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林望对着物理题发呆，手机震了震。魏林枫发来消息：“周六上午十点，北站见，我去找你。”林望盯着屏幕算时间——两座城市隔着三小时车程，他得早起赶第一班大巴。回了句“知道了”，指尖在屏幕上悬了会儿，又补了个“注意安全”。
    周六清晨五点，林望就爬起来了。穿衣服时对着镜子扯了扯领口，选了件魏林枫送的黑色连帽衫，帽子上有个小小的齿轮刺绣。出门时天还没亮，小区里的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他攥着书包带快步走，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车站里人不多，魏林枫穿着件灰蓝色外套，蓝灰色头发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扎眼。他看见林望，几步就跨过来，手直接插进林望的口袋，攥住他的手往自己这边带：“等你半小时了，手怎么这么凉？”林望想抽回手，被他攥得更紧，指腹在他手背上磨了磨：“走，先去吃早饭。”
    路边摊的豆浆冒着热气，魏林枫把自己那碗推过来：“我不爱喝甜的。”林望知道他是借口，这人明明昨天还在电话里说“想喝你那边的甜豆浆”。刚要把糖包递过去，魏林枫突然俯身，用嘴叼走他手里的糖包，牙齿擦过他的指尖。林望缩回手，指尖发麻，低头喝豆浆时，耳朵尖红得厉害。
    不远处的电线杆后面，有个穿深色夹克的男人举着手机，镜头悄悄对准他们。男人手指在屏幕上滑了滑，把魏林枫叼走糖包的画面放大，又切换镜头，拍了张两人交握的手，才把手机揣回口袋，对着耳机低声说：“魏先生，他们碰面了，看起来确实挺亲近。”
    “去公园走走？”魏林枫擦了擦嘴，自然地接过林望的书包甩到自己肩上。公园里的长椅还带着露水，魏林枫让林望坐着，自己半蹲在他面前，仰头看他：“上周物理竞赛模拟考怎么样？”林望刚说“还行”，就被他捏住下巴：“说实话。”林望抿嘴笑：“有点难，但最后道题做出来了，用的你教的那个方法。”魏林枫挑眉，手指滑到他后颈，轻轻捏了下：“不错，奖励你个东西。”
    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银色戒指，上面刻着个迷你齿轮。“我爸厂里的师傅帮我打的，”魏林枫拉过他的手，把戒指套在他食指上，“戴着，别摘。”戒指有点凉，林望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划过自己的指节，带着薄茧，有点痒。
    夹克男人就站在不远处的柳树后面，举着手机录视频。镜头里，魏林枫低头给林望戴戒指，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画面清晰得能看见林望泛红的耳根。他对着耳机说：“魏先生，他们还交换了东西，像是戒指。”耳机里传来低沉的声音：“继续跟着，别让他们发现。”
    走到湖边时，魏林枫突然停下，把林望按在树上，手臂撑在他头顶，形成个小小的包围圈。“我爸上周翻我手机了，”他声音压得很低，“看见我们聊天记录，问你是谁。”林望的心猛地一沉，魏林枫却笑了笑，拇指蹭过他的嘴唇：“我没说别的，就说是竞赛搭档。”林望刚松口气，又听见他说，“但他好像不信，昨天还问我”是不是在外面谈恋爱，耽误学习”。”
    “那怎么办？”林望的声音有点发紧。魏林枫低头，鼻尖碰了碰他的额头：“能怎么办？瞒着呗。反正他管不着我见谁。”说话时，他的呼吸落在林望脸上，带着豆浆的甜味。林望刚想张嘴，就被他捏住嘴唇：“别担心，有我呢。”
    夹克男人悄悄绕到湖对岸，躲在假山后面继续拍。镜头里，魏林枫把林望圈在怀里，两人靠得极近，魏林枫的头埋在林望颈窝，动作亲昵得刺眼。他按下暂停键，把照片发给魏林枫爸爸，附带消息：“两人在湖边举止亲密，不像是普通同学。”
    中午在商场的餐厅吃饭，魏林枫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全挑到林望盘子里。邻桌有个小孩盯着他们看，魏林枫瞪回去，把林望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胳膊搭在他椅背上，明晃晃地宣示主权。林望扒着饭笑，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他，被他反手抓住脚踝，手指在他脚腕上挠了挠。林望差点把筷子掉地上，红着脸瞪他，魏林枫低笑，在他耳边说：“怕什么，又没人认识我们。”
    夹克男人就坐在斜后方的桌子，点了杯咖啡假装看手机。他对着两人的方向拍了段视频，镜头里，魏林枫凑在林望耳边说话，林望的耳朵红得像要滴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男人对着耳机说：“他们在餐厅也一直黏在一起，魏先生，要不要……”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不用，拍清楚就行。”
