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御花园的路比苏晚想象中更难走。
    她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杂役服饰，跟着送果盘的内侍混入宫道，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御花园外的侍卫比往日多了三倍，眼神锐利如鹰，每过一道关卡，都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站住。”走到最后一道门时，一个侍卫拦住了她，目光在她推着的果盘车上扫来扫去，“谁让你来的？凭证呢？”
    苏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哪有什么凭证？来之前萧烬只说“跟着人流走，见机行事”，可真到了跟前，才知道这“机”有多难寻。
    她强作镇定，低着头用粗哑的声音说：“是……是李总管让小的来的，说是贵妃娘娘要添些新摘的荔枝。”她随手拿起一个红透的荔枝，递过去，“大哥辛苦了，尝尝？”
    侍卫皱着眉，没接荔枝，却也没再追问，挥了挥手让她进去。许是这深宫之中，底层杂役的卑微模样见得太多，许是那盘荔枝太过诱人，他竟真的信了。
    苏晚推着车，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走进御花园的那一刻，她几乎要瘫软在地——亭台楼阁间，官员们身着华服，觥筹交错，皇后与三皇子柳承业等人站在皇帝身边，言笑晏晏，一派君臣和睦的假象。
    而萧烬，正坐在稍远些的位置，脸色依旧苍白，却挺直了脊背，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看客。
    四目相对的瞬间，萧烬的眼神微微一动，极快地朝皇帝所在的主位瞥了一眼，又落回她身上，带着无声的鼓励。
    苏晚深吸一口气，推着果盘车，假装整理荔枝，一点点朝主位靠近。她的指尖紧紧攥着藏在袖中的密册，纸张的边缘硌得手心生疼，却让她保持着清醒。
    “这荔枝看着新鲜，给陛下呈上来。”皇后的声音响起，带着惯有的雍容。
    一个内侍连忙上前，要接过苏晚的果盘车。苏晚心里一紧，知道不能再等了。
    就在内侍的手碰到车把的瞬间，她猛地推开果盘车，朝着皇帝的方向扑过去，同时嘶声喊道：“陛下！臣女有要事启奏！柳家勾结藩王，意图谋反，这里有证据！”
    整个御花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震惊、错愕、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放肆！”柳承业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喝道，“哪里来的疯妇，竟敢在此胡言乱语，惊扰圣驾！拿下！”
    侍卫们蜂拥而上，眼看就要抓住苏晚。
    “陛下！”苏晚拼尽全力将密册扔向皇帝，“您看了就知道！这是柳家与三皇子私通的账本，上面还有他们私藏军械的记录！”
    密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皇帝面前的案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皇帝愣住了，看着那本染了血迹的册子，又看了看被侍卫按在地上却依旧挣扎着抬头的苏晚，脸色沉了下来：“住手。”
    侍卫们停住了动作，却依旧死死按着苏晚，她的额头磕在地上，渗出血来，视线都有些模糊。
    “你是谁？”皇帝的声音带着威严，“为何会有这等东西？”
    “臣女苏晚，本是东宫宫女，”苏晚忍着疼痛，大声说道，“前几日奉命去柳家老宅取一份旧档，无意中发现了这本密册，却被柳大人发现，他要杀人灭口，幸得太子殿下相救才得以逃脱！陛下若不信，可看册子上的血迹，那是太子殿下为了护臣女所留！”
    她特意提到萧烬，既是实情，也是为了将他摘出“主谋”的嫌疑——一个被追杀的宫女，一个救人的太子，远比“太子指使宫女呈证”更可信。
    萧烬坐在原位，看着被按在地上却依旧挺直脖颈的苏晚，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知道她在保护他，用自己最脆弱的姿态，为他筑起一道防线。
    皇帝拿起密册，翻开第一页，脸色便一点点沉了下去。上面的字迹正是柳承业的，记录着他与三皇子如何瓜分盐税，如何偷偷将军械运给藩王，甚至还有约定“事成之后，共分天下”的字样。
    “柳、承、业！”皇帝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柳承业的脸色惨白如纸，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陛下！这是诬陷！是太子！是太子指使这个宫女来诬陷老臣的！他想借此铲除异己，巩固储位啊！”
    “你胡说！”苏晚怒声反驳，“册子上的字迹、印章，哪一样不是真的？柳大人若心里没鬼，为何要放火烧了御史府，杀了转运盐引的小吏？为何要在老宅设下圈套，追杀臣女？”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在场的官员们窃窃私语起来，看向柳承业和三皇子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三皇子也慌了，连忙跪下：“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事，都是太子的阴谋！”
    “够了！”皇帝猛地将密册摔在地上，龙颜大怒，“查！给朕彻查！柳承业、三皇子，即日起禁足府中，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陛下！”柳承业和三皇子还想辩解，却被侍卫拖了下去。皇后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柳家完了，三皇子也完了，她的靠山，彻底塌了。
    皇帝的目光落在萧烬身上，带着审视和复杂：“太子，这宫女……”
    “父皇，”萧烬站起身，微微躬身，语气平静，“苏晚虽是儿臣宫中之人，但此事儿臣并不知情。她能冒死呈证，足见其忠勇，还请父皇从轻发落。”他没有邀功，也没有撇清，只一句“从轻发落”，已是最大的维护。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苏晚，忽然叹了口气：“将她带回宫，好生照看，等事情查清再说。”
    “谢陛下！”苏晚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一软，差点晕过去。
    侍卫们松开了手，却依旧守在她身边，显然是“照看”而非“释放”。苏晚扶着地面，慢慢站起来，抬头看向萧烬。
    他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她渗血的额头上，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却很快被平静取代。四目相对，无需多言，彼此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赢了。
    虽然代价惨重，但终究是赢了。
    苏晚被侍卫“请”了下去，走出御花园的那一刻，她回头望了一眼。阳光正好，洒在亭台楼阁上，却照不进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人心。
    她知道，这件事还没有结束。柳家和三皇子不会善罢甘休，皇帝的猜忌也不会轻易消除。但至少，他们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手腕上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震动，是007的声音，带着一丝机械的雀跃：【检测到目标人物萧烬危机解除，悲剧线修正度提升30%，积分+5000。支线任务“查明宸妃死亡真相”线索出现，奖励积分+2000。】
    苏晚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可此刻，积分和任务都变得模糊起来，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萧烬那双带着心疼的眼睛。
    或许，从她决定帮他呈证的那一刻起，这场“救赎”就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她不再是旁观者，而是真正走进了这个世界，走进了他的命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