软缎裙,领口绣着几枝缠枝莲,正是话本里郡主与将军私会时穿的样式。
从黄昏等到三更,院外的梨花落了满地,矮几上的点心凉透了,元策却始终没来。
姜稚衣趴在窗边,鼻尖渐渐发酸。难不成话本里的情节都是假的?还是他心里真的有了那位裴小姐?
正委屈着,忽然听见院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她猛地抬头,看见一道黑影从墙头跃下,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像是受了伤。
是元策!
他今日换了件藏青色的夜行衣,左臂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深色的血迹晕染开来,在月光下格外扎眼。他显然没料到她还在等,看见窗边的烛火时,脚步顿了顿。
“你怎么来了?”姜稚衣忘了委屈,起身就要跑过去,却被他抬手拦住。
“夜深了,郡主不该在此逗留。”元策的声音比白日更哑,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点说不清的复杂,“我来取昨日落下的东西。”
姜稚衣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攥着半块玉佩——竟是昨日那鹰纹佩的碎片。想来是他翻找时不小心碰碎了。
“这玉佩对你很重要?”她轻声问。话本里说,这玉佩是将军与郡主的定情物,碎了可不是好兆头。
元策握着碎片的手指紧了紧,喉结滚动了一下:“是家兄遗物。”
家兄?姜稚衣愣了愣。话本里明明说这是他生母留给他的……难不成她记错了?
没等她想明白,元策已将碎片收好,转身就要走。
“等等!”姜稚衣鼓起勇气,从袖中摸出个小锦盒,“这个给你。”
锦盒里是她白日里让工匠赶制的药膏,专治刀剑伤。她记得话本里写过,将军总在战场上受伤,郡主便亲手为他调制伤药。
元策看着锦盒,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接了过来。“多谢郡主。”他的声音软了些,“夜深露重,早些歇息吧。”
这次他没再翻墙,而是顺着回廊慢慢走远,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带着点说不出的落寞。
姜稚衣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忽然觉得,这个元策,好像和话本里那个冷硬的将军不太一样。他眼底藏着的东西,比话本里写的,要复杂得多。
她低头看向矮几上凉透的点心,忽然笑了。不管怎样,他终究是来了。
夜风卷起烛火,在墙上投下她雀跃的影子,像株悄悄拔尖的春芽,藏着满心的欢喜,等一场不知何时会来的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