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西副本  Character3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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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过去,一辆青皮长途旅汽行驶在从城市通往边陲小镇的土路上,驶过间掀起一片尘埃。*
    “姐姐,姐姐,到了。”一双满是雀斑的小手攥住了齐邶的袖口,晃了晃,黑乎乎一双手在洁白的衬衫上很刺眼,于是捏着袖口的指头又缩了回去,手的主人很不自在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擦,又推了推齐邶。
    “……嗯?”欹在椅背的脑袋跟随着摇晃的幅度摆着,像一个布娃娃,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往右,眼睛还没睁开,深深陷在椅子里,只在嘴里“嗯嗯”地应着,半梦半醒,也不知道听清了没。
    “姐姐!到啦!快醒醒!”小手晃得更用力,声音也大了许多,引得周围目光全向这边看齐。小手的主人被数道好奇目光盯着,有些不适应,皮肤微微泛起红,微微侧头用灰色帽子压住了脸,麦色的两颊滚下豆大的汗珠。
    “……呃欸!”熟睡的人终于醒了,齐邶陡然睁开眼,眼睛眯起来复睁开,眨眨眼又轻揉眼周,看了眼好心叫她起床的小孩,又打了个哈欠,眼睛雾蒙蒙泛着薄薄层淡光:“欸?到了吗,你脸怎么这么红?”
    那小孩听了她的话,脸干,全身的皮肤连着耳根像只煮熟的虾,不好意思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了她一眼。
    齐邶才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到大家投来的复杂的神色:惊异的、嗤笑的、嘲讽的,千奇百怪的脸扭曲在一起,好像在看两只猴子打架。
    她有点犯恶心,抓起手中行李逃也似的随那个小孩下车了,根本不顾是否还有其他东西落下了。
    齐邶跟着小孩走在乡边小道上,麦田里的麦苗还青绿青绿的,麦田四周是牧场,零星的几头牛羊在草场里散漫地踱步,无愁无虑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牧草长得茂盛,绿油油一望无际像片海。风徐徐吹过,就荡起一层层浪花,牛羊不必担心会有竞争者来抢食,就像一幅画。
    齐邶嫌走在路上干巴巴太无聊,和那个孩子插科打诨:“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啊?”
    这个生长在乡野间的孩子随手拾起一把长在田埂上的杂草,用草尖尖刮了刮鼻尖,又把鞋子趿拉在地上,轻踩出几个小坑。过了好久都没回复,齐邶心想小家伙真冷淡,刚想摔脸,但一想到人家帮自己找路,又平下气来,心说不说就不说吧。
    就在她打消念头后,冷淡的小家伙才徐徐道来:“我没有名字,我是被我妈在田里捡来的,父亲平常只在要我帮他找人借钱的时候叫我”欸”,妈也不管我,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名字,倒是姐姐常叫我orphan。”
    齐邶忽地想扇自己一巴掌。
    他看着齐邶懊悔不及的表情,很不好意思地用黑黝黝的指头抠脸上的痣,像说一件平常事似的笑起来:“哦,我没事的,其实我妈对我还是挺好的。”
    “你看嘛,她这次只够付一个人上城去的车费,还是让我去了。我第一次到城里是跟着妈去的,那时候是给姐姐买药,这一次也是,不过是我自己去的。
    “他将土黄包袱提起来抖抖,沉甸甸的很有份量,随着包袱颠簸,药材的味道就透过布料散了出来,又苦又辣,齐邶被熏得不行,虚虚掩住口鼻。他有些骄傲地说:“瞧,妈叫我买的我都买回来啦,还给她剩下不少钱呢!”
    他记起昨天到城里的时候,城里的房子都是水泥砌的,刷着或蓝或黄或绿或红的鲜亮的颜色,和在村里灰白灰白的木板小楼不同。
    他心里暗暗想:城里好漂亮,我长大了就到城里去住,带妈和父亲去,还有姐姐,带姐姐上城里边的医院里去看医生,这样姐姐就好得快了。
    思及此,他的脸涨得高红,胸脯随呼吸起伏起来,夕阳光照进眼睛,像一块华光璀璨的琥珀。
    后来他寻着记忆从一家小药馆里买了药之后,他帮了一个穿着斯文的金丝眼镜儿提了书,那眼镜儿给了他点钱做报酬,还夸他力气大。
    他觉得城里的人好,帮点小忙就给了那么多钱。回去的路上,他看见个妇人甩着顶粉白格子的帽子吆喝,他觉得这顶帽子好看,姐姐戴上一定会特别开心,就和那妇人询问价格,可那妇人狮子大开口,说这顶帽子是限量货,要他身上家当的两倍买。
    他买不起,就问那妇人有没有便宜点的和这顶粉白格帽类似的,那妇人敛目打量他会儿,随后收起帽子,脸黑下来,不热情了,随手朝地上一指,让他在一堆印着各种花花绿绿图案的帽子堆选。
    他挑了好久,终于在一堆丑东西里挑了个好看点的纯色帽,问多少钱,那妇人见他挑了个最便宜的,嘴角一抽一抽,冷声说:“今天老娘心情好,少点钱就当送给你这个小乞丐了。”随手做出几个数,他就拿着那点金丝儿给的钱买了这顶纯灰小帽。
    齐邶静静听着,一言不发。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了一会儿,天渐渐沉了,阳光被块黑布蒙住,广阔天地间连只鹰或牲畜都见不到了,唯余下密密的绿草。
    二人行至岔路口,Orphan停下指着另一条路:“田西在那边,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路上会有旅馆,你累了可以去那休息。”齐邶点点头,挥挥手和Orphan告别。
    一路同行的孩子灿烂地笑着,他把一路上采来的野花都塞的齐邶的怀里,然后一股气跑了几十米,在路的尽头,他摘下帽子,抖了抖,又擦擦帽檐,高举着双手晃,很大声地喊:“下次再见!”随后消失在路的尽头。
    齐邶看着这一幕,脸上挂着笑,提起行囊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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