    下午去逛书店，林望在物理区翻习题册，魏林枫靠在书架上看他，手指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突然凑过来，把手机往他眼前递：“我爸刚才发消息，问我在哪。”屏幕上是条未读消息：“别乱跑，下午回家。”魏林枫直接按了锁屏：“不管他。”伸手把林望手里的习题册抽走，“别总看题，陪我待会儿。”
    走到音像区，魏林枫拿起张钢琴曲CD，封面是《雨滴前奏曲》。“这个你不是找了很久？”他直接去收银台付了钱，塞进林望手里，“回去听，就当是我在你旁边弹。”林望摸着CD盒，突然想起他们以前总在学校天台听这首曲子，魏林枫会用口哨吹跑调的版本，笑得他肚子疼。
    夹克男人跟在他们身后，看着魏林枫付钱时自然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林望的腰，看着林望接过CD时抬头冲魏林枫笑，那笑容亮得像淬了光。他把镜头对准两人并肩走的背影，蓝灰色头发和黑色连帽衫的身影挨得很近，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在书店的灯光下投下交叠的影子。
    离别的时候到了，魏林枫送林望去车站。进站口人来人往，魏林枫突然把林望拽到柱子后面，手臂箍住他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按。“下周我再找你，”他的声音有点哑，在林望颈侧蹭了蹭，“给你带我新做的齿轮摆件。”林望点头，感觉他在自己耳垂上轻轻咬了下，不重，却带着明显的占有欲。
    “走了。”魏林枫松开他，帮他理了理被弄乱的衣领，“到了给我发消息。”林望接过书包，刚转身就被他拉住，塞进颗薄荷糖：“路上含着，提神。”糖纸在口袋里窸窣响，像他没说出口的话。
    夹克男人站在进站口的柱子后面，把最后这段拍下来。镜头里，林望走进检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魏林枫站在原地冲他挥手，蓝灰色头发在人群里晃得显眼。他收起手机，对着耳机说：“魏先生，都拍好了，现在送您那边？”耳机里传来冷淡的声音：“不用，发我邮箱就行，剩下的钱转你卡上。”
    大巴开出车站时，林望从车窗里看见魏林枫还站在原地，蓝灰色头发在风里晃。手机震了震，是魏林枫发来的消息：“戒指别摘，我在上面刻了我的名字缩写，在齿轮内侧。”林望把戒指转了转，果然摸到几个小小的刻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他不知道，此刻魏林枫正站在车站外，看着手机里父亲发来的消息——是张照片，湖边的柳树下，他把林望按在树上，两人的脸贴得极近，背景里的湖面泛着粼粼波光。消息内容只有一句：“魏林枫，明天回家一趟，我们谈谈。”
    魏林枫盯着照片，手指攥得发白，指节泛青。他抬头望向大巴开走的方向，蓝灰色头发被风吹得遮住眼睛，嘴角却勾起抹倔强的弧度。删了删去，给林望回了条消息：“早点休息，别想太多，有我在。”发送成功后，他转身走向反方向的公交站，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像根紧绷的弦。
    晚上林望收到魏林枫的视频电话，他那边关着灯，只能看见手机屏幕映出的半张脸。“我爸没再问，估计忙忘了。”魏林枫的声音有点闷，林望却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怎么了？”魏林枫顿了顿，突然笑了：“没事，就是想你了。下周给你带齿轮摆件，保证比上次的还好看。”
    挂了电话，林望把CD放进播放器。《雨滴前奏曲》的旋律淌出来时，他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突然觉得心里发慌。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书桌上那本物理习题册上，封面上有魏林枫上次来写的字：“异地怕什么，我每周都来。”他不知道，这句话即将要面对最严峻的考验。
    而此刻的魏家，魏林枫的父亲坐在书房里，电脑屏幕上循环播放着那些偷拍的照片和视频。他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烫了手指才猛地回神，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眼神冷得像冰。桌上放着魏林枫的物理竞赛报名表，旁边压着张纸条，上面写着林望的学校和名字——是他刚让助理查到的。
    第二天早上，林望发现魏林枫没回他的早安消息。打电话过去，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直到中午，才收到条简短的消息：“这周有事，可能没法去找你了，勿念。”林望盯着“勿念”两个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他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突然很想知道，昨天分别后，魏林枫到底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