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笔吏领了沈彻的吩咐，行事极为谨慎。他没直接去查李威，而是从北方蛮族与大雍的边境贸易入手，一点点顺藤摸瓜。
    北方蛮族与大雍虽时有摩擦，但也有固定的互市口岸，主要交易皮毛、药材与丝绸、茶叶。按律，铁器、盐、粮食等战略物资严禁出境，可苏笔吏在核查边关税目时发现，近半年来，有几批标注为“农具”的货物，数量大得反常，且收货方都是蛮族一个不起眼的小部落。
    “沈侍郎，这几批农具的出关文书上，签字的是李威麾下的军需官。”苏笔吏将查到的账目呈给沈彻，脸色凝重，“而且，押送货物的队伍，都是李威的亲兵。”
    沈彻指尖划过那几笔账目，眼神渐冷。农具虽不算严格意义上的违禁品，但如此大批量运往蛮族部落，绝非寻常贸易。更何况，那小部落地处偏远，根本用不上这么多农具。
    “这小部落的位置，离萧策将军的防区近吗？”沈彻问。
    苏笔吏早已做足功课：“很近，就在云州以北三百里，紧挨着萧将军的驻军地。”
    沈彻心中一动。李威把这么多“农具”送到萧策眼皮子底下，是故意的，还是另有图谋？
    “继续查，看看这些货物最终到了谁手里。”沈彻吩咐道，“另外，设法联系上萧将军的人，问问他们对这个小部落有没有留意。”
    苏笔吏领命而去。沈彻则坐在灯下，反复看着那几批货物的清单。农具……数量庞大……靠近云州……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这些所谓的“农具”，会不会是经过改装的兵器？李威这是在暗中资助蛮族，甚至可能想借蛮族之手，牵制萧策的北境军？
    若真是如此，那便是通敌叛国的大罪，足以让李威万劫不复，连带着太子和李贵妃都要被拖下水。
    几日后，苏笔吏带回了消息，证实了沈彻的猜测。萧策的人早已留意到那个小部落，发现他们近来频频与蛮族主力接触，部落里还多了不少精壮汉子，像是在操练。而那些“农具”，运到部落没多久，就被秘密转运走了，去向不明。
    “还有一件事。”苏笔吏压低声音，“属下查到，李威的一个心腹，每月都会去一趟边境，回来时带回不少金银，说是”贸易利润”，但数目远超正常贸易所得。”
    沈彻眼中寒光一闪：“证据呢？”
    “属下找到了那个心腹的账房先生，他贪生怕死，已经招了，还交出了一本秘密账簿，记录着每次交易的明细。”苏笔吏递上一本薄薄的册子。
    沈彻翻开册子，上面赫然记录着李威与蛮族交易的时间、地点、货物种类——除了“农具”，还有盐和药材，甚至有几次，竟标注着“甲胄图样”。
    “好，好得很！”沈彻合上账簿，语气冰冷，“李威真是胆大包天！”
    他知道，扳倒李威的机会，来了。但他没有立刻行动。此事牵连太大，若贸然揭发，万一证据不足，反会打草惊蛇。他要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这个时机，没让他等太久。
    半个月后，北境传来急报——蛮族突然袭击云州附近的哨所，杀死守军数十人。萧策已领兵迎敌，同时请求朝廷增派援兵，严查边境走私，断绝蛮族的物资来源。
    消息传到京城，朝野震动。皇上震怒，下令彻查边境走私，严惩相关人等。
    “就是现在。”沈彻拿着那本秘密账簿，直奔三皇子府。
    赵奕正在与幕僚商议北境战事，见沈彻进来，连忙问道：“沈侍郎有要事？”
    沈彻将账簿呈上：“殿下，李威通敌的证据，找到了。”
    赵奕翻开账簿，越看脸色越沉，到最后猛地一拍桌子：“混账！李威竟敢做出这等卖国求荣之事！”
    “殿下，如今北境战事起，皇上震怒，正是揭发此事的最佳时机。”沈彻道，“只要将账簿呈给皇上，李威必遭严惩。”
    赵奕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此事由你亲自去办，务必一击致命！”
    沈彻领命，立刻带着账簿进宫求见皇上。
    御书房内，皇上正因北境战事心烦意乱，见沈彻进来，皱了皱眉：“何事？”
    “皇上，臣有要事禀报，关乎北境战事，关乎大雍安危！”沈彻跪在地上，将账簿高高举起。
    皇上疑惑地接过账簿，翻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李威……这个逆贼！”皇上猛地将账簿摔在地上，龙颜大怒，“传朕旨意，将李威革职下狱，抄没家产！其麾下所有亲兵，一律严查！”
    “皇上息怒。”沈彻叩首道，“李威通敌，恐与太子殿下有关，是否需要一并彻查？”
    皇上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挣扎。他虽不喜太子，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若真与通敌有关，皇家颜面何在？
    “太子……暂且先禁足东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皇上最终说道，语气疲惫。他还是留了一线余地。
    沈彻知道，这已是极限。太子虽未被直接问罪，但被禁足东宫，与废黜无异。
    旨意一下，京城再次掀起轩然大波。李威被抓时，还想反抗，被禁军当场打断了腿。从他府中搜出的，不仅有大量金银，还有与蛮族往来的书信，铁证如山。
    太子被禁足的消息传来，东宫上下哭天抢地，却无人敢求情。
    李贵妃在宫中得知消息，当场昏了过去，醒来后也只能以泪洗面。失去了兄长这个靠山，她在后宫的日子只会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