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血腥气，吹得人头皮发麻。萧烬拉着苏晚在暗巷里狂奔，身后的追兵脚步声如影随形，火把的光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张牙舞爪的鬼魅。
    “这边！”萧烬拽着苏晚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脚下的石子硌得人生疼。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浸透了衣袖，每跑一步，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额头冒汗，却始终没有松开苏晚的手。
    苏晚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湿冷和颤抖，心里又急又疼：“你的伤……”
    “别管我！”萧烬低吼一声，声音因失血而有些发虚，“抓紧我！”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出巷子，眼前豁然开朗——是东宫的后门。守门的侍卫看到是萧烬，吓了一跳，连忙开门。
    “关门！死守！”萧烬将苏晚推进门，自己却撑着剑站在门口，眼神猩红地盯着巷口，像一头护崽的狼。
    侍卫们不敢怠慢，连忙关上厚重的宫门，顶上门栓。
    直到宫门“哐当”一声落锁，萧烬紧绷的身体才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萧烬！”苏晚惊呼着扑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手臂上的伤口很深，血还在汩汩地流，染红了地上的青石板。
    “别慌……”萧烬喘着气，抓住苏晚的手，将那本染了血的密册塞进她怀里，“把这个藏好……绝不能丢……”
    话音未落，他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苏晚的心像被狠狠揪住，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死死抱住萧烬，对着惊慌失措的侍卫嘶吼：“快去请太医！快去啊！”
    那一夜，东宫的灯火亮到了天明。
    苏晚守在萧烬的寝殿外，听着里面太医们忙碌的声音，心一直悬在嗓子眼。怀里的密册被她紧紧攥着，封面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暗沉的褐色，像一道狰狞的疤。
    李嬷嬷端来一碗热汤，塞到她手里：“喝点吧，姑娘，你一晚上没合眼了。”
    苏晚摇摇头，眼睛盯着紧闭的房门，声音沙哑：“他怎么样了？”
    李嬷嬷叹了口气：“失血太多，又动了气，太医说……凶险得很。”她看了苏晚一眼，欲言又止，“姑娘，你别怪老奴多嘴，殿下这次……都是为了你。”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若不是为了救她，萧烬不会冒险闯入柳家老宅，更不会受伤昏迷。
    “是我害了他。”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傻姑娘，”李嬷嬷拍了拍她的手，“殿下心里有数。他待你，和别人不一样。”
    苏晚没说话，只是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流泪。她想起刚来时，萧烬对她的刁难和试探；想起他默许她修复宸妃的诗集；想起他在梅林里的脆弱；想起他将银哨子塞给她时的认真……
    那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让她清晰地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偏执狠戾的太子，已经在她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她的任务不再是冰冷的“修正悲剧”，而是真切地希望他能活下去，能实现他的抱负。
    天快亮时，寝殿的门终于开了。太医走出来，摘下口罩，对着苏晚和李嬷嬷拱手道：“幸不辱命，太子殿下暂时脱离危险了，只是还需静养，不能再动气。”
    苏晚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她想进去看看萧烬，却被李嬷嬷拦住了：“殿下刚睡着，姑娘还是先回去歇歇吧，老奴在这里守着。”
    苏晚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她将那本密册交给李嬷嬷：“嬷嬷，这个请您收好，务必保管妥当。”
    李嬷嬷接过密册，郑重地点头：“姑娘放心。”
    苏晚回到偏房，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萧烬躺在血泊里，对她伸出手，却怎么也抓不住；梦见柳承业拿着匕首，一步步朝她走来；梦见妹妹在医院里对她笑，叫她“姐姐”……
    她猛地惊醒，窗外已是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刺得她眼睛生疼。
    偏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李嬷嬷端着药碗走进来：“姑娘醒了？殿下醒了，让你过去一趟。”
    苏晚心里一喜，连忙爬起来，跟着李嬷嬷往寝殿走。
    寝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萧烬靠在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看到苏晚进来，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虚弱却温柔的笑。
    “你来了。”
    “殿下……”苏晚走到他床边，看着他手臂上缠着的厚厚的绷带，眼圈又红了。
    “我没事。”萧烬看出了她的担忧，安慰道，“一点小伤而已。”
    “还说没事！”苏晚忍不住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你流了那么多血，差点……”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却让萧烬的心猛地一暖。他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轻拂去她脸颊的泪水：“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得苏晚脸颊发烫，心跳也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轻轻按住了。
    “密册呢？”萧烬转移话题，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在李嬷嬷那里，很安全。”
    萧烬点点头：“那就好。柳承业和三皇叔勾结的证据，都在那本密册里。只要把它呈给父皇，他们就完了。”
    “可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苏晚担忧道，“柳家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皇后娘娘又在陛下面前得宠……”
    “所以，我们要快。”萧烬的眼神变得锐利，“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给他们致命一击。”
    他顿了顿，看着苏晚，语气带着一丝郑重：“苏晚，这件事，我需要你帮我。”
    “我该怎么做？”苏晚毫不犹豫地问。
    “密册不能由我呈上去，”萧烬解释道，“父皇本就对我心存忌惮，若我拿出这样的证据，他会以为我在借机铲除异己。但你可以。”
    苏晚愣住了：“我？”
    “对，你。”萧烬点头，“你是皇后送来的人，却在无意中发现了柳家的罪证，甚至差点被灭口。由你将密册交给父皇，他才会相信这不是我的阴谋。”
    苏晚明白了。这是一步险棋。由她出面，成功了，能扳倒柳家和三皇子；失败了，她就是弃子，甚至可能连累萧烬。
    但她没有丝毫犹豫。
    “好，我去。”苏晚看着萧烬的眼睛，语气坚定，“什么时候？”
    “就今天。”萧烬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忍，却更多的是决绝，“父皇今日会在御花园宴请群臣，你混进去，找机会把密册交给父皇。”
    “我知道了。”苏晚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混入御花园。
    萧烬看着她毫不犹豫的样子，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他握紧她的手，沉声道：“苏晚，若事有不谐，立刻走，不要管我。我会想办法保你。”
    苏晚摇摇头，笑了笑：“我们会赢的。”
    她的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黎明时分冲破黑暗的第一缕光。
    萧烬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忽然安定下来。他知道，他们会赢的。
    苏晚转身离开寝殿，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她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密册，一步步走向那未知的战场。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为了萧烬，为了那些并肩作战的夜晚，为了那个还未实现的“仁君”梦，她必须赢。
    御花园的方向，隐约传来丝竹之声，歌舞升平，一派祥和。